《雁丘》落子无声

6、伟大的批评家

　　伟大的批评家

　　《糊涂集》：伟大的批评家2000年3月6日
　　他叫马仁。这名字委实不错。父亲姓马，按常人的起法，该叫马超、马德成什么的，那就俗了。叫马仁，显得文雅又别致。中国是礼仪之邦，素来讲究任义，战国时亚圣孟子多次“仁”说梁惠王；而今，“仁者爱人”之类的口号又极盛一时。

　　他是我的邻居。我们这是个大院子，他家住外院西房。他似乎没工作，也不上学，常在院里走来走去，因此我进进出出总能碰见他。起初他见了我从不理睬，后来熟悉了，我们便成了朋友。

　　他是可爱的。平日在街上见了开豪华轿车并头发光亮的，看着总不那么顺眼；马仁也是开着好几辆豪华轿车还拥有私人飞机并且头发很亮，却怎么看怎么顺眼。可我就不太妙了，未老发先白，如再光亮几下，估计会被恶狗追得满街跑。我因此常感这是人生的一大不幸。自从认识了马仁，陡然增添了许多自信——他的头发不多，却很精神。于此可知，头发不在多少，也不在颜色，而在自然和显出精神。与其华而不实，倒不如实而不华。

　　我所以称他为“家”，是敬重他的性情和人品。他说话做事，既不媚上，也不骄下，一切顺其自然，凭自己高兴与否，却极富仁爱之心。我比他大，他见了我，有时叫个什么，有时看也不看你一眼，一切随心所欲。人活在世上，固然应当成全别人，但自己不愿做而勉强为之，难道这就是高尚的？

　　街上围了一群人，马仁挤了进去。原来有人被车撞倒了，昏迷不醒，还流着血。“哎呀！他流血了！你们怎么不帮忙啊？”说着，他还跺着脚，睁大眼睛看四周的人。正在绘声绘色描述事故发生的人散去，好心的某某去叫了救护车来，另外的去买菜回家。

　　和马仁相比，我自愧不如。每当工作总结，总会说些瞎话。平时背的政治资料一遍一遍在口干舌燥中穿过众多的耳朵。好不容易西天取完经回到正题——嗯，工作做得很好，比上次有了很大进步。进步？其实是进了一大“退步”。到了工作失败，又说傻话——就算（用所有的努力）买个教训吧。买教训？买了多少，又改了多少？

　　马仁真是我的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人性中的种种丑陋。我要克服自己的种种虚伪，争取像他一样的纯真、高尚与仁爱。——我就会像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普照四方。

　　马仁今年两岁。据他妈妈讲，他出生于1月29日，那么准确的年龄是两岁零一个月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