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宣言》落子无声

31、第四章 应声虫

　　第四章应声虫

　　昔年唐僧玄奘法师广译佛经，开篇“如是我闻”。这四个字妙绝天下，跟论语一样，开口“子曰”。至于内容，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是听来的，万一有责任也可以推到说话那位的身上。
　　——落子无声《应声虫的反抗》

　　对于中学生来说，每个新学期的开始都是痛苦的，因为假期没了，还得交上一份新学期的计划。老师们会教育你：“智者立长，愚者长立。”；家长们会教育你：“要有出息，要有计划。”
　　学生们还是很聪明的，计划书基本上是一致的，都是说我会好好进步，然后在进步的程度上写上老师心目中自己可能达到的名次，署上名字学号，老师家长就不会为难你，觉得你长大了，懂事了。
　　当朱□□来找林岚求助时，林岚刚刚拼凑完一篇华丽的计划书，计划书上双引号的数量惊人，密密麻麻的古人名人在纸上聚会。闻声而来的老同学纷纷要求分割这几张纸——只要有两三行用在自己的文章上就会让老师刮目相看。林岚经不住哀求，更何况那文章实在没有几句自己的话，便允了。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名言名句？”司媛用胳膊碰碰林岚，她现在是林岚的同桌。
　　林岚看看嬉闹的同学中，朱□□已经被众人淹没，淡然道：“其实没有多少，自己觉得有些道理的，都可以冠上名人的字号。很多人未必有名，但有些话还是很有哲理，他们的名字没多少人知道。因此，你只要说‘某位名人说过’或者直接加上引号就行了。”
　　司媛的眉毛都弯了下来，笑着捂着肚子。
　　有这么好笑吗？林岚很是怀疑，不过他又发现司媛也挺好看，尤其是长长的睫毛。
　　美在于发现。林岚忘了这句话，着手另写一份计划书。
　　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Ω三毛写过《拾荒梦》一文，说长大了要做个拾荒的人，理由是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又自由自在，结果当堂被老师责骂；第二次说要做个卖冰糖葫芦的人，理由是呼吸新鲜空气还可以顺便拾荒，又被责令重写；直到写了要做医生，拯救天下万民，老师给她批了个甲。
　　林岚以此举例写了计划书，把这种陋习狠狠批判了一番，感觉胜过酷暑吃冰棒，上交之后又惶惶不安。等到别人的计划书都发下来，林岚也没有见到自己那份大逆不道的檄文，赶紧准备好检讨书。班主任却说在校长那，林岚觉得班主任的笑容从来没有这么恐怖过，从此以实际行动来改变自己的坏印象，一口气参加了所有的竞赛项目，成了恐怖的题目机器。

　　当你无法选择的时候，放弃选择；当你无法逃避的时候，放弃逃避。三个月后班主任告诉林岚去向校长说说计划书的情况时，林岚这么想。
　　林岚揣着检讨书走向校长室，敲了敲门却没人应答，透过窗子的边缝，空无一人。
　　都说长痛不如短痛，林岚不安地踱着步，一丝丝烧焦的味道飘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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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云一中每周都有例会，升旗仪式有学生代表讲话。
　　这一天的主角是林岚，因为校长室着了火，林岚及时地砸碎窗子扑灭了火。同时上级要求学校进行素质教育，起因是一位学生犯了恶劣的刑事案件，据说是学习压力太大，而林岚在计划书中的大部分观点都很顺应形势。
　　“下面请林岚同学发言，大家鼓掌。”
　　林岚开始不习惯看到这么多黑压压的人头。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高高照着，千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林岚觉得自己都快烤干了，稀里糊涂地念完讲稿。
　　完了，还有市报记者的现场采访。
　　“请问救火时你是怎么想的？”
　　“因为我早看那玻璃不顺眼了，后面还有窗帘，不见光！”林岚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操场上顿时响起异常猛烈的掌声。林岚马上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冷汗直冒。
　　“林同学真是幽默，呵，真是幽默。”记者急智地掩饰，估计学校领导们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毕竟林岚还是很好的苗子，学校也没有对此作出惩罚。而林岚从此稳居一中风云榜首位，多了很多的爱慕者。
　　林岚希望的学习第一，只实现过一次，还是在月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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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林山昔日的结拜弟兄也来到了天云。林岚听过父亲的故事，觉得他们应该是比较可怕的人。他们跟想象中的一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性子豪迈。几番下来，林岚觉得他们还是很和蔼的，开始渴望自己能有这样的好友。
　　工地上，林山和兄弟们一起喊着号子，仿佛回到了从前。林家的生活又开始好转。有时，林岚会觉得很不安，家境不好，比不上人家以车代步。但想到稻谷收割的声响，高楼的耸立，都是这群可爱可敬的工人农民的伟大创造，林岚挺直了腰告诉别人——我是农民的儿子，到后来林家转了户口林岚还是这么说。
　　一中的生活还是平淡无味。至少林岚在空闲的时候这么觉得。除了做题，还是做题。
　　林岚班上有位同学，平时成绩在30名之外，自愿进了文科班，结果立马成为班级第一。那人有了自信之后，折腾着回到实验班，几番月考下来还是30多名。学校不能为了一个学生就经常批准调班，那人也就留在了实验班。刚刚进入高三，那人神经衰弱退学了。同学们一番劝慰，第二天又在自己的课桌上奋战，仿佛这个人并未曾出现。
　　现实如同在暖暖的屋子里，透过玻璃窗子，看着卖火柴的小女孩不停地点燃一根根的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