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伤天使》何乐儿

2、二 子 纾

　　我喜欢的人是他。
　　子纾从床上坐起，黑暗的房间没有一点亮光，厚重的窗帘挡住了窗外如洗的月色。
　　下床，穿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子纾抬脚欲走，却被人从身后抱住。
　　“去哪？”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紧抱着他的人在他耳根轻舔。
　　“不要……”子纾扭过头：“明天还要上班，你睡吧。”
　　“我要你和我一起睡。”身后的人用手扭过他的脸，细细地吻着他光滑如锻的肌肤。
　　“我……口渴了……”
　　“那为什么穿得这么整齐？”
　　“沈音……”子纾挣脱他，抱着双臂偏过头：“不要闹了……”
　　“你有心事？告诉我，是不是在学校出了什么事？”黑暗中的人向前一步，勾住了他的下巴。
　　“我没事，你快睡吧，明天还要……”话未说完，便被他吻住了唇。
　　“唔……”子纾发出一声呻吟，沈音了放开他。
　　“到底出了什么事？今天的你，太奇怪了。”
　　“我出去喝水……”子纾转身便走，他捂住狂跳的心脏，后背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子纾。”
　　子纾没有回头，打开了门。
　　“那个人是不是回来了？”
　　咬紧唇，子纾僵硬着身体，点了点头。
　　“你们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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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子纾，你最好把他忘了。”沈音沉着声说：“否则后果会如何，你是知道的。”
　　子纾闻言打了个冷战，他抱着身体沿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冰凉的地面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不可遏制地颤抖着。

　　骆子纾很漂亮，至少在这个学校，再没有人能比他漂亮，只要骆子纾出现，那里就会成为一道夺目的风景。
　　可是子纾却是个沉默的人，性格内向的他，并没多少朋友，所以他总是一个人，不管去哪、做什么事，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
　　一年前的夏天，他来到这个城市上学。然后，遇到了他。
　　他和那个人擦肩而过，他回头，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
　　当他转过头，他并不知道那个人在他转头的刹那也回过了头。
　　发生车祸的时候，子纾已经离他很远。
　　远得，让他一度忘了那个人。
　　人生，其实没有多大意义。从错过到相遇，从拥有到失去，从开始到结束。
　　子纾站在宽敞的落地窗前，淡蓝的窗帘被风吹起，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片不知从哪飘来的梧桐叶。
　　略黄的梧桐叶，叶脉上的纹路如老人枯瘦的手。
　　只是一眼，只是一个瞬间，却似乎已过了千年。
　　不可思议的，竟然能在同间学校看见他，而且他竟然还是那个一年前因为车祸而在床上躺了一年的“植物人”。
　　那么，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沈音？他，是因为寂寞吗？
　　子纾松开手，梧桐叶子又随着风飞向了天空。
　　沈音，他把那辆红色的敞篷跑车停到他的身旁，他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他对他说：你跟我走。
　　仿佛中了邪般，他听话的坐上了他的车，然后，就来了他的家里。
　　三十岁的男子，成熟而有魅力。
　　子纾恋上了他的身上的味道，只属于他的特有的味道。
　　他迷恋他，依如沈音痴迷于他。
　　两个男人，就这样相爱了。
　　可是子纾知道，他从未爱过他，虽然他也以为自己是爱他的。
　　尹沉琰的再度出现，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想对沈音说“对不起”，但话到嘴边，却又生硬的咽了回去。
　　因为他是个心软的人，他不能看见别人悲伤，特别是由他带来的，他更不能接受。
　　所以他被他软禁，沈音不让他回学校，不再让他见那个人。
　　沉琰，你能找到这里吗？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就请你来接我。
　　子纾张开双臂，他觉得自己就要飞翔。
　　像天空的鸟儿一样，想去哪，就去哪。
　　天使出现在他眼前，子纾垂下手，对她微笑。
　　你想见他？
　　是的。
　　可是现在的你，根本就不能见他。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呼唤？你知道你的呼唤，必定能传到他的心里。
　　是吗？子纾轻笑：你是从哪来的？天使。
　　我从他的身边来。
　　那你很了解他？
　　我只了解失忆前的他。自从他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你，我就再也不了解他。
　　你很伤心？
　　也许吧。天使仰头：你看，天空离得那么远，可是我却能很快就飞过来。
　　因为你是天使，你有翅膀，而我没有，人类都没有。
　　天使看向他：你的天使在哪？
　　我的？天纾摇头：我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天使。
　　你会喜欢天使吗？
　　会吧。
　　天使沉默地笑着。
　　他喜欢你，是吗？
　　天使没有回答，她看到了他眼里深深的哀痛。
　　我从他出生那一刻就跟着他，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对我说过“喜欢”。
　　是吗？子纾的眼里，仍是深深的哀痛。
　　你是不是很寂寞？
　　我吗？天使笑：为什么是我？现在想见他而见不到的人是你，不是我。
　　因为你就在他身边，而他却不喜欢你。如果是我，我会很伤心。
　　骆子纾。
　　嗯。
　　我祝福你。
　　谢谢。
　　子纾目送她离开，白色的羽毛飘落，如纷扬的大雪，纯净透明。

　　他在街上看到那个人，于是他便跟着他，看着他坐在长椅上发呆，猜着他现在在想着谁。
　　子纾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夏天，他也是在这条街上和他擦肩而过。
　　沉琰出众的外表并不是吸引他的唯一的原因，他从他的身上，找到了某种熟悉的感觉。
　　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让他了如指掌。
　　他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侧颜，时间一分一秒走过，他开始害怕他会离开。
　　可是他真的离开了，他见他站起身，继续朝前走。
　　子纾急忙跟上他，手心里捏满了汗。
　　沉琰踉跄几步，子纾的身体先于意识，慌乱上前扶他。
　　沉琰抓紧了他的胳膊，他对他笑，很温柔的笑。
　　那个晚上，成为了最甜美的回忆。
　　因为沉琰对他说：我喜欢你。
　　子纾不知所措，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忘了该怎么回答他。
　　我喜欢你。
　　自他嘴里说出的四个字，就是这个世界最动听的声音，清澈如小溪，深沉如大海。
　　子纾想逃，却被他牢牢抓住。
　　你是我失忆后唯一记得的人，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子纾愣住：失忆？
　　是啊。他轻笑：我失忆了，就在一年前，那场车祸，差点要了我的命。
　　车祸？
　　子纾回想起那场因为卡车司机醉酒驾车，而造成了两死一伤的重大交通事故，原来，就是他……
　　是啊，车祸。沉琰的笑容淡下去：我忘了所有的人，也包括自己。但，惟独你，是在我的记忆中，那么根深蒂固，那么不可自拔。
　　子纾红着脸，低下了头。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如同电影中的黑白画面，无声无息。
　　他只能感觉到身旁的人，那灼热的目光刺入他的内心，让他无处躲藏。
　　子纾，我喜欢你。
　　他再次对他说道。
　　子纾站起：太晚了，该回家了。
　　我们又不是初中生。沉琰笑着拉了拉他的胳膊：再陪我聊会吧，好吗？
　　我……子纾转过头：我要回去了，家里没人做饭。
　　是么……沉琰失望的说：要回去了啊……
　　嗯。子纾飞快的道了声“再见”，便冲入人群，瞬间消失在汹涌的人潮。

　　子纾知道，自己在怕的是什么。
　　沈音，那个深爱着他的男人，他疯狂得让人害怕。
　　即使如此，子纾还是想要离开。
　　他有他的自由，他不喜欢被人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喜欢的人，也喜欢着他。
　　天使不会说谎，他知道沉琰是真的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喜欢”。
　　但，那位天使，是真的存在吗？
　　还是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子纾茫然的望着天空，遥远的天空，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天使？你果然是存在的。
　　子纾缓缓的勾起嘴角，那一抹笑容惊心动魄。
　　天使，你会帮我吗？还是，你只是因为沉琰才来？
　　子纾朝天空伸出手，那不断下落的羽毛，都消失在半空。
　　天使……
　　“子纾，你今天又没吃东西？”
　　子纾转身，对他笑。
　　“吃不下。”他的声音虚弱。
　　沈音走向他：“为什么？是因为那个人吗？”
　　子纾退后，别过了脸。
　　“只要你适应我，不再见他，我就让你回去上课。”
　　子纾摇头，倔强的摇头。
　　“子纾……”沈音捧起他的脸：“好美的脸，好美的人。”
　　他把他搂进怀里，用力的像是要把他嵌入自己的身体中。
　　“沈音，让我走吧……”细细的声音，充满哀求，充满无奈，让听着的人，心也跟着柔软。
　　“不可以啊，子纾，从你跟我走的那天起，你就再逃不了了。”
　　“为什么？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沈音……”冰凉的泪水，流进沈音的脖颈，沈音的身体也跟着冰冷。
　　“你走不了的，子纾，你永远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沈音的指关节泛白，他低头在子纾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牙印深红，触目惊心。
　　“沈音……”子纾忍着痛，努力不让自己喊出声。
　　“子纾，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沈音咬牙道。
　　天使，从远方看着这一切。
　　沉琰，你喜欢的人，现在正在祈求着你快来。
　　他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唱着凄美的歌声，等待着来迎接他的人。
　　可是沉琰，你知道他在哪吗？
　　你会来吗？
　　沉琰，请忘了他吧。
　　虽然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忘了他的。
　　终于，还是轻叹口气，天使挥舞翅膀，飞入云霄。

作者有话说

　　人生，其实没有多大意义。从错过到相遇，从拥有到失去，从开始到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