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醉妃醉》离洛夕

1、风卷云起

　　夜，涂染出深黑的颜色。一盏盏昏黄的灯笼被挂上屋檐，印出一地的光亮。月，透彻地清冷，照出一方的明亮。
　　月光透过敞开的门楣照进一间漆黑的屋子，一位立于不惑之年、身材臃肿的男子缓缓步入屋内，月光照亮他半边脸，圆润的脸略带深思地注视端坐在妆台前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她一身长裙顺直席地。一切悄无声息。
　　男子一声叹息，率先打破异样的宁静：“明日你便要出嫁了，荣华富贵自然不必为父说你也懂得，你要好好珍惜才是。禹王为要娶你，放弃了皇位，这样的胸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爹是觉得女儿不知足是么？攀上皇亲国戚女儿应该很荣耀不是么？”
　　“你如此想便好，不枉爹养你十几载。虽说禹王脾气微微暴燥了点，但都是对他的部下而言，而你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必不会这般对你。禹王请婚、皇上允婚，这嫁与不嫁不是爹爹一个小小尚书能决定的。我儿命该如此富贵啊，今后福气与否就要看九儿自己的造化了。明日你就是夏国的四王妃了，今夜只等时辰到。”
　　“爹爹何必多此一举地来看女儿，这世上哪个女子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啊，我又怎会例外。爹爹就等着女儿乖乖出嫁便是。”
　　“夜深了，早点睡，明日该是忙碌了，我去叫婕儿给你端点吃的，免得明日你撑不住。”
　　“还是爹爹想得周到。” 黑暗吞没端坐妆台前的女子，只有看不清的背影，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应该是位端庄不凡的女子。
　　男子轻踱出房间，关上房门，屋内恢复漆黑。
　　妆台前的女子缓缓拿起木梳，轻轻柔柔地梳起垂顺下来的头发。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月光再一次倾泻进黑暗的屋子，若似黑暗中寂静开放出的水仙花，清泠泠。一个丫鬟装扮的俏丽女子端着食物进入房间，而后点上油灯，房间霎时间明亮起来。妆台前是一身绿衣长裙女子，背对着房门，抬起白皙的玉手，缓缓折起一缕长发，独自梳妆。
　　“小姐吃点吧，若再烦恼，明儿就真没力气走路了。这女子出嫁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小姐还是皇命难违。人人都说这禹王英俊不凡，是人中之龙呢。”
　　“披上嫁衣却是奉旨成婚，任人摆弄一生。婕儿怎知其中的苦楚。”
　　“婕儿可没小姐那么多愁善感，婕儿就知道能嫁给禹王，不知多少女子眼红小姐呢。那些个危言耸听不过是她们吃味的醋话罢了，小姐怎么能相信呢！”
　　“那婕儿也愿嫁于禹王？”
　　“婕儿不敢。”婕儿扑通一声跪地，生怕祸从口出。俏丽的脸庞顿时嫣红一片。
　　“说笑呢，傻丫头。”
　　绿衣女子移步花雕床，坐在床沿，轻抚床上富贵华丽的嫁衣，柳眉黛如一抹远山，眼睛黑亮如黑曜石，貌如玫瑰娇艳，姿似水仙出尘，闭月羞花之美确实会令女子嫉妒、令男子痴迷。
　　“明日我便要离府了，恐怕不能再像现在这般日日相见了。”说话间，女子拔下发间玉钗，一缕秀发丝丝顺滑垂顺而下，“你我姐妹一场，我也没有贵重的首饰，这是我最喜欢的玉钗送给婕儿，留个念想。”
　　“小姐的情谊婕儿懂，小姐待婕儿情同姐妹，能遇上小姐这样的主子，是婕儿的福分。但是婕儿不能收。”婕儿拉着女子的左手泪水夺眶而出。
　　“我为婕儿戴上可好？”女子微微一笑为婕儿绾起一撮发丝，戴上玉钗：“不知婕儿何时出嫁……若是以后看不到婕儿出嫁的模样，我又该遗憾了。婕儿穿上这嫁衣给我看看可好？”
　　婕儿一楞，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狡鲒道：“若小姐肯吃东西，那婕儿就穿给小姐看。”
　　“又是鬼灵精了。好。吃。”女子若有心事地拿起筷子夹来豆糕细嚼慢咽起来。
　　满心欢喜地接过嫁衣，婕儿小心翼翼地穿戴起来，生怕弄折了纽扣、弄皱了衣角，不一会儿，婕儿穿戴完毕，笑盈盈地对着嚼豆糕的女子。
　　好一个俏新娘，绿衣女子竟也恍神地看的出奇，既而微笑着点头：“婕儿真是越来越美了，这身嫁衣果真很配你。不知何等男子有幸娶得上你。”
　　“小姐这般看婕儿，婕儿不习惯。小姐的容貌才令婕儿羡慕呢。”婕儿羞涩地低下头。
　　绿衣女子扬起嘴角轻启珠唇：“婕儿，我给你盖上红盖头。”
　　红盖头徐徐放下。身着鲜红嫁衣的婕儿静坐床沿，似等待意中人掀起红盖头的俏佳人，华丽嫁衣下透出富丽华贵之气。谁能猜想得到，深红的丝绸下掩盖的是这样一张俏丽的面容，贵气逼人的嫁衣里是这样单纯可爱的婕儿。
　　突然，绿衣女子伸出右手迅速点了婕儿的睡穴，扶她睡于床上流转着她静静沉睡，女子悄悄关上门，纵身跃进树丛，了无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