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寄》梁小羽

4、困兽

　　十日后，皇宫，夜黑风高。
　　父亲养病期间，圣上见不惯凌霄总和明珠胡闹，便得了皇帝近身护卫的差事，这天刚上任没几天，晚上本打算照例巡逻一番后就可换班回府。
　　一个黑影以闪电般的速度翻到了西边荒凉的承露殿。
　　“有黑衣人，大家加紧巡逻！”凌霄吩咐下去后，自己追了过去，
　　承露殿是一座弃殿，二十几年前的宁妃的寝殿，听说宁妃闺名为宁霜枝，家中是当地豪绅，十一二岁便才名在外，是江南第一美人，陛下年少时慕名而去，一见倾心，但因当时还只是一个普通皇子，怕娶美人坏了名声，只能眼见着心上人嫁与他人。后来，圣上登基，有人为了讨好陛下，听说先是让双方合离，哪知道宁霜枝是个烈女子，忠贞不一，就是不愿意和离，后来也不知怎的，她夫君生了重病，之后便被父母送进了宫。宁妃视陛下为仇人，入宫后也郁郁寡欢，让陛下越来越厌弃，后来干脆将她送去草原和亲，只换得几百匹良驹。听说草原的单于残暴，宁妃性子烈，听说也是被折磨致死。陛下知道以后便封了这座宫殿，这座宫殿被视为不详，从来没有人敢来。所以黑衣人目的不简单。
　　在宫里敢搞事情，若是对陛下不利，就是他的失职，凌霄想弄清楚来人的目的，所以没有声张，按着剑也跳了进去。
　　殿内荒凉，黑衣人进去以后，倒不慌乱，轻手轻脚地在找东西，他很有耐心，终于在观音像后面的暗格里找到一个盒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拿到后装进怀中，便要走。
　　时机到了！
　　凌霄堵在门口，“这位黑衣人，宫里的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的！”
　　黑衣人躲在暗处，没有说话，大概是在等待机会。
　　“交出东西，或许，我可以饶了你！”
　　凌霄一箭出窍，几步上前，往黑衣人刺去！黑衣人并不慌乱，身子微微偏离，躲开锋芒后，只用两指在他上轻轻一挡，铃铛的剑鸣嗡嗡作响，春光被震地发麻，黑衣人又闪电般一掌劈在他臂膀内侧，凌霄手竟突然没了力气，春光轻易地被他夺了去！
　　黑衣人顺势将他一推，门口有了空挡后，侧身逃了出去！
　　他只用一招就赢了？
　　不对，自己就是大意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必须拿回自己作为武将的尊严！
　　凌霄紧追不舍，一个饿虎扑食，从后面将他圈在怀中！
　　好瘦，这么瘦怎么当刺客，他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哼，凌霄这一招用身体的绝对优势困住他，他估计也没想过有人还能使这招，二人便这样僵持着。凌霄低头一看，他胸口外还露着一封信的边角，想也没想伸手去摸，黑衣人被他碰到胸口，突然跟反手将他锁喉，凌霄赶紧后多躲，黑衣人得了空挡，趁他抓过来的时候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咔哒一声吼，顺着力卸下了他的左胳膊！
　　“你！”
　　凌霄也发了狠，一定要看看他到底拿的什么，再次冲着他怀中的东西抓去，黑衣人看出他的意图，一转身反过来往他的腰间抓来，凌霄一眨眼，腰带被对方取了下来！外衣没了束缚，被迫敞开。
　　“喂！士可杀不可辱啊，你脱我衣服做什么？”
　　黑一人眼睛一眯，似乎在笑话他，凌霄更为生气，右手将左胳膊扶了扶，本想装酷自己安回去，可自己使不上劲，只能放弃，对手的武力值太过强大，这种情况，作为侍卫将对方放走，又太过没有面子，只能僵持着。
　　“那边又动静，快过来看看~”殿外有骚动。
　　“宫里的侍卫已经被惊动，你就算打败我，外面还有几百个高手，你逃得掉吗？”
　　黑衣人弯腰将春光捡了起来，然后慢悠悠走过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一手握住胳膊的肘部，暗自使劲一捏，又是咔哒一声吼，胳膊就复位了。
　　看来他并不想伤害自己，倒也不像是坏人，凌霄看着他的身段，总觉得很熟悉。
　　“把外套脱下来！”
　　这声音虽然故意压着嗓子，可他还是一下就认了出来。
　　黑衣人是流苏。
　　流苏一个待诏的寒门，只想做个百姓官，看起来与世无争，为什么要冒死来皇宫里偷东西？他到底来拿什么东西？
　　他是打算装扮成他的样子逃出去吗？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只不过是为了成全他的颜面。外面全是侍卫，要是自己喊一声，他即使功夫不错，也很难善了，不管了，先帮他逃出去再说。
　　凌霄以最快的速度脱下后披到他的身上，对方迅速穿好，拿着春光和他的腰牌，从另一边翻墙出去了！凌霄心突突直跳，从承露殿大门走了出去，外面哪里还能看到流苏。
　　虽然他的样子有些狼狈，但还是被人认了出来，“凌将军，您这是？”
　　“刚刚有个黑衣人，我跟他交手，他把我的衣服穿走了”
　　“混成禁军的样子，莫不是要行刺？不好！快去保护陛下！”禁军侍卫长经验丰富，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陛下现在何处？”凌霄问道。
　　“在皇后的坤宁宫”
　　要是流苏的目标是皇上，那他还有活路吗？糟了！凌霄也赶紧带着大家赶去！
　　宫里一一对人排查，不多一会儿，便有人帮凌霄找回了衣服。
　　“大概是在清查人数，所以贼人换了装束，这会儿打草惊蛇，一定着急出宫，凌将军，你见过刺客的样子，现在赶紧去宫门口拦截”
　　“好”凌霄换上衣服后，又带着人往宫门赶去。
　　天黑了以后，宫门一般落锁不让进出，只有一个门还开着，凌霄赶到的时候，只有几个宫人和要出宫的太医和官员在一边等着。
　　凌霄一眼就认出了混在其中的流苏。
　　“凌将军，宫里出了什么事吗？”张太医上前问询。
　　太医看完病不能过夜，所以等着出去。
　　“宫里进了刺客，需要核验身份才能出去”凌霄往人群中看了看，对守卫挥了挥手，“张太医年迈，先让过吧”
　　“嘿嘿，多谢凌将军”张太医出示了宫牌，第一个过了。
　　凌霄停在了流苏的面前，看他的装束像是个文官，“这位大人好面生，怎么没见过？”
　　“在下乃新上任的中书侍郎，刚刚整理完陛下今日的文书，故而出宫有些晚”
　　中书侍郎秉承君主意旨，常年伴驾左右，掌管机要和发布皇帝诏书，每天要见到各种重要任务，容易听到许多秘密，当得好呗陛下视为心腹，当不好从此再无仕途的比比皆是。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差事不好当。
　　前几日，还一心想着要外放，现在不仅常伴圣驾，半夜还一身黑衣在宫里偷东西，流苏身上真的有好多秘密。
　　倒是目不斜视，不慌不忙，这心理素质不错。
　　凌霄看了看他的腰牌，装作若无其事，“既然是为陛下尽心尽力，自然也不会是刺客，流大人早些回去吧”
　　看着流苏出了宫门，凌霄立刻下令，所有宫门关闭，任何人不得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