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神赐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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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奥拉初到亚弗是十月初，按照公历算来，现在正好是二月中旬，刚过完元宵节不久。可是在亚弗，一共有十八个月，每个月只有20天，再加上春季的神赐日五天。现在正是他们的三月。每个三月最初的五天，都是亚弗人庆祝天空之神安赐福给大地的日子。传说这一天，从混沌中出来的天空之神安，将有神性的雨露撒下大地，于是，在有深赐福的肥沃土壤中，终于开始孕育种子。这五天，所有的亚弗民众，包括平民，贵族，盗贼公会，法师公会，等等一切公会和组织，都会放下工作，走上街头观看游行队伍，尽情狂欢。
雪花纷纷扬扬，维奥拉用手托着脑袋，靠着窗发呆。生平第一次，她没有在春节吃到家人煮的饺子，也是生平第一次，没有在元宵节和家人一起吃元宵。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她的歌声委婉凄厉。
“维奥拉？”修特走了过来， “什么歌？真难听。”
“你懂啥，这是乡愁。”维奥拉不满的看着他，他不知道在哪里去弄了一条彩色的大围巾戴着，显得有几分滑稽。看到维奥拉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郁闷的解释道：“蓝斯特非让公会法师一人戴一条。我怀疑在神赐日，他的智商也被神祗降低了。”
“胆敢汝骂上司，你不怕被下课？”
“是‘辱’。”修特再一次指出她的错误，“我就事论事。连林提都头一次企图违抗蓝斯特的命令，不过后来还是被强迫戴上了。”
想到林提雅致的白色长袍外裹着这么一条大围巾，维奥拉哧哧的笑出声来。没有亲眼看见，太遗憾了。
“公会的人都出门了。”维奥拉说。
“嗯。”
“我们也去看看？有盛会。”
“不喜欢，愚蠢的聚会。”修特不屑的撇嘴。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抽查你单词。”
维奥拉，看着窗外飘动的彩旗，听着人群远远传来的欢呼沸腾，心中无限悲凉，她又一次彻底的被这个宅男打败了。可惜明斯克说要回老家，背着大包小包跑了，不然和他出去也不错。
当他们终于完成今日的随堂小测试（由修特出题，修特批改）时，已到中午时分。
“维奥拉，你怎么没出门？”门被灰精灵推开，看到维奥拉手执词典，修特手执羽毛笔后眨了眨眼睛，“你们可真有学习精神。不想出去游玩？神赐日有最富盛名的吟游诗人演唱，以及话剧表演，不感兴趣吗？”
“感兴趣！灰常感兴趣！”维奥拉看上去感动得快要拥抱苏了。
“是‘非’！”
“修特，你呢？你真的不去？”维奥拉，套上斗篷，拿上自己的佩剑（这是在楼下的杂货铺用其中两枚精钢小匕首换来的），恨不得立即和苏冲出门去。
“我，哼哼。”修特理了理他的大围巾。
最后的结果是三个人一起出门了，虽然修特看起来很厌恶喧嚣人群，但他也表示可以趁机了解一些社会学知识。
走出公会，维奥拉才了解到神赐日是一个什么样的狂欢节日。到处挂着彩旗，行人在脸上画着油彩，穿着五颜六色的服装，尖叫嬉笑。在繁星城最大的广场，星辰广场上，搭着一个巨大的戏台。旁边人头攒动，还来了不少平日没有见过的小吃摊，什么炭烧章鱼丸，椰枣南瓜派，抹着蜂蜜镶着水果的蛋糕，都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维奥拉低下头摸摸钱袋……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剩下的几个钱还要偿还因购买护腕向修特借的分期付款，她只觉今日第二次心中拔凉拨凉……也许还是应该好好学学扒窃，她想。望望修特和苏，这两个平日捏钱袋都紧紧的人，也显然没有要买零食的打算。这样下去，以后连红薯都买不了了！说到红薯，维奥拉发现，和谐路的和谐牌烤红薯摊子也来凑热闹，那购买烤红薯人群中，依稀有一个红头发的娇小身影。
“希雅！”
“维奥拉！”希雅向她挥手。她身边一个高个子金发青年也对着维奥拉微笑，那不是许久不见的莱尔么。
“老板，来四个……嗯不，五个红薯，这是我的VIP打折卡。”莱尔看了一眼修特，不情愿的说。身为贵族的他，连买红薯都这么气派。
维奥拉好奇的伸头看看莱尔的打折卡，那是一张绘得有烤红薯的小羊皮纸，盖着一个写着“和谐牌”文字的红色徽章，很好很强大。要是真的回不去，那就在这家店旁边开一家和谐牌包子店吧，她想，紧接着又甩甩头否定了这个念头。“不可以有这种悲观的想法，我会找到穿越空间的原因，然后回家去的！”她低声对自己说。
“嘟嘟嘟——”有喇叭吹起来。众人纷纷朝戏台看过去，只见一个戴着大尖帽子的侏儒站在舞台上，他清清喉咙，又朝自己施放了一个什么法术，他的声音就像用了麦克风般宏亮起来：“话剧表演即将开始！期待冒险旅程中滋生的爱情故事吗？想要体会游历在神奇国度之间的流浪者的传奇人生吗？广受好评的作家索劳芬的最新剧本带给你全新的感受，而亚弗最有名的表演团队将把它演绎得精彩绝伦！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人群欢呼起来，甚至有人激动的把烤红薯扔到了戏台上，红薯泥糊得侏儒一帽子都是。他生气的对着人群念了个咒，刚才丢红薯的那人竟像陀螺一样打起转来，一边转还一边踮着脚尖手舞足蹈，人们哄堂大笑。
“我们欢迎钱币，但不欢迎别人啃过的红薯泥！”侏儒叉着腰尖声说，“好，演出正式开始，让我们看看若尔芬的冒险旅程！”
“这术士来头不小。”修特说。
“术士和法师不一样吗？”维奥拉问。
“那是大不一样，哼。术士施法靠他们的天赋，他们从生下来起，血脉里就流淌着魔法，几乎完全不使用施法材料，不过学习的法术有限。在精灵和侏儒这些种族里，术士比较常见。而法师靠的是后天的学习，除了一些小魔法，大部分都需要施法材料的辅助，而且，很多材料都很贵。当然，只要法师愿意，没什么法术不能学习到。”他咬牙切词地说。
这听起来像是通过努力获得第一名的优等生对不需要努力也能得第二名的优等生的嫉妒。
正想着，演员上场了。一名有着深栗色卷发的美丽女子牵着她的坐骑，独角兽走入戏台。
“哦，我亲爱的同伴，你说我们要在这雪地里走多久才能到达莱斯特城堡？”
她的坐骑，用头顶上的独角碰碰她。当然，这并不是一匹真正的独角兽，布片下，两个弓着腰的演员共同组成了它。
“我们上次路过的那片大陆，有一首诗就是形容这样的天气。”女主角用清脆的声音一字一句念到，“千里冰轰，万里雪飙。须晴日，看红妆熟果，混外妖娆。你说，好听吗？”
“咳，咳咳……”维奥拉手中的烤红薯呛到了她，她一整猛咳。这首诗，她只在前些日子写给灰精灵过，当时他出奇热切的要求她一字一句写下来。她扭头看向苏，苏则装模作样的看着戏台。
接下来，女主角若尔芬来到了莱斯特城堡，遇到了大陆上鼎鼎有名的剑客和吟游诗人，三人化解了莱斯特城堡的阴谋，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剑客与若尔芬互生情愫，可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剑客要留在城堡辅助国君，若尔芬却决定继续展开自己的旅程，一个短暂的拥抱之后，她乘帆远扬。
除了那首呛人的诗以外，女主角表演得其实很到位，无论是在城堡里的果断坚决，离开时的悲伤和期望，都深深打动了观众，人们大声叫着她的名字，不让她谢幕。希雅手都拍红了，莱尔长时间傻乎乎的盯着戏台不说一句话，修特想装作不感兴趣，不过还是多看了戏台两眼，苏呢，耳朵尖泛着红色，向维奥拉解释道：
“我只是觉得这首诗词的韵律很好，所以，唔，我把它抄给我一个朋友了，他叫索劳芬……”
什么索劳芬，还取个这么奇怪的艺名，不就是你自己的马甲么，维奥拉鄙视的看着他。
一出戏演完，天色也黯淡了下来。侏儒术士向观众收够了钱币（维奥拉，苏和修特三人当然连一个子儿也没给），忙着收拾东西撤退，维奥拉却发现，栗色头发的女演员有好几次将头转向他们这个方向。紧接着，几个穿着金线与银线刺绣的大斗蓬，戴着无数彩色珠串的吟游诗人走上戏台，手中捧着各种乐器，宣布接下来将为众人送上舞曲。
曲子节奏欢快，尚未尽兴的人们纷纷踏着节奏，绕着广场跳起舞来。渐浓的夜色中，有人在广场中间点起篝火，火星星星点点冲向天空，人们拍着手，踏着脚，转着圈，热情的拉起陌生人的手共舞。
希雅吃完了红薯，跳起舞也是格外有劲。她随着鼓点跳动着，火红的长发随着她的转动而热烈飞舞，看上去竟有些妩媚，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总不在状态的女孩。莱尔也加入到跳舞的队伍中去，他拉起希雅的手，俩人很快就转啊转的消失在人群中。
“可以请你一起跳舞么？”
优美而又熟悉的声音在维奥拉身后响起。
她惊讶的猛一回头，身后正是那位栗色头发的女演员，此时她换上了一条黑色花边的长裙，头上绑着丝绸编制的发带，长长的眼睫毛在火光中闪闪发亮。
她的邀请是对灰精灵说的。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拒绝这样美丽的姑娘，果然，苏虽然吃了一惊，又回头看了维奥拉一眼，却也犹犹豫豫的答应了，女孩的快乐瞬间绽放，她拉着苏的手，挽着他迈入密集的人群。唉，130岁的灰精灵，你要加油，维奥拉默默的祝福他。
大家都跑了，维奥拉叹口气，看看身边，法师正不耐烦的看着天色。
“那个……修特，你……跳舞不？”
“不。”
虽然是意料中的答案，可这回答得太肯定太不留余地了吧。维奥拉并不会这里的舞蹈，又没人邀请她，她只好也走到一边郁闷的望着天空。可惜篝火太旺，烟雾吞没了星星，天空上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嗯，咳。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修特刚拒绝了跳舞的邀请，这会又靠了过来。
“哦？”
“跟我走。”法师快步朝前面走去，再也不说一句话。维奥拉一路小跑跟上，要邀请人你也慢点啊，这宅男。人群渐渐稀少起来，他们远离了城市中心。
然而一片奇异的景色在维奥拉面前展开。眼前是一大片湖泊，在月色下泛着粼粼波光。远远望见湖泊对面，纯白的建筑群倒映在湖泊中，建筑之后的树林，在蓝色月光的沐浴下也发出蓝色的光辉。今晚看不见红月。
“这是法师学院？”
毫无疑问。
“嘭”的一声巨响，彩色的烟火在空中绽放，接着一朵又一朵，有些和地球看到的很像，像菊花一般绽开；有些被施了魔法，像一只巨大的凤凰奔向蓝月，抖落布满天空的彩色羽毛；有些不停的呈螺旋般旋转，在湖面上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圈，冒出金色的烟雾……烟火的光芒将湖泊染得像金色的麦田，也将法师学院的纯白墙壁染得变幻莫测，学院的紫水晶在星星点点的金色火光围绕中，与蓝月交相辉映。
“这是法师学院每年都要准备的烟花表演。这个角度会看得比较清楚。”修特说。
每一年的春节，维奥拉都会和她的家人一起站在阳台上，观看漫天烟火，听着响彻整个市区，噼啪炸裂的鞭炮声。
“维奥拉，你……”
直到修特满脸惊愕的看着她，她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早已湿透。
“你，眼睛进沙子了？”
这句话应该我本人来说，你这个没情调的笨蛋，维奥拉一边擦脸一边腹诽。泪水却完全止不住，崩了堤似的往外哗哗直冒，她忍不住的哽咽起来。
修特手足无措，对于和法术材料打了二十多年交道的他来说，女人的情绪远比最高深的魔法还高深。他呆呆的看着维奥拉越哭越大声，看着她用手捂着脸转过身去。法师觉得自己原本充满逻辑的思维混乱起来，也许，这个时候应该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说一些类似于“天气很好”、“月亮很圆”的话，只记得小时候自己的父母仿佛有过这种举动。
当他犹犹豫豫的手指将要接触到维奥拉肩膀的时候，他听见她用近乎呜咽的声音说：
“我想回家。”
修特那好容易才伸出的手，快速缩了回来。
“回家么，嗯，人类都想回家。我的意思是，人类都对年幼的记忆有一种归宿感，这会让人产生‘家’的感觉。”呃，我在说什么？修特简直无法原谅这些胡言乱语居然从自己口中吐出。逻辑，逻辑在哪里去了？
然而，维奥拉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她只是呆呆的望着不断绽放出绚丽色彩的天空。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神赐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