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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初见端倪 ...

  •   江心楼的三层共有十二间雅间,其中“江”字阁均可欣赏到浠沅江的风景,而“心”字阁则面对着涴京的大街小巷。

      汇江阁中,有四人正围着一桌佳肴,欢谈畅饮。

      “可惜可惜!都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考虑得不周到,若海既然已经成亲了,添丁自然是指日可待的事!却少备了一份礼!”何耀宗咧开嘴笑着,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态,都实在无法令人产生好感。

      “如今既然知道了,自然要补上!”何富贵说着,伸手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给单若海,“若海,蔚雅,这块‘腊梅含雪’是上等的暖玉,跟了我十几年,今天就转送给我这即将出世的曾外孙吧!”

      “这么贵重的礼物,实在是……”单若海正要推辞,却被何耀宗打断了,“呵呵,外公又不是送你们的,只是交给你们保管而已!就别推辞了!”

      秦蔚雅闻言接过玉佩,笑道:“既是如此,多谢外公!”

      “欸,这才对嘛!还是蔚雅懂事!”何富贵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谢过外公了!” 单若海只得道谢,敬了两位长辈一杯。话锋一转,又道,“外公和舅父这次到京中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何家父子闻言交换了一下眼色,何富贵道:“呵呵,最主要的当然是来看看我的乖外孙和外孙媳妇,其次嘛……也确实还有些事情想跟你父亲商量的。不过昨天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这事只怕是谈不拢。”

      “是什么事?我可以试着劝劝爹!”单若海十分诚恳关切。

      何耀宗眼珠一转,笑道:“对啊,听说若海你也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了,说不定咱们可以直接合作,就不用劳烦你爹了!”

      何富贵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不是让若海为难吗?”

      “外公您不妨先说说是什么事吧?究竟我能不能帮上忙还不一定,可要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想帮忙,也插不上手啊!”

      何富贵沉吟片刻,才点头道,“其实是有两件事要请你爹帮忙的。一件是关于途安码头的一批木材,另一件事关于货船的。”

      何富贵说到这不知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何耀宗接话道:“原本我们从槿柄山运来一批木材,在途安码头卸货,谁知正赶上木坊的仓库屋顶漏了个大洞,只好将木材暂存在码头的仓库里。可那些办事不力的伙计,没有提前交付仓储费,结果码头又来了一批紫檀木,就把我们的木材丢了出来,堆在江边没人管。这春日的湿气本来就重,再加上放在江边被水打,整批木材相当于废了,唉……”

      “紫檀木?”秦蔚雅讶道,“若海,莫非就是爹上个月让你买回来的那批吗?”

      单若海眉头微皱道:“我们确实有一批紫檀木寄放在途安码头的仓库里,但不知是不是舅父所说的那批。”

      何耀宗叹气道:“应该错不了,我们跟码头的人询问过,那批紫檀木确实是成国公府的。”

      单若海沉吟片刻道:“外公、舅父,请放心,我回去后会立即查明此事。就算没有提前支付仓储费用,码头方面也不应该将木材随便丢弃,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他们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何家父子听得喜出望外,何富贵笑得皱纹都挤出来了,不住赞赏道:“若海真是孝顺,也不枉外公这么疼你!”

      “是啊,是啊,而且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有魄力,将来一定能成大事!”何耀宗也奉承道。

      单若海谦虚地笑道:“外公、舅父,你们过誉了,只不过是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不知另一件关于货船的又是什么事呢?”

      “呃……”何富贵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这个月不知是走什么霉运,我们自家用于航运的五条货船连连出事,一条沉了,一条被劫,一条撞得散了架,一条到现在还在修理,只剩一条船勉强支撑。若是连这条船都毁了,就真是完了!”

      “为什么不再买两条船呢?”秦蔚雅奇道。

      “唉,外甥媳妇你是不知道,最近木器的生意本来就不好做,又出了这么多事,很多欠账一时间收不回来,连工人的工钱都还拖着没放!哪有闲钱去买船呢?”

      “那也可以租船应急啊?”单若海也建议道。

      “私船漫天要价,运一趟根本不划算。而官船……”何耀宗的表情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我们也不是没找过。昨天去了一趟曹承运司的府上,不过秀竹似乎还在为当年我们不肯收留她们母女的事而介怀,所以根本不肯见我们。”

      秦蔚雅笑着宽慰道:“我看二姨娘只是一时怄气罢了,所谓血浓于水,父女兄妹又怎么会有解不开的心结呢?改天由我们夫妻做东,把二姨娘和芳儿都请出来,一家人吃顿团圆饭,把误会都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何富贵闻言喜道:“那就要有劳外孙媳妇你费心了!”

      “外公您怎么说这么见外的话,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秦蔚雅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一副受之无愧的表情,“至于货船的问题,最近有什么要紧的货物吗?”

      “是啊!潞州有一批木材要赶着送过来,不然赶不出唐金坊的订单了!”何耀宗抢道。

      秦蔚雅偏头想了想,道:“潞州的话,我们府上刚好有一批存米要送来,不如就搭船一起吧!不知有多少木材呢?”

      “太好了,有五……”

      “有五方木材,虽然不多,却是救急的!”何富贵抢断儿子的话,先一步说道。

      单若海笑道:“刚好不是很多,雅儿,能一起运回来吗?”

      秦蔚雅颔首笑道:“应该没有问题,我正担心要是太多,需要运两趟呢!”

      “这就最好不过了,呃,至于船钱……”何富贵又顿下了。

      秦蔚雅微笑道:“既然是搭船,我们的货又多,就九一开好了,我们出九成。若是路上外公的货物再有什么损失,赔偿自然找船家,而船钱就都由我们出。”

      “哎呀,那真是帮了大忙了!”何富贵笑得合不拢嘴,对此结果显然十分满意。

      于是四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何家父子才告辞,乘上自家的马车离开。

      刚一进入马车,何耀宗就忍不住道:“爹,我们明明有五十方的货,为什么只运五方?根本不够用啊!”

      何富贵冷笑一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秀梅说过那个秦蔚雅不好惹,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他们的陷阱?还是小心为上!”

      何耀宗冷哼道:“什么不好惹,就是秀梅太软弱了!就凭刚才那两个小娃,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依我看是她办事不利,就诸多借口!”

      何富贵叹口气道:“你这年纪真是白长了,仍是这么沉不住气!秀梅苦心设计了二十几年的计划,却被那个小丫头几招就拆毁了,还让秀竹到现在都不跟我们联络。若海虽然说起话来有板有眼的,可我估计都是那丫头在后面出得主意,所以你可千万别轻敌!”

      “难道我们就这么让人牵着鼻子走?”何耀宗有些不服气。

      “当然不是!”何富贵眼神一黯,阴沉道:“先要看看背后捣鬼的是不是他们!若是,咱们的计划就要从长计议!若不是,计划照常实施,哼……他们的小命就不长了!”

      “呵呵,教他们明白,姜还是老的辣!”

      马车掩着阴险的笑声,渐渐远去。

      ************

      夜过子时,乌云蔽月,大地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近百里的浠沅江中只有一点火光,这必定是一条赶路的船,才会在如此不利于航行的夜晚坚持行船。

      “喂,你们几个,精神点!到后面去看看!这批红木可是老爷千叮万嘱要准时送达的,还有单家的那批燕窝,也都是百里挑一的上等货!有一丁点闪失,你们就是卖了全家老小都不够赔的!所以都给我盯紧了!”船头传来厉喝声,打破了夜空的沉寂。

      几名船员小声嘟囔着,转到船尾巡逻。

      “咚、咚、咚……”几人正想要扎堆抱怨,忽然听到红木堆那边传来轻微的声响,那声音极为怪异,几人对视几眼,仗着胆子凑到跟前去。

      依稀间只见一道人影,从已被揭开盖布的红木堆里,轻松地用脚挑起一根根红木,垂直插进江中!红木坠入江中几乎不溅起一点水花,所以竟被江水拍打船身的声音盖过,只发出仔细倾听才能听到的“咚、咚”声。

      “什么人!滚出来!”几名船员大吼着冲过去,举着火把的船员刚想抬高火光,红木堆上的人影一晃,眨眼间已经转至几人身后,飞身一脚将火把踢向木堆。

      几名船员立即慌了手脚,奔过去救火,却不留意身后的人抽出长剑,一刀划过,几人应声全数倒地。

      但叫喊声已经引来了更多的人,纷纷举着火把前来,将来袭者团团围住。

      船上顿时亮如白昼,众人也看清了来人的面容,竟然是一个满面挂笑的少年。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们船上?还要打伤我们的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监船对少年满不在乎地表情虽然心中忌惮,却仗着己方人多,厉声发问道。

      “我只是闲着没事到处逛逛,见你们的船走的这么慢,肯定是为船上的货物所累,好心帮忙卸点货下去!这几个人不但不帮忙道谢,还大喊大叫的,所以就出手教训一下!应该还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少年说得如闲话家常般轻松自在,却听得人心惊。

      “你……你卸了什么下去?”监船眼看红木堆矮了不少,心中凉了半截。

      “没卸多少,就是船舱里的那些烂箱子,还有上面的几根破木头!”少年悠闲地一转手,将剑扛上了肩膀。

      “什么!你,你连船舱里的燕窝都……不对,你怎么可能从船舱里把东西搬出来扔?再怎么样也会被人发现的!”

      “谁说我搬出来了?顺着防火道扔出去不就行了?”

      “啊——弟兄们!别让这小子跑了!要是不能把他捉回去,咱们就都完了!”监船一声令下,二十多名船员蜂拥而上,将少年团团围住。

      少年竟毫不在意,嘴角一咧,好整以暇地环视众人。

      终于有一个船员沉不住气,冲了上了,少年手腕一抖,剑鞘飞出,顿时将那船员砸飞出去!此时攻势已成,二十几人对一人,战成一团。

      连一顿饭的功夫都没用,乱战便结束了。不但人都趴下了,连红木也几乎全被抛进江中。

      监船做梦也没想到,己方二十多个人,竟未伤到少年分毫便尽数落败,此刻自己还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看着那些出气多、入气少的兄弟们,想必自己的小命也不保了。

      “刚刚不是叫嚣地很厉害嘛?怎么现在哑巴啦?”少年嘲讽道,“那么可怜那些兄弟,我就送你一程,跟他们作伴!”

      监船双眼一闭,只等少年的刀落下来,只听“呛——”的一声脆响后,四周如死一般地沉寂下来。刀却迟迟没有落下,监船仗着胆子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却发现少年已然背对自己,面向另一道人影。

      少年握紧拳头,望着临江风而立的身影。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兵器会被人夺去,而且还是被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要知道就连大哥想躲他的兵器,也不能轻易得手,这个女孩虽然是趁着偷袭之便,可单凭她的力气,也绝对做不到!但她乘自己的后挥之势,借自己的力气夺下的兵刃,虽然讽刺,却实实在在地做到了。

      真是没面子!这要是让三姐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向大哥报告呢!少年心里虽然后悔地要命,脚下却没停,转步窜出,三两步就追到女孩的面前,要是在步法上都输给别人,只怕连奶奶都要嫌他丢人了!

      两人正打个照面,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女孩见他追来,面不改色,不对,应该说那张脸上看不出情绪的变化!切,亏她模样长得还不错,却一点也不讨人喜欢。自己这样的杀手都成日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偏她摆出一张冷冰冰的死人脸,好像全天下人都欠她钱似的。

      少年试探性的一掌,直打向女孩的胸前。女孩从容一侧身,惊险的躲过这一掌,同时右手反抖出一柄小刀,左手却将少年的长剑以剑锋劈还给他。

      少年深知自己剑锋的厉害,掌势立转而上,取女孩握剑柄的左手。但女孩手腕一紧,将剑打横弹起,少年无法再近,忙抽回手,却旋身转以肘撞向女孩后背。女孩竟似早料到一般,也是一个旋步,一刀一剑先后砍至。刀灵剑猛,少年一时无法得手,只得后跃两步,认真打量起这个女孩,自己这次真是太轻敌了。

      这女孩看来习武不久,绝不超过三年,步法平平,内力更不值得一提。但她应该是有位好师父,非常懂得教她运用自身的优势!她的反应够快,出手也够快,最重要的是每一招都精准无比,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喂,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多管闲事?”少年脸上泛起笑容。

      “这些人跟你有何冤仇?你要赶尽杀绝?”女孩反问道。

      切,没礼貌,不懂得先问先答吗?少年撇撇嘴道:“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不过好心帮忙,他们却喊打喊杀的,所以就出手教训一下喽!”

      “如今你教训完了,不能饶他们一命吗?”女孩追问道。

      少年脱口而出道:“你替他们求我吗?”

      女孩冷哼一声道:“不是,随口问问罢了!”

      少年突然意识到自己像是被耍了,脸色微红,一个箭步窜到女孩身前,拳脚迅发,几乎叫人看不清楚。女孩凝神专心应对,不敢有丝毫马虎。但实力相差悬殊,少年飞起一脚,眼看就要踹到女孩的左肩。

      突然一道身影撞进两人的战圈,挥开了少年强力的一脚。

      少年被撞得后跃几步才停止倒势,而冲进来的人也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定睛一看,来人是个男孩,手中握着一柄几乎与他一般高的砍刀!

      男孩瞥了女孩一眼,哼道:“这么久都没解决,真是无能!”

      女孩冷笑一声,嘲讽道:“比起刚刚连船都没跳上来的人,已经强多了!不会是刀太长,把你绊倒了吧?”

      “要不是我,你刚刚已经被踹下船了!”男孩的脸都涨红了。

      “是吗?没关系,我要上船很容易!倒是你要小心,好不容易才爬上来,掉下去可不一定能再上来!”女孩冷笑道。

      “你……”男孩被堵得脸都青了,却答不上话来。

      切,这女孩真是刻薄,一点也不可爱!不过,那个男孩看起来更是碍眼,凭什么跟她这么熟?少年冷声道:“要吵你们自己吵,把剑还给我!”

      “如果不……”男孩话还没说完,少年一个箭步飞上,一脚将他踹飞出去,转身抓住女孩的手腕一较力,趁机夺回宝剑。随后凑近女孩的耳边轻声道:“夺刃之仇,我迟早会报!”

      说罢,从船中纵身跃出,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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