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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祸不单行 ...

  •   深邃的夜空因少了明亮的月色而愈显悠远而神秘,漆黑的海面因荡起汹涌的巨浪而愈感危险而心惊不已。

      涴国的送亲队伍从子京返航已经有三天了。离京当天,辽王与平华公主亲自送行,场面壮观且声势浩大。回程仍取海路,船队除了满载着子王回赠的珍宝和子国的特产,当然还少不了互示友好的政交信件。子国此番求亲的目的就是与涴国结盟,和亲后的互惠互利举措,才是两国共同追求的。

      一直到今天白日,还都是顺风顺水,稳步行进。可傍晚时分刮起了狂风,掀起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船队的各艘船之间都稍微拉开了距离,并收紧了风帆,避免发生碰撞。而海浪的冲击造成了船身的剧烈摇晃,以至于船上不敢有太多的明火,以免火苗四溅引发火灾。

      单若海此刻正在甲板上忙碌,凭他应对海上风浪的经验,此刻多多少少还是能帮上些忙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而秦蔚雅正躲在一号官船的船舱中,暗自消化船身晃动所引起的眩晕之感。昏暗的光线令她感到气闷,胸中似乎是堵着什么东西,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搅得人心烦意乱。本以为躺倒床上会舒服一点,哪知头像是要炸开一样,疼得更加厉害。于是她只好坐到桌边,单手撑头闭目养神。

      “夫人——”一声胆怯的呼唤传来,来人的脚步就停在了敞开的大门外。

      秦蔚雅强撑着精神望去,是在厨房打下手的小伙计,捧着一碗什么东西,战战兢兢地呆立在门口。真是的,自己又不是老虎,干吗那么害怕?“阿旺?你不在厨房帮忙,怎么到这里来了?”

      阿旺仍是站在门口,不敢迈进半步,颤声道:“夫人,这是照牛大夫的方子煮的汤药,说是对缓解晕船很有效,您趁热喝了吧!”

      “端过来吧!”缓解晕船?来的正是时候!

      “是!”阿旺得到应许,才小心翼翼地捧着汤药,交到秦蔚雅手上。

      秦蔚雅端起碗,舌头刚一沾到汤药,就被那股苦热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天啊,这简直是谋杀!味觉灵敏的她自小就讨厌喝草药,那味道简直可以毁掉她的舌头!

      秦蔚雅吐着舌头,一把将药碗推出去,然而……

      “嘭——”的一声,药碗撞上了什么东西,脱手飞了出去!秦蔚雅一惊,透过飞洒的药汁,只见到银光一闪,下意识的伸手一隔。

      痛、痛、痛……刺骨的疼痛从手臂传来,凭那湿粘的感觉,秦蔚雅就知道自己是被刺中了。天啊,阿旺手上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刚才明明还是个唯唯诺诺的孩子,怎么顷刻间眼中就充满了杀意?

      只是这些念头都是电石火光般地闪过,因为阿旺迅速刺出了第二刀!秦蔚雅仰身向后倒去,右脚同时踹向他的腹部,阿旺显然没料到她的反应如此敏捷,一心只想着如何刺中她,所以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脚,踉跄地倒退了几步。

      秦蔚雅一个后空翻,站定后又紧退了两步,才喝道:“什么人派你来的?”

      阿旺却没有要答话的意思,一站稳身子就立即挥刀冲了上来。

      该死,秦蔚雅握着正在淌血的手腕,要不是自己因为晕船而行动迟钝,根本不会挨这一刀!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希望刺得不要太深,没有伤及筋骨。至于眼前这个阿旺,哼,凭他这点本事,自己少用一只手也能轻松解决!

      见阿旺又挥刀攻了上来,秦蔚雅足尖一挑,将一张圆凳踢飞向他,正砸向他的脸上。秦蔚雅趁阿旺挥手去挡的空当,两步上前踹上他膝盖内侧,这是在防身术的课上学到的,攻击直立的膝盖偏内侧,即使力量不够强也可轻易地使人受伤。

      阿旺重心不稳倒向一旁,眼中闪过诧异之色,显然是低估了秦蔚雅的实力。他翻身想要跃起,可膝盖似乎受挫严重,刚离地的身子又跌坐了回去。

      秦蔚雅想趁势追击,用未受伤的手抡起手边仅剩的圆凳砸了过去。可阿旺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冷笑,伸手向腰间一抚,秦蔚雅心叫不妙,看来他是要用暗器了!但是攻势已成,要退开闪避俨然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秦蔚雅以为自己必然要被暗器打中时,忽然寒光一现,从门口处闪进一个人,紧接着就听到“叮呤、叮呤……”暗器落地的声音。

      阿旺大讶,还不及回头,就被人从背后点住了穴道。

      “雅儿,没事吧?”好不容易风势减缓,单若海便尽快脱身,只因秦蔚雅回船舱时脸色不太好,想必是船身摇晃的太厉害,令她有些晕船了。哪知在走廊中就听到打斗声,匆忙赶来,却看到地上坐着的少年正要用暗器伤人,所以立即出手挡住了暗器。

      “还好你回来的及时,不然就有事了!”秦蔚雅苦笑一声,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单若海还欲问什么,忽然发现她的右腕的白袖已被染成了红色,心中一揪,冲上前去捧住,就见血还在不住地往外淌,胸中的怒气化为怒吼:“这是怎么回事?”

      天啊,他还有练狮子吼吗?秦蔚雅用还算自由的左手掏了掏几乎要被震聋的耳朵,厉声道:“你鬼叫什么?我的手已经很疼了,还想让我的头更疼吗?”

      单若海目光一凛,回身一脚飞向阿旺的下颚,只听“咔嚓”一声,估计骨头都断了。若是阿旺没有被点住穴道,大概已经鬼哭狼嚎起来了,可现在,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倒向后面,疼得眼泪不住往外淌。

      “喂,你把他的下巴打断了,待会怎么问话啊?”秦蔚雅当然明白他是要为自己报仇,可在弄清楚又是什么人要行刺他们之前,还是应该善待俘虏的。

      单若海冷声道:“没关系,可以再接回去的!”说着,仔细审视她的伤势,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不安道:“不行,马上去找牛大夫!”

      “这个阿旺说是牛大夫让他来给我送药的!”如果牛大夫也是阿旺的同伙,现在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先去看看再说!”单若海却已揽着她向外走去,锁上了房门,以免阿旺逃出去。

      不过,药房中一个人都没有,牛大夫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单若海也不在意,自行寻药,不一会儿的功夫,找了一堆瓶瓶罐罐、草草叶叶,又找了几条干净的纱布,开始涂药。

      “你知道用什么药?”虽然见他舂药涂药的手法甚是熟练,秦蔚雅的声音还是有些疑惑。

      单若海听出了她的疑虑,微笑道:“当年跟着爷爷出门修行,去的都是些深山老林、人烟罕至的地方,受了伤只能靠随身带的创伤药和在山里摘些草药。所以为夫我对治刀伤的药还算有些认识,雅儿你就放心吧!”

      说话间,药已备好,单若海先用一条热毛巾将她手腕的血迹擦干净,才将舂好的草药敷在伤处,再用涂好药膏的纱布缠住伤口,包扎起来。

      “抱歉,雅儿……都是因为我,才害你受伤!”单若海包扎的十分小心,轻抬着她的手臂以免触及伤口。

      “你怎么知道是因为你?如果是甘王派人来的,那就只是冲着我来的。”秦蔚雅嘴角泛起了浅笑。

      “那也是因为我太疏忽,把你一个人留在船舱,才会让贼人有可趁之机!”包扎完毕,单若海将她轻轻搂在怀中。

      唉,他就是这样!只要是自己关心的人,就算做是自己的责任,恨不得人家呛到口水都算在自己头上。不过能有这样的人关心自己也不错,秦蔚雅感觉心中暖暖的。“好了,就算是你的错。我们赶快回去吧,要跟那个阿旺好好‘聊聊’才行!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升级成被刺杀的主要对象了!”

      “雅儿,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你不该用那么自豪地口气说吧?”单若海无奈笑笑,扶她起身离开。

      二人走出药房没走几步,单若海忽然停下了脚步,深嗅了几下。秦蔚雅见状也深深一嗅,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

      “这是什么味道?”秦蔚雅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气味实在不怎么好闻。

      “不好——”单若海惊觉一叫,拉着秦蔚雅循气味传来的方向而去。

      焦臭味越来越重,秦蔚雅隐隐觉得是什么东西烧着了。很快,她的猜测得到证实,因为通向底舱的楼梯处涌来了滚滚浓烟。

      两人想再靠近点,却被浓烟逼退回来,看来火势很大,恐怕不能轻易被扑灭。不及细想,两人匆忙赶回甲板,找人救火。

      船长听到这个消息吃了一惊,底舱根本没有存放易燃之物,突然起火,必定是人有意为之!但眼下当物之急是去救火,船长立即率领一众船员直奔底舱。

      原本大型的木船为了应对内部起火的状况,都设计了救火的水道。在各层船舱中都有修筑一条类似水井的通道,直通海面,需要时可直接汲取海水用以救火。可不知是否因为底舱着火导致坍塌而封堵了水道,竟然无法汲水!船中的淡水储备有限,以现在的火势看来,即便是全部都用来救火,还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而要想从甲板上到海中汲水,再拎着赶回底舱,只怕是船都烧尽了,水还在路上。

      而且火势蔓延地极其迅速,众人赶回来时,火已从底舱烧到了中舱。因此在泼了几桶水仍不见成效后,船长当机立断,命令所有船员将贴身物件收存妥当,到甲板集合,准备弃船!幸好重要的物品都存于王船上,这条船上只有一些子国回赠的特产。否则什么弃船的念头就想都别想了,必然是船在人在,船亡人亡!就算侥幸脱难,回去也会受到责罚!

      船长派人到瞭望台上去打求救信号,船队的其他船只看到后,纷纷派出了救援的小船。而本船上仅有的两条小船也已放下水,上面除了单若海和秦蔚雅,还有一些随行的官员,再有就是女子和小孩子。剩下的人要等待其余船派来的救援船,而船长一定是最后一个离开。

      小船一放到海面上,两名驾船的水手便拼命地向外划开,一心想着先将这些人送到别的穿上,说不定还能回来一趟,救更多的人。

      可就在小船划开还没有十米远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身后的大船上传来,众人愕然回头,只见大船瞬间变成了一个燃烧着的大火球,依稀可见船身从中间断裂成两半!船上众人浑身浴火,凄厉的叫喊声响彻夜空,令人触目惊心!

      接着又是两声巨响,如此巨大的破坏力不禁让秦蔚雅联想到炸药!还未及细想此处是否有炸药的存在,大船将近四分之一的甲板竟然被炸飞起来,径直砸落向还未远离的两条小船。

      单若海一见不妙,一把拉住秦蔚雅,纵身跃入海中,拼劲全力向下潜。秦蔚雅心中明白,若想不受到撞击,只有潜入海中,让海水减缓甲板坠落的冲击了。可显然潜得还不够深,她觉背上一阵剧痛,憋在胸中的一口气尽数吐了出去,紧握着单若海的手也没了力气,当即失去了知觉。

      而正在赶来的小船和船队其他的船只上,人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船断裂沉没,小船则被飞出的甲板顷刻砸得粉碎,只怕无人能够幸免。

      此刻,行进在船队正中的王船上,甘王与几位王族成员也震惊不已地遥望着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不过甘王在片刻震惊后,转露出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冷笑。

      “王叔,我们赶快派人过去搜救吧!忠孝侯、慧国夫人和张司礼、陈正使他们都在那条船上啊!”平华公主的同胞兄长澎王焦急不已,以为甘王也是因震惊而忘记了下令,所以好心提醒道。

      “不行!”甘王沉声拒绝。

      “什么?”澎王以为自己听错了,王叔的意思是要见死不救吗?

      “刚才的巨响一定是火药引起的,现在船还没有沉下去,谁能保证船上已经没有火药?谁能保证派人过去营救时不会再发生爆炸?况且你也看到了,船炸成那样,逃出来的小船也被砸得粉碎,还有生还者的可能性太小了!咱们已经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怎么能再让活人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去救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呢?”甘王一顿疾声厉喝,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王叔所言极是,可万一尚有人幸存,而我们却未去营救的话……”澎王仍不死心,想要劝甘王改变心意。

      “放心,我们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还有三个时辰就天亮了,想必到时船上的火势也已控制住。咱们再派人去找,只要有人活着,就一定能找到的!”

      澎王见王叔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说到底,这次送亲的负责人是王叔,自己不过是随行的一员,若非是自家王妹家人,根本轮不上自己来。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无论有什么责任,也不会落到自己头上,身为王族子孙,更要懂得明哲保身之道。

      没有甘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敢擅自行动救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友伙伴一个个倒下,痛苦的呻吟声也渐渐消逝。三个时辰就像是三年一般漫长,人们心中饱受着煎熬,这份见死不救的罪责感,深深地印在每一个人心底。

      天终于亮了,甘王信守承诺,召来自己的亲卫队长,下达救援的命令。“记住,最重要的是找到忠孝侯和慧国夫人,对了,还有张司礼和陈正使。一定要将他们找到,不论生死!”

      不知为何,澎王只觉得王叔那句“不论生死”中,仿佛满含着杀意。再看那亲卫队长的神色,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难道,关于王叔曾向承运佐曹敬峰的夫人提亲,却遭成国公府拒绝的传闻是真的?所以才对忠孝侯和慧国夫人见死不救?还是说,这次的沉船事件根本就是王叔设计的呢?

      澎王越想越怕,暗道千万不能让王叔看出自己的心思,否则以王叔的个性,恐怕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搜寻队以甘王的亲卫队为首,在沉船附近搜索了将近两个时辰,除了打捞出一些遇难人员的尸体,其余一无所获。人人心中都明白,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机,想找到生还的人,只怕是希望渺茫。

      又搜索了一个时辰,找到的仍旧只有冰冷的尸体。张司礼和陈正使的尸体也先后打捞起来,却始终未寻到单若海和秦蔚雅。

      甘王以不耽误回国进程为由,下令船队先行,只留下一艘护航船,由他的亲卫队长带领,继续寻找单若海和秦蔚雅的下落。

      澎王与单若海虽不是相交已久,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算是谈得来的朋友,加之他又是若渊的兄长,所以此刻着实为二人担心。

      漂泊于茫茫大海已是生机渺茫,却还有甘王的亲卫队别有用心地“搜寻”。

      唉,单兄,只能求老天保佑你夫妻二人逢凶化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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