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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意外收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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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常祥八岁那年,滨州城外山洪爆发,父母恰在山中,遇难双亡。那时小妹田永宝只有两岁,田常丰和田永安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田常丰这个做大哥的向来都只顾自己,而田常广又总是有心无力,他和田永宁虽然只有八岁,却不得不担起家中的重担。
即便是爹娘在日,因为上有出色的二哥,下有刚出世的小妹,就连与自己同胞所出的永宁都因天资聪颖,备受父母的关爱。而他,也许是因为太过听话懂事,很少得到父母的关注。
所以从秦蔚雅第一次夸奖他聪明,赞他机智过人时起,田常祥就愿意听她的话,按她的要求做事,希望能帮助她,保护她。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不知道是不是田永宁所说的喜欢,但他明白在秦蔚雅眼中,他只是个弟弟。后来他发现,原来二哥也对秦蔚雅有爱慕之情,于是他从心底希望她成为自己的二嫂。
所以,他不愿意接受秦蔚雅要嫁给单若海这个事实!其实,他对大师兄很有好感,况且平心而论,他也认为那两个人很相配。但是,他还是不愿意见到这件事发生。
而此时,自己却要坐在这里,听着秦蔚雅和自家姐妹讨论有关婚礼的事。零散繁杂的事令他听得头疼,连欢笑声都觉得刺耳。
“蔚雅姐,刚刚彭大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得青筋都暴起来了,真是大快人心啊!”田永安因为与秦蔚雅相熟,在绣制房里成日受彭大娘和彭、罗二女的气,幸好田永安逆来顺受,才让她们难以借题发挥。
“小安,未免她们再借口难为你,这几天你去给郑大娘和孔大娘帮忙,不用做其他人的衣服!”秦蔚雅害怕那些人把气撒在田永安身上,还是先做安排的好。
“蔚雅姐,我们可以参加婚宴吗?”田永宝满心期盼地望着秦蔚雅。
秦蔚雅笑着捏捏她的笑脸,“当然了,你们要是敢不去,我决饶不了你们!”
“蔚雅姐,那你成亲后是不是就不住在我们这边了?”田常广忽道。
田常祥冷笑一声,“哥,你在说什么啊!堂堂的单家孙少奶奶,怎么可能住在这么简陋的屋子里?”
秦蔚雅本来还不错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后,完全消失了!这孩子究竟要怄气到什么时候?明明那么机灵懂事,怎么忽然间却变得如此尖酸刻薄?微怒道:“田常祥,你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语调说话,我可真的生气了!”
一时屋内鸦雀无声,没人敢答一句话,气氛十分尴尬。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把你们当做我的家人,我以为你们对我也一样,看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了!”田家的人是秦蔚雅到这个世界最先认识的人,也是她的救命恩人,秦蔚雅所说的话,的确是发自肺腑的。
“蔚雅姐,你不要生气,小祥不是那个意思……”田永安扯了扯秦蔚雅的衣袖,轻声道。
不说还好,此话一出,这反而让田常祥犟嘴道:“姐,你叫得那么亲切,难道想沾人家的光不成!”
“小祥,不要再胡说了!”田常广训斥道。
“我胡说?不觉得啊!倒是你们,一个个都趋炎附势,对付起自家人来啦!”这句话,几乎是用鼻子哼出来的。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田常祥从来没有说过这么严重的话,眼看弟弟这么口不择言,田永安气得直跺脚,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田永宝一看状况不对,又噘起小嘴要哭似的。秦蔚雅立即心软下来,搂住田永安和田永宝,不住地安慰。
“你什么时候改属刺猬了?”田永宁冷冷瞥了田常祥一眼。
“是你们针对我!我有什么错?”田常祥最受不了田永宁的讽刺。
田永宁掏掏耳朵,“叫那么大声,分明是心虚!”
“你说什么!”田常祥本来积压已久的怨气爆发,伸手打向田永宁。
田永宁也不答话,顺势接招,两人从屋中打到院里。田常广想上前劝阻,无奈根本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两人近两个月的功夫真不是白练的,打得很有看头。好一会儿,田永宁才抓住一个空当晃到田常祥身后,左腿膝盖顶上他的后腰,双手扳住他的肩膀向后扯,欲将他放倒在地。可田常祥凌空向后一翻身,要用双膝压住田永宁的肩膀。哪知刚翻到一半,田永宁的双手已经抓住他的脚踝,将他甩了出去。
田常祥被重重的撞在树上,勉强起身还想再打,却被一旁的田常广瞅准机会,抱了个满怀,动弹不得。
田永宁也不理他,径直走到秦蔚雅身边,“蔚雅姐,不要跟他计较了。只是这些天二哥走了,你也不在,人少了我们很不习惯。”
秦蔚雅点点头,也揽住了田永宁,“抱歉,这些天忽略大家了!”
“我们跟师父离开后,剩下的人就全靠你照顾了!”田永宁的语气平淡,感情却真挚。
“放心吧!我们是一家人,互相照顾时应该的!”秦蔚雅将三个女孩子搂得更紧。
“那我们先吃饭吧!”田永宁猛得冒出这样一句话,令人哭笑不得。田永安和田永宝也呵呵笑开,睁着去张罗饭菜。
田常祥被田常广牢牢抓住,看见她们兴冲冲地进屋,心中更气,吼道:“人家吃惯了山珍海味,哪还会咽得下粗茶淡饭?”
秦蔚雅皱起眉头,叫道:“小广,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进来吧!不要管他!”
田常广闻言,放开了田常祥,径自回到屋中。田常祥眼见自己的家人都不理睬自己,心中更气,愤然奔出了院子。
一路狂奔,直跑到花园中,田常祥才停下来。眼前的一切他都看不顺眼,讨厌的花,讨厌的草,讨厌的假山,讨厌的水塘!正巧前面有一棵讨厌的柳树,田常祥将它当做木桩打起来。柳树本来已在落叶,被他这么一打,顿时柳叶飞散。
“喂,那棵树好好的站在那里,又没有碍到你,干吗打得那么用力?”身后忽然传来甜美的声音。
田常祥没有料到会被人撞见,身子不由一颤,停下动作。转回头一看,程笑雪手中抡着一个带线的彩球,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与你无关!”田常祥乱打一通,胸中的闷气也发泄的差不多了,低头想离开。哪知面前忽然有东西飞来,他连忙后退一步,转头一看,却是程笑雪丢出又拉回的彩球。
“跟我是没什么关系,不过跟那棵树就有关系了!”程笑雪向来讨厌别人忽视她,能做到人见人爱,可不单单因为她是镇远大将军的宝贝女儿,更因为她本身乖巧可人,所以没人能对她不屑一顾。
“你要为那棵树出头?”田常祥眉梢轻轻一挑,富贵人家的女孩子,难道都是这么闲着没事干,专找别人麻烦吗?
“是啊!它要是得罪了你,你大可找把斧头将它砍了,偏偏要打掉它的叶子。原本它的叶子那么少已经很丑了,你这么一打,它几乎成了秃子。那么难看,它活着都觉得耻辱,岂不是生不如死?你真是心狠手辣!”程笑雪走近两步,虽然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她的身高却占了少许优势,微微低头盯着那个没礼貌的人。
看来不只是找人麻烦,简直是无理取闹!田常祥冷笑道:“你不知道即使现在它的叶子还在,到了冬天一样会掉光吗?要是树叶掉光了就该羞愤而死,这个世上早就没有树木了!”
“错!到了冬天,基本上所有的树都变成了秃子,大家都一样丑,就没什么好羞耻的了!”
田常祥无力的苦笑一声,暗道会跟人争论这种问题,自己比那些树更应该感到羞耻!于是迈步又要离开。
可程笑雪紧跟着又挡在他前面,田常祥心中烦躁,伸手想要将她拨开,“让开!”
“啊——”程笑雪惊呼一声,田常祥只觉伸手触及到一丝绵软,忙将手收回来。原来无意间,他的手按到了程笑雪的胸前。
“你……你……你居然轻薄我?”程笑雪又气又羞,涨红了脸。
“轻薄?对你?没兴趣!”田常祥也为自己的无心之失感到不自在,可是程笑雪的咄咄逼人又令他将到了嘴边的道歉硬收回去。
“你……你……你……”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状况的程笑雪,已经没了好好小姐的仪态,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彩球砸向田常祥的脸。
田常祥心不在焉,全然没有防备,再加上距离太近,被打了个正着,顿时觉得左半边脸上火辣辣的,眼前闪过一片金黄色。再睁开眼时,怒目瞪向程笑雪,令她不由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想逃开,可脚却不听使唤,呆立在当场。
田常祥从地上捡起彩球,扬手欲打向程笑雪的脸颊。程笑雪吓得紧闭双目,缩起了肩膀。看到程笑雪怕得发抖的样子,不知为何,田常祥心中的怒气全消,微微一笑,顺手将彩球砸向了刚刚自己打的那棵柳树上,彩球顿时被打了个稀烂。
听到声音的程笑雪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自己心爱的彩球已经英勇就义。肇事者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挂着得意得笑脸环臂站在自己面前。
“啊——你赔我的球!”程笑雪心痛不已,为彩球哀悼。
“为什么?明明是你自己把它丢出去摔坏的!干吗要赖在我头上?”颠倒黑白的本事,不是只有她才会。
程笑雪气急败坏,追上去要打他,田常祥则轻松地躲避,自己的功夫用来对付这位刁蛮的大小姐,绰绰有余。
于是两人追打着跑进了假山的小道之上,田常祥将程笑雪远远地落在后面,正得意的想跑进假山顶上的亭子中,却远远看到两个鬼鬼祟祟地人影走近了亭子,还左顾右盼,十分可疑。正在猜测是什么事,程笑雪追到,刚要叫骂,田常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对她比出噤声的手势,轻声道:“亭子里的人有问题!”
程笑雪虽然还在气他摔坏自己的球,但是好奇心更重,于是点点头,田常祥才放开手。两人蹑手蹑脚地从假山石间绕道亭子后面,躲在一块山石之后。这块山石离亭子只有两三米的距离,而且差不多和亭顶一般高,又刚好被一棵大树的枝叶挡住,两人稍稍探出头去,也不会被发现,是偷听的绝妙地点。
田常祥仔细观察,发现亭中坐着两个人,一个正是彭大娘,旁边则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
就见彭大娘将一支竹管交给那男子,低声嘱咐道:“不论她有没有喝茶,你都将迷烟吹进房间,大概一刻钟后才会散去。那时候你再进去!我今晚会把其他人都支开,不会有人妨碍你!”
“她不会半夜醒过来吧?那就麻烦了!”男子的声音令人厌恶。
“不会的,只迷烟就足够让她睡到明天早上了!若是她还喝了蒙汗药,我们敲门时,只怕你还要撒些水到她的脸上,才能把她叫醒!时间一定要把握好,我们进去的时候,她一定要是清醒的!”
“放心吧,大娘,包在我身上。不过事成之后,那一百两银子的报酬,我要现银,不收银票!”
“没问题!要是明天早上你表现得好,除了商定的一百两银子,我再多给你五十两!”
“呵呵,大娘真是爽快!是什么人这么不智,竟然得罪了大娘?”
“这个你不需知道!不过那臭丫头的相貌还是不错,你的艳福不浅啊!”
“大娘你这话就不对了,明早我还要当众诬陷她与我通奸,若是我连她的姓名、身世都不知道,鬼才相信我说的话!”
“她的身世就由你自行编撰就好了,说是哪个贫困人家的骗子,从小跟你认识!名字也随你去起,记住她在府中冒名秦蔚雅就行了!”
听到这里,田常祥一惊,后背都冒出了冷汗。幸好让他事先洞悉了这个阴谋,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那个彭大娘真是狠毒,居然订下这么歹毒的计策。
彭大娘和那男子离开后,田常祥和程笑雪才绕出假山,匆忙地奔回东厢。
秦蔚雅看到田常祥和程笑雪一起跑进门,倒是有些讶异。此时田常祥已经忘了刚刚才和大家闹过别扭,心中只想着将自己洞悉的阴谋告诉秦蔚雅。
程笑雪听田常祥原原本本把听到的话转述完,补充道:“彭大娘大概是想明早带人去捉奸,趁机诋毁蔚雅姐!”
秦蔚雅听完两人的话,嘴边泛起了一丝冷笑。那个彭大娘,自己还没有找她算账,她就迫不及待地来惹自己?看来一天不让她死心,就一天不得安生。既然她订下这么歹毒的计策来害自己,那自己也不用客气了!
送走程笑雪之后,秦蔚雅去找陈总管,要到了绣制房平日的花销账簿,开始仔细的审核。果然其中也有不少问题,很多花销去向不明,而多数的经手人都是彭小苒。看来是时候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了!
晚膳前,单若海来找她,大伯父让她到东院一起吃饭。秦蔚雅并没有将彭大娘的计谋告诉他,只是约他明天一早到绣制房,去为礼服量尺寸。
用过晚膳后,时间尚早,但秦蔚雅借口还有事要做,先回到东厢。她安心等待,果然不一会儿,绣制房的小丫环来送信,说郑大娘和孔大娘设计出一套服饰,想听听她的意见,若是合心意,就可以马上开始缝制。
郑大娘?孔大娘?是彭大娘的同谋,还是被拿来做替死鬼的?无所谓,稍后就能见分晓。
“我正好也有事找小苒,知道她在哪里吗?”秦蔚雅扬起和善的笑脸。
小丫环偏头想了想,道:“这两天绣制房都在赶工,苒姐应该也在绣房里忙着吧!”
“好,那我们先到绣房里!”少了彭小苒,这出戏就没意思了!
“可大娘嘱咐奴婢要带您去偏厅,她们稍后就会过去了!”小丫环为难道。
“没关系,我们先去绣房,把事情和小苒说完后,再去偏厅也不迟!”秦蔚雅盯着这个小丫环的表情,若是这件事她也知情,明天早上就一起算账吧!
小丫环皱着眉头点点头,有些不情愿道:“是,奴婢就先领您去绣房。”
跟着小丫环到了绣房,绣房中一片繁忙景象,彭小苒和罗小蕊竟然没在,果然是仗着彭大娘撑腰,偷懒惯了。
秦蔚雅吩咐小丫环道:“我有急事找小苒,请你把她找来。若是她有事不肯来,你就告诉她,上个月从祥瑞斋买进的布料中,有几批红色的找不到了。因为是她经手买进的,所以希望她帮忙来找找。”
小丫环眼珠转了转,答应着出门了。秦蔚雅心中冷笑,即便这个小丫环不知道彭大娘要做什么,也是心怀不轨,看来明天要多赶走一个人了!
在绣房中随便逛逛,发现那些绣娘的手艺真是不错,衣服的剪裁设计线条流畅,色彩搭配得亮丽且不失庄重,刺绣方面无论花鸟鱼虫,都栩栩如生。
正在欣赏着服饰和绣品,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秦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转头一看,竟是郑大娘,秦蔚雅笑道:“郑大娘,礼服设计得怎么样了?”
郑大娘,道:“我和孔副管正在讨论花色和主题,彭管事跟我们一起在内堂讨论,以防其他人的衣服和礼服有冲突。彭大娘的兴致很高,要不是我急着去茅房,还不肯让我出来呢!”
秦蔚雅笑道:“既然这样,大娘你赶快去吧!我只是想熟悉一下各房的情况,随便逛逛就走了,您也不用告诉彭大娘和郑大娘我来过,免得她们还要分心来招呼我。”
“好的,那您慢慢看!我先下去了!”郑大娘说着,快步出门,看来是真的很急。
秦蔚雅也跟着出门,就在外面等待小丫环和彭小苒。
害虫,还是要早日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