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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入兰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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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山下花开正盛。
疏竹随风作响,绿荫掩映中,一座青瓦园林在日光下仍能窥见几分薄影。再往上看,鎏金牌匾上正书两个大字“兰园”。
车辇徐停,应有期正要扯住缰绳,不知怎的“哐当”一声撞到了一石头上。
应有期驾车像他这个人似的,不稳的很,一路上让阮琼和韩东明吃了不少苦头,可他自己却丝毫不察。
阮琼在心里揶揄他是耍帅的马术。
“下车吧二位!”应有期掀了帘,一脸的得意。
“诶,韩先生这是怎么了?”他往车里一瞥,看韩东明正捂着腹部,额头铁青还冒着几丝虚汗。
“无碍、无碍。”韩东明一声叹息。
阮琼摇摇头, “赶了三天路,撞了十六回石头,四次树,八次墙根。”
她一点他脑门:“你还问先生怎么了!”
“嘿嘿……”应有期霎时红了脸,“这不是头一回驾车吗?”
“咱们快下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应有期一瘪嘴,见状都快哭了出来。
“先生,我扶您。”阮琼在一旁搭了一把手,两人作势要把韩东明扶下车。
还未等几人落脚,兰园的大门便登时开了。
“先生回来啦!”
“先生回来了!”
“快快快!”
一行蓝衫白襟,头戴书生绢帽的人迎了出来,阮琼和应有期被这等阵仗吓得一愣。只见为首一人连忙上前搀住了韩东明,那人生的贼眉鼠眼,眼神不住地在阮琼与应有期间来回瞟,“先生,这便是咱们兰园第一个女弟子?”
话音间有些讥诮,惹得阮琼登时一蹙眉。
韩东明颔首,许是因脚踏地,脸色稍和缓了些,“兆旭,不得无礼!”
阮琼拧着眉,看着两人亦步亦趋往里走的身影。
“这人到底是谁,这般骄横?”
应有期双臂环胸,瞥她一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庄兆旭,当今太后子侄。这整个庄家呢,就他这一个独苗,自然宝贝的很。”
庄太后……阮琼微微一愣,早年间听人说起过,这庄太后年轻时乃是先帝智囊,母族更是为先帝平定两番之争立下赫赫功劳,庄氏一族如今在整个郢朝的地位无人能及。只不过庄太后膝下一直无子,颇被人诟病。如今新帝谢致登基实则无甚实权,庄太后把持朝政,无异于垂帘听政,让阮琼不由得怀疑。
这兰园兴女子入学之制,究竟是新帝之意,还是庄太后之意?
阮琼是这兰园内头一个女学子,进了园后,廊内廊外乌泱泱站满了人。待换了白衣,戴绢帽,众人竟团团围了上来。
韩东明见状,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为首的几个学生破口大骂,“一日日没个正形!不知好好耕读,凑热闹倒是上心的很!”
众人见韩东明发火,唯唯诺诺地缩了脖,眼神颤颤地盯着周围的人。不远处,阮琼轻瞥一眼,一人未着兰园衣饰,虚虚灰影倚栏亭下,手捧一卷书,风过柳动间发丝飞扬。
韩东明见了,自然而然地上前招呼,“求是,书看了多少?”
那人转过身来,一双星眸,不规整的锥子脸,只下颌处有些凌厉的棱角,一双狭长丹凤眼,轻轻瞥了韩东明身侧的阮琼一眼,随即一拱手,“《国策论》,第十章。”
韩东明分外赞赏地捋了捋胡须,“你们啊,都要向求是学学。”
“若都有他这般刻苦,我也就省心了。”
陆求是轻笑一声,收了书,做的一副谦逊模样,“先生过誉了。”
一旁的应有期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咂了咂嘴,低声对阮琼说:“我见这人面相,精明得很。”
“定不是好相与之辈。”
阮琼沉默了片刻,立马掐了一把应有期握着马鞭的手,“拴马!净管些闲事。”
应有期撇了撇嘴遂牵着马走向一旁,只阮琼瞥了那人手中书卷一眼。
《国策论》,曾几何时,应有期缠着她讨教范阳水文筑堤论时,她看的就是这本书。
这让阮琼心中陡然升起对远处男子的好奇。
“这人——擅装。”庄兆旭颇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装?”阮琼一回身。
“呵。”庄兆旭冷哼一声,“表面谦逊,实则高傲的紧,心中算盘打得极响。”
庄兆旭只轻飘飘落了这一句话,转身便随着一群前呼后拥的狐朋狗友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