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游旅

1、楔子

　　昭文二十年，暮春，子夜。
　　庭前骤然风起，满树梨花摇晃着落下。
　　细着嗓的老太监一抖拂尘，步履蹒跚着拾阶而上，指使着新来当值的小太监，“掩窗！快掩窗……”
　　“这帝台里的画像，可金贵着呢！”
　　“都仔细着些。”
　　窗扉被风撞的在深夜里“哐哐”作响，供台上悬着的画像随风掀起一角，在空中急急飘荡。一旁的小太监忙应了一声喏，匆匆关上了窗。一番折腾下来，小太监早已气喘吁吁，待风止，只得蹲坐在阶前揉着双膝。
　　小太监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脸上未经风霜，尚有几分稚嫩，眼底充斥着这个年纪的好奇，片刻后，不禁扭头看向一旁正上供香的老太监。
　　“师傅，这帝台里的画像……都是谁呀？”
　　夜里风大，老太监秉着一盏烛火，焚香后将蜡烛细细护在怀里，年迈的声音在晚风里透着些喑哑：“这里面呀——都是开国的功臣。”
　　老太监一抖拂尘，烛火摇晃，在晚风中瑟瑟发抖。
　　“二十年。”
　　“整整二十年了啊……”
　　帝台前的木门“吱呀——”一声响，两扇镂花木门晃晃悠悠地荡开，老太监轻缓缓地迈进阶前，混沌的双眼透过烛火望向帝台内一幅幅悬于墙上的画卷，竟不自觉落下泪来。
　　画像整整六幅，上面所画之人皆是龙章凤姿，灼灼风华。
　　老太监垂首一声叹，“这天下，终究是太平了。”
　　小玄子跟在后头，虚虚扶着行在前头的老太监，抬首间，“师傅，那当央的……不是当今天子吗？”
　　“陛下的画像，怎会挂在帝台？”
　　老太监正要回身训斥，身后却蓦然响起一道声音。
　　“天子，亦是臣子。”
　　为首的人一身月白龙纹锦袍，腰间系一青玉蟒坠，身形清瘦，下颌锋利，目光咄咄，通身气度皆是天家风范，只鬓间生了些许白发，显得沧桑。
　　老太监与小玄子一见来人，忙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陛、陛下……陛下，长乐无极。”

　　往事再次于脑海中纷至沓来，在滚滚烟尘中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