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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缝嘴新娘(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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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旧案重提,把原先的线索都打乱了说,可蒋公子并未发现有何不同。”凤阮语调带着微微的凉意,“成亲的恐怕是真正的蒋公子。”
已经死去的那个。
“可……”许青棠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既然能举行冥婚,说明蒋家人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可为何蒋家老爷与夫人还要隐瞒下来?”
现已经是黑沉沉的夜晚,一干人等已经被锦衣卫收押,屋外廊下剩下的只有些许的鸟叫声,许青棠一下就有了些许恍惚。
她放下了涩得发苦的茶水,姣好的面容在昏昏的灯火下有一点模糊,但一双清明的黑眸却亮得惊人。
凤阮从怀里拿出了一包姜丝话梅,递给了许青棠,才道:“这就要从这位蒋公子身上挖点东西才知道了。”
许青棠接过话梅,吃了一颗,酸酸甜甜的,正好中和了嘴里的苦味。
似乎连凤阮自己都没发现,他看许青棠的眼神似万千缠绕的细丝,带着绵绵的情意。
许青棠被那灼灼的目光看得脸上发烫,躲似的逃开了那双多情迷离的眼,问道:“你能分辨得出,这位活着的蒋公子脸上是否有易容吗?”
凤阮一双鹰眸一动不动地许青棠的面孔,“没有。”
“噢。”
一片沉寂里,只闻得香炉里淡淡的香气,空气中偶尔传来许青棠吃话梅的声音,突然一声轻轻的咳嗽响起。
是有消息传来了。
窗外的白希真是唏嘘不已,大人平日里不近女色,高冷难近人,却屡屡对着许青棠打破了许多原则,这看着就是一副坠入情网的模样啊。
凤阮看了一眼窗外,知道白希定是打听到了什么,他走到窗边,不出所料地就看见了白希。
白希低声道:“大人,蒋公子出去了。”
凤阮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跟着。”
虽然,凤阮便从白希手里拿出一件黑色长袍,转身递给了屋里的许青棠,“走吗?”
许青棠吐出嘴里的话梅核子,接过长袍随手往身上一披,道:“走。”
凤阮一把拉过许青棠,眨眼之间就把她带上了房梁,两人在黑夜之中隐藏了身影,随着蒋公子的脚步去。
夜里乌漆嘛黑,冷风狂灌入人的衣领,可许青棠已无暇顾及自身,因为她见到蒋公子竟然一直往了西街去。
城里分东西街,东街通常是富人聚集的地带,里面有售卖各种奇珍异宝、胭脂水粉的店,一般富贵人家出行都会选择在东街活动。
到了夜里头,东街的遥河更是热闹非凡,一条长长的河流横穿整座城市,河流之上每天晚上都会遍布画舫与鲜花,有很多的达官贵人喜欢在画舫上知会老友,小憩一杯,更有些还摆上酒宴,边吃席边欣赏美貌的歌姬舞女。
而西街和东街完全不同,里面住的都是这城里最贫穷的人,乞丐老鸨什么都有,三教九流的地方,做着些不见得人的生意,向来是众人的不齿之地。
蒋公子为何要乔装打扮去此地?
他头上的玉冠已经卸下,头发用一根布条挽着,身上穿的布料十分粗糙,却也十分合身,显然是常穿的、符合他体量的。
一眼望去,简直和白日里那个富贵逼人的蒋公子判若两人。
许青棠突然想到一个一直被她忽略了的细节。
这个蒋公子举手投足间,多少是有些刻意,甚至不自然的,真正大户人家里养出的孩子,通常都是从小都培养礼仪学识,处处可见的尊贵与教养,可是这位蒋公子,似乎是半路出家,虽然一举一动看起来丝毫没出错,但就是透露出一副小家子气,刻鹄不成尚类鹜。
二人跟随着蒋公子到了一座小宅院里,许青棠本以为他是金屋藏娇,却没想成屋子里居然空无一人。
而蒋公子的举动更是奇怪,他自己到院子里拿起早已劈好的柴,去了厨房烧水。
许青棠和凤阮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无语。
“你说,凶器会藏在这里吗?”许青棠压低了声音在凤阮耳边道。
同样地,凤阮醇厚圆正的嗓音也在许青棠耳边响起,还带出了一股热气,惹得许青棠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好听的声音道:“白希已经带人在搜查了。”
“哦哦。”许青棠整副心思都飞出了九霄云外,“那就好。”
蒋公子坐在了灶炉之前,安静地添柴烧水,他坐了多久,许青棠就看了多久。
因为,她不敢动。
到了这座宅子后,她就整个人被凤阮拎在了身边,两人安静地趴在了屋脊上,许青棠本就有些畏高,加之凤阮那股好闻清冷的雪松味再把她整个人给包围了,心跳飞快之余,许青棠认为里面不仅包含了对危险的恐惧,还包含了某些……对凤阮心动的成分。
蒋公子的耐力十分磨人,就在许青棠的心都快停止跳动的时候,一锅大热水终于烧好了。
他亲力亲为地把热水倒入了一个简陋的木桶之中。
“他费了这么一番力气,千里迢迢地,就为了来这里洗澡?”许青棠满头问号。
饶是一向知无不答的凤阮,这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青棠还打算继续盯着,看看这个蒋公子是不是在玩什么猫腻。
“我们下去?我看不清楚。”许青棠说,蒋公子进门洗澡后就把房门半掩了,模模糊糊看得十分不清晰。
凤阮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房门,看见蒋公子正在脱衣服,露出了十分矫健的身材,肌肉饱满,线条优美……
他回头猛地瞪了一眼许青棠,脸上的表情活像捉奸成功的正宫!
“???”许青棠不解地看着凤阮,“怎、怎么么了?”
凤阮鼻孔发出一声冷哼,什么话都不说就扛起许青棠飞身下了屋脊,到了一处没有火光的角落里。
“谢谢,谢谢大人。”许青棠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她十分安心道:“还是这样舒服。”
说完就转身,拿出随身带的剖尸刀,在窗户纸上刮开了一道口子,开始观察起来。
不知为何,许青棠觉得身后的空气,冷了八度。
她回头看到了凤阮的一张棺材脸,“大人,要给你个位置么?”
“呵呵。”凤阮笑得十分牵强,诡异得很。
许青棠不明所以,只好把口子刮大了些,好让凤阮也能一起看。
“好看么?”凤阮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啥?”许青棠眯着一只眼打量着室内,陈设简陋,墙边的床都是用茅草铺的,里面更是见不到一丝一毫能彰显富贵的物品。
“我说,好看吗?”凤阮又重复了一句。
许青棠看到墙上挂着一张书法,里面的字体八体俱备,如铁画银钩,美轮美奂。
“还行,屋子虽然简陋了些,但还是有相当出彩的地方。”许青棠认真地答道。
凤阮差点气得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又看了一眼那壮硕的身体,道:“不过尔尔!”
行吧,许青棠也无所谓,反正凤阮说得又不是自己。
白希十分不想出现,但是要向大人汇报工作没办法……
他已经在角落里站了有一会了,终于赴死一般地走了出来,“大大大人,没有发现。”
“嗯。”凤阮十分淡漠,“我知道。”
“啊?为什么啊大人?”
“你在那,站了很久。”凤阮说。
白希还是没理解,许青棠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如果你有发现,肯定第一个兴高采烈跑来打报告,而不是站在那儿冥想,话说,你在那儿干嘛?”
“哦哦哦。”白希忙不迭点头,他凑近许青棠小声道:“因为怕被大人嘎掉。”
啊?怎么会呢?找不到凶器又不是你的错,真是傻孩子,许青棠看白痴似的看了白希一眼,不再说话。
蒋公子搓澡搓得十分欢快,许青棠看得分外平静,她在大学里就看过无数人体的照片,刚毕业出来实习就开始接触尸体,对于这种洗澡的,不穿衣服的,她也没觉得有什么该害羞的。
蒋公子洗着洗着突然面向了窗户,一道亮光闪了闪。
许青棠立马瞅见了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小东西。
她拍了拍凤阮,“哎,看见没?他果真没易容。”
“嗯。”
“你看,脖子有东西。”
“嗯。”
“那是啥?”许青棠恨不得把整张脸贴在窗户上,“像是獠牙哎。”
“嗯。”
许青棠终于发现了凤阮的不对劲,看着他冰冷的脸色,问道:“你怎么了?”
她连大人都忘记喊了,张嘴闭嘴都是“你”。
凤阮向屋内斜甩一道眼神,“獠牙做的哨子,这种材质做成的哨子,使用的时候,人类是听不到声音的,但是某些生物可以。”
回想起今夜那只奇怪的稻草人,许青棠细思极恐,“你说,生物?”
“对。”凤阮十分肯定,“这是旧时驯兽人的手段,因为残忍不已,一个控制不好还可能被反杀,所以渐渐地就失传了。”
“这么说,今晚的稻草人……不对,那生物,十有八九是这个蒋公子控制着放出来的。”许青棠思索着,“那会是什么生物?”
凤阮给了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一种笨蛋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