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can't love you》撒旦莫北

9、永远，我承担不起

　　黑暗中，莫北的手抓了空。药卡在喉咙口无法下去，却怎么也摸不到水杯。慌乱中，碰倒了什么，只听到一声脆响，是水杯！莫北想要叫出来，却因为被卡着咽喉，叫不出来。蹒跚的找到门，打开，想要叫醒爸妈。突然感到脚底下的土地下沉，然后，就失去了知觉。若语赶到抢救室的时候，看到了在门口徘徊的两位老人。经过这番折腾，老人已经成为真正的老人了。苍白的头发，佝偻的身躯，深刻的皱纹。“小语，该怎么办啊？”看到若语赶到，莫北老妈急忙迎上来，焦急的问。若语心里也着急，喘着气问：“阿姨，你别急。是怎么回事？”“我们昨晚听到了很大的动静，以为小北又在摔东西发泄。可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她倒在了二楼的楼梯口，脸上全是血。我们就叫了救护车。抢救了三个多小时了，医生还没出来。我真不知道，她会出什么事。我……”“阿姨，别急。现在急也没用，我们就慢慢等吧。莫北肯定会没事的。她不是从车祸中活下来了吗？大难不死必有厚福。这次也会没事的。”其实，若语心里很害怕。如果莫北真的不再醒来，那自己该怎么办？是不是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她是多么重要？若语一直祈祷。此时，她多么希望这世上真有上帝或者佛祖或者真主。随便哪一个，可以听到她心中的祷告。
　　手术室的灯灭了。莫北的爸妈和若语急忙冲了上去。医生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来。看到门口三人焦急的脸，医生叹了口气，说道：“因为送到医院的时间过了，所以……我们尽力了。”
　　这个世界，还剩下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惩罚她？
　　……
　　若语静静地注视着莫北的脸。苍白的脸。太平间的空气是那么冷。若语慢慢地抚摸着那曾经的脸廓，喃喃：“怎么样？是不是很冷？你看你，这么不小心，怎么会把药卡在喉咙呢？你喉咙不是一直很大吗？为什么突然变小了呢？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是生我的气吗？我已经和那个男的分手了，你说话好不好？我和我老妈说了，我会陪着你的，不管谁反对。你说话好不好？我们一起住在意大利，好不好？以后换我来领你过马路，好不好？以后我会很乖的。你说话好不好？莫北，你说话好不好？你说话好不好？我……我求你了……呜……”
　　捧着莫北的骨灰，若语站在了西西里岛的海岸边。“这是小北很久之前写的遗嘱。说要是死了，就要在西西里的海水里流浪。我们把她的骨灰交给你，你就替我们送她最后一程吧。”莫北的爸妈就这样把她交给了自己。很久之前就写了遗嘱？莫北，你真的是做绝了。你是不是打算在活够后就自杀？你个自私的人！你怎么就没想过你老爸老妈？你怎么就不想想我？难道一个人自生自灭真的很好？我有些恨你了！怎么办？若语含着泪，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她”。你不在乎的那副臭皮囊变成了这样，你如愿了啊。可是，我还是要穿着我的这幅臭皮囊，继续走下去啊。你的父母，你应尽的责任，你未完成的事，都要我完成啊。臭猪头！还是那么懒！若语哭着笑着，打开了骨灰盒，慢慢抬高，举过头顶。咸咸的海风吹来。白色的骨灰随风飘走。若语的灵魂仿佛被抽空了，怔怔的站在岸边，眼神随着飞扬的骨灰望向远方。海与天相接的地方，夕阳慢慢沉入海底。
　　海风忽然间变得温柔，轻轻撩起若语额前的碎发。像一双手，在轻抚。若语抱着空空的盒子，泪水不止。
　　晚上，若语躺在莫北的床上，安静的睡着。在意大利的这个小镇，到处有莫北的痕迹。有一对意大利夫妇，经常来敲门，问莫北是不是要和他们一起去Party；楼下几家商店的店主，老要向自己打听莫北为什么不来；小镇酒店的服务员，碰到自己就要自己带一瓶红酒或是刚出炉的蛋糕回去……若语没有告诉他们，莫北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她默默并微笑着接受了所有的善意，替莫北。莫北的爸妈始终不愿呆在意大利，住回了南京的家。就在自己很矛盾的时候，若语的老妈竟然说要搬到二老的隔壁。若语明白，老妈是疼自己的。自己的孝，莫北的孝，都是实现不了了吧。莫北，我唯一能替你做的事，就是以你女朋友的身份，替你在这个小镇活下去。
　　“猪，我爱你。”“恩。”“你呢？”“……我也爱你啊。”“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只能是永远的好朋友。”
　　“老婆，I love you！”“又来了！你收敛点，行不？”“不行！”
　　“小语，我想你了。”“恩。”“我去你那看你吧。”“不要了，太远了。”
　　“我明天要考试了，考好了，有什么奖励？”“你想要什么？”“你来看我。”“好啊。”“我想听你喊我。”“猪！猪！……”“老婆，挂电话前啵一个嘛。”“你恶心！”
　　……………
　　泪水从眼角溢出，很快的被枕头吸干。
　　时间的指针打死不变的走着。若语蜷缩着身躯，把自己完全掩埋在被子里。记忆的片段，像刺刀一样，一道一道深深扎进自己的心脏。终于睡不着。失魂落魄地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灯。慢慢走到落地窗边，靠着窗滑了下来。双手抱膝，侧头望着窗外的夜色。就这样坐了一夜，想了一夜。
　　阳光并不刺眼，若语抬头看着天空，自语。却又像是要说给谁听。乘车来到了西西里，找到了莫北旅程的起点。站在这样的海岸，若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放眼向远方望去，朝阳已经完全越出海平线。
　　深呼吸，纵身一跃。海浪击打岩石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恍惚间，看到了微笑着的她，向自己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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