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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杀死撒旦的那一日(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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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时间线是五栋楼副本出来之后,与原文保持相同走向,白柳重伤昏迷(特别注:丹尼尔曾被迫折磨白柳)。
丹尼尔自杀的原因:1.在折磨白柳这件事上无法原谅自己。2.在五栋楼副本中,被完全灌入所有世界线的记忆,在记忆中,他度过了很久,亲眼看着自己所在意的同伴被“自己”杀死,但无能为力,认知出现差错,精神混乱。在此之后白六对他进行一系列折磨,给了丹一种“同伴会受伤都是因为你”“你这种人不能拥有同伴”的思维,他对于那些过去很愧疚,于是他决定去死。
注:杀死撒旦的那一日为倒叙与插叙相结合,非常混乱。我先写自杀是因为我比较喜欢这部分的内容。
丹尼尔不会在这里死的啦,大家放心(因为他要在别的地方死了之后复活然后再死)
目前暂定结局是英年早逝。
【特别提醒】这篇文章和传统同人特别不一样,对人物性格和剧情都做了较大的改动,很ooc,是几乎脱离原著的创作。写这篇时我的精神状态也很奇怪,所以谨慎阅读。
星期三,行刑。
他在心里这么想到,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如果要丹尼尔用一个词去形容他本人,那他宁愿是“不可饶怨的”、“理所应当接受死亡的”。如果要他人去描述一下丹尼尔所经历的,那便是“充满欺骗性的”。
行刑前八小时,留下最后的文字。
他坐在垫子上,手肘抵着茶几,面前放了一张皱巴巴的报纸,它的背面有一片空白。他思索着,在报纸上轻轻落下几行文字。
“我很抱歉。”
“对于我曾做过的一切。”
“很抱歉。”
“再见了”
“钥匙放在茶几上”
然后一切就结束了,他是这么觉得的,就好像临死的人靠着枕头,脸颊贴着玻璃看秋天的最后一片落叶。凉意透过玻璃渗进来,然后风吹过,碰撞玻璃发出声音,狠狠震下脸庞。最后叶子从树上脱落时的那一刻都会变慢,而在真正落下去的那一个秒钟,在随着风向摇摆了十几下后,刷得一下从空中掉下来了。
死亡既缓慢又迅速。
他忽得又想起自己杀人时、差点被人杀死时,无论是不痛苦还是痛苦的,在刀落下去,枪响的那一刻,一切都消失了。他开始认为死亡是件奇妙,美好的小事。于是哼唱起儿时的一首童谣,词记不清,只能断断续续地哼起几段调子。
纵然这样也足够美好,唱歌相对于死亡,在记忆中太过遥远。
他的手头开始忙碌起来,收拾着自己从意大利那边带来的一丁点儿东西,事实上说“一丁点”太过狭隘。虽然他只在这待了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在一生中堪称渺小的一部分。但他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他收拾堆在角落的书时想起为什么要带这些书的理由,他实际上认为自己不需要再过多去意大利逗留了,那里什么都没有,于是他把一切搬过来,所以这就是家。而现在不是,他扒开皮囊认清自己,解剖时从心脏那里看清了自己的命运,书丢掉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像别人离开时,咚的一下摔上门。
书要扔掉,然后衣服也是。他像洗衣服前那样,一个一个的摸过所有衣服的口袋,他找到一些东西,零钱、糖果纸,还有一点票据和购物清单,有时白柳带他一起去买东西,碎的东西便全留给他。最后一个口袋里他找到一张血迹斑驳的纸,他没有闻到血腥味,于是他瞪着这看好半天,终于他想起这是怎么来的、用来干什么还有那一天是如何开始如何结束的,他流着血躺在床上做的美梦啊,如今又想起了。
他把纸和衣服团在一起,抱在怀里,蹲下,然后把头靠在衣服里嗅着,他闻到一点汗味和肥皂粉的味道,再次抬起头时,他舔舔自己的嘴唇,发现像海水般的咸与腥。
我的手浸出汗了,他这样想到。
行刑前七小时,与家属会面。
犯人已拒绝。
在你下定决心要做某事时,有人跳出来打断你,这是令人苦恼与烦闷的,可横在你面前是一件可怕且危险的事,你只会感到那个千斤重的担子暂时放下来,呼出气时都带了一点的庆幸。
庆幸不用现在就去死。
这是人类的通性,也是生来就有无可避免的一部分,丹尼尔知道自己性情的软弱,这是个决堤的洪口,再多一滴水就撑不住了。在整理过后他感到万分疲惫,精神懈怠,想在床上大睡一场。正当他把眼睛第三次闭起来假寐,门被敲响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门有力地响着,像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呼哧呼地喘着粗气,古铜色的把手燃起野火来,冒着热气叫人不敢触碰,其间还伴随着他的名字的呼唤声,每一声都在敲响死亡的那座钟,声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内尤为刺耳。
他知道外面是谁,不是怪物,而是牧四诚。就算对方不说话也能从敲门声中分辨出来,如果要比喻,牧四诚就像是他人生中滚烫的那一部分
不仅仅指体温。
丹尼尔靠在墙上,身体紧贴着那个角,墙角除了是卫生死角其他方面还算不错,如果让五分钟后的丹尼尔来选他就不会穿着白袜子躲在那里。敲门声持续了五分钟,在这期间他连呼吸都特意放轻了,给他一种小偷潜入别人家偷东西的感受。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正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加大声,做贼心虚,有个词好像是这么讲的。
行刑前六小时,最后一场噩梦。
丹尼尔决定要以某种方式来延长这最后的几个小时,或者说是要把自己刚在不开门的理由变得更切实一点,比如他在一个小时后能睡眼惺忪地接收牧四诚的信息轰炸,他要去睡一两个小时让谎言变成现实,在人生的尽头,生命的最后,他不想再说一句谎话,再做一件错事。
可他丝毫没意识到,这样去死已然是一种背叛,不恶劣也不让人憎恨,只留下悲伤。是错误的也让人痛苦。而在人死后会发生的事,他已经无从得知了。
他脱下袜子爬上床、躺下、把被子拉到下巴,手交叉放在胸膛上,只有死人才这么睡,唯一的区别是他此时还盖着被子。梦里燃起一纵无名的火焰,焰是是近乎纯白的明亮,边缘带着薰衣草的紫,在周围映着火光,他赤脚踏在黑色的土地上,不停地奔跑着。他不觉得累,此时的泥土就像云朵,有几秒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出翅膀,飞起来,低头一看却还在地上。忽然有一步他踩空了,几乎像真的一样的失重和恐惧,然后他醒了,此时距离行刑还有四小时零六分钟。
行刑前四小时,梳洗打扮。
丹尼尔将冷水扑在脸上,抬头看向镜子,镜中人古怪到让他几乎认不出来那是自己。脸色苍白并且在发抖,眼下的青黑彰显他少到可怜的睡眠时间。水打湿的鬓发被他梳一部分到耳后,努力使自己变得整洁干净,保持最后的尊严。他摆脱不了疲倦与虚弱,那就去摆脱肮脏与懦弱。
他第二次将脸埋在水里时,发现它冰凉得让人惊讶,像在冬天猛开窗深吸一口寒气,他回忆起推开窗户冰霜发出的咯吱声,从窗框上掉落在地上裂开的声音,他开始想要踩着雪走路了。
行刑前三小时,最后一次的晚餐。
当你知道这顿饭是要跟着你一起去死的,那一定味同嚼蜡。原计划里丹尼尔是不打算在死前吃点什么的,包括止疼药。原因有二,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因紧张感吐在地板上,还有他不想原谅自己。
但这是牧四诚送的,两小时前亲自带着保温桶放在门口的。
丹尼尔不想让自己愧对于牧四诚,再一次的,在他试图杀死牧四诚三百一十七次,成功杀死六十五次,他发誓不再去做对不起对方的事了,这听起来满搞笑的,但确实发生过并且正在继续。
很快那就结束。
他拉开门,走廊上的灯坏了,黑洞洞的一片,他在黑暗中捞了几下摸到那个盒子,不是那个桶。拎起来的瞬问,其重量令人不可置信,他有点难以置信,这到底是不是一人份的食物。
果然,最后剩下三分之二,他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感叹,这家伙果然是按自己份量送来的饭菜。
手机叮咚一下,发来一份值班表,他的时间在一个小时零三分后到第二天早晨,搭档是唐二打。
他知道,要来了。
行刑提前,一小时零三分后。
来不及洗头洗澡,他数着指针想到,将梳子浸在水里,拿起在头发随便扒拉两下。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的那一颗,累得他喘不过气,衣服一半都紧紧贴在后背上,他额头上缀着的水珠,不知是水还是汗。
他最后将一件米黄色的风衣裹在身上,在后颈上喷了一点香水,撩了一下湿掉的头发,拔到耳朵后面,然后出门了。
距离行刑,四十七分钟。
在踏入医院的前一秒他踏入了游戏,在众人的注视下,浑身颤抖地躺在一小块地方上,风衣的外摆摊开,像平铺的沙子,颜色比他头发的要浅上许多。
在这个好似罪犯去指认现场的环节,他逃脱了。在经历噩梦般十二分钟的车程后,充峙着呕吐欲望与指尖发麻过后,他拿出手机给牧四诚发了他不舒服的短信过去,登入游戏,踉跄着摔倒在某个地方,没有痛感。
十二分钟里他又想起许多,爱与恨,对与错,曾经那些迷乱着的梦境啊,如今却真成泡影了。当他被喂入一颗小小的胶囊后,当他明白那个叫唐二打的为什么一直以那样的眼神看他,也鲜少主动和他开口说话,当他明白了缘由,也就开始憎
恨自己了。
丹尼尔躺在地上,重复着爱、恨,正确与错误。过了几分钟他想明白了,他不光是罪犯,还不是个具有愧疚的正常人。他只是恐惧见到那张苍白的脸和散落在枕上的黑发,并且为此一直在发抖。
距离行刑,零小时零分钟零秒。
行刑开始。
他鬼使神差地进了一个双人游戏,此时的他并不知晓这将对他的命运产生前所未有的偏差。他靠在一把带有网状花边的躺椅上,对着天空连开三枪,一枪比一枪更响,用来吸引这栋古堡里长着翅膀、喜欢啃噬血肉的怪物们,因为他活该受这样的死罪。
翅膀扇动的声音邻近了,他闭上眼睛,没有一丁点儿害怕,手交叉放在胸前。外面的声音似乎与他隔远开来,比死亡更远,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镜子般光滑的平静。
他知道这是什么感受,死亡要来了,一切结束的那个时间终于要到了。
他最后一遍祈祷,恳求上帝和魔鬼都原谅他的过错,这是从出生到现在为止他唯一一次这样做,他用死亡来偿怀罪恶。
“来了。”
而比死亡,到来更快的是枪响。
浓烈的火药味与木头燃起来的气味在他鼻尖被炸开了,他被呛得连连咳嗽,接着是一连串的枪响,小动物吱吱叫的声音,还有另一个人,沉重而厚实的喘气声,枪先响五下,最后一下他以为那颗子弹会正中他的眉心,谁料只是擦着他的手腕飞过了。
他没有死,可他好像死过一次了。 ——引用《草房子》片段
人死前会想到什么。
他知道自己将死后就经常想到这个问题
说实在的他好奇,好奇那里到底什么模样,绿草茵茵还是白骨森森,面对他的又将是何人何事。他自认为那里等待他的不会是安眠,起码是一场鞭刑什么的,经过那些东西后要是他的灵魂还剩下一半,那就能摆脱罪恶继续向前,然后说他从来没有犯过罪。
他真的很想说这句话,想让一切都时光倒流回到从前,去改变所有的一切,但他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时间节点开始犯错的,十六岁或是更早之前。无论怎样也得不到答案。
他还很想让自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像以前一样活下去,生活中的每处却倒射着过去的影子,他的每一步却摆脱不了沾连。他看见番茄想起血,听起音乐想着录像带,受害者的笑脸狰狞着他犯下的罪。逃?他是逃不掉,更忘不了。
他不会原谅自己,只有他知道自己最像哪种人,十八岁的温德和现在的他,如今竟变成同一种人,在同伴背后捅刀子。他心中弥漫的怨恨与痛苦至今也不能忘怀,他现在就像恨温德一样恨他自己。
怎么会发生这样事?怎样做出来的?又怎能?
他就是这样决定去死的。
他痛恨自己。
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本以为最恨他的那个人,在得知他即将去死时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为什么要去死?!”
这是他听到的最令人意外的话,来自受害者,或者说受害者的家属。
他们喘着粗气,彼此瞪着眼睛,注视着对方脸上蔓延的汗珠和贴在头皮上的湿发,起伏的胸膛,他们今天都穿白色衬衫,都溅上酱紫色的血迹。在互相盯着将近一个世纪后,丹尼尔开始梳理这一天发生了什么。
他进入游戏,划开手腕,用枪声吸引那些怪物,等待着他们将自己啃咬至死——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痛苦的死法。五分钟前他听到一连串的枪响,他害怕地闭上眼睛,在之前十七年前从未出现过的恐惧,他知道自己听到的不是枪声,是死亡,是死亡。是了被通入绝境的猎物的哀嚎,是被他贱踏在脚下自的灵魂的惨叫,是罪恶的终结。而在声音后,他迎接的不是死亡,而是—
最后一颗子弹差那么一丁点射在他的手腕上,火药的炙热几乎将他燎烧,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人,不是地狱那幅光景。
他在那人脸上看到什么?
他的脸颊开始发烫,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他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愧疚感。他张了张嘴,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呻吟,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眨了眨眼,酸胀感袭而来,他感到沉重,如同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此时被人叫醒了,浑身全是疲惫,又带着劫后余生。
他居然在庆幸自己活下来—
一场奇怪的包扎开始了:对方没有点进系统面板,而是从丹尼尔风衣下摆上撕下一块,用力缠在他的手腕上,力度仿佛是以“勒断和手腕处的骨头”为目标狠狠地缠绕几圈。消失的痛感重新蔓延开来,他混沌的脑子清醒那么一瞬间,他想起杀死自己的理由、自己的目的。他所无反顾所奔赴的这场死亡之派,到底是为了一
他重新拿起那把灵魂碎裂枪,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做这件事,触碰到水冷的塑料感时他浑身一震,好像有人将一桶血泼在他脸上,他闻到浓烈的铁锈味,口腔里分泌唾液。那杆枪有千斤重,他拿起前这么想,当他拿起后,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握在手中,那样的不真实。他向后跳开两步,地板发出不安的吱呀声。
“别过来。”,他举起枪,低声威胁道,手腕上带子随着动作垂下来时,他在心里说出了一句微不可闻的对不起。
他深知,有些人必须被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