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归然

3、三 稀客

　　宣洪初年，二月，初九。

　　遥遥的，站在城塔之上，一名哨兵望见了在山野小路，一队军粮车正碌碌前行。

　　魏严武接到通报，当即吩咐众士兵由副将带领，继续操练，而后一边解着重甲，一边走出教场。教场外，李寄已牵了两匹骏马，黑者绝地，赤者骅骝，在等候。

　　魏严武接过缰绳，择那通体黝黑，毛如锦缎，鬓如怒髯的一匹，翻身跃上。只听他口中轻喝一声，绝地宝马排开四蹄，有如破风之势，绝尘而去。

　　李寄亦上马，从后跟去。

　　每年，至二月，七月，十一月，皆是从凤城仓廪向边关运粮的时令。这环节由地方的转运使负责，用护卫的小兵押一字长龙，浩浩荡荡，将红粟米运赴到各个营地。

　　在定海关，但凡有运粮的队伍前来，魏、李二人必先在道中迎候。用李寄的话说，这即是“安后”，是“为了在地方后军中树立威名”，是“为了保证在战时后方的粮草供给”。

　　魏严武对此不置可否，说：“我全听你的。”

　　于是，这军例便这么定了。

　　两方人马，在营外十里的山道中相遇。魏严武骑着绝地在前头开路，李寄落在第二，与运粮队的队长同行。

　　一路上，小队队长总一副欲言又止。时不时地，眼神就老往后边儿瞟去。

　　看这情形，李寄隐约猜到，定是“谁”来了。

　　果然，当一队粮兵抵达营地，众人正忙着储仓的时候，从军中唯一的一辆香木马车里，跳下一袭锦衣服饰的人影。

　　乃是辽王。

　　入夜，在主将营房内，难得摆上了一桌珍肴。三人落座后，魏严武命人启封了一坛庆功用的上好汾酒，互相劝属畅饮。

　　席间，李寄把酒问道：“听说最近朝里有大臣在闹不和，不知辽王还怎么有空来这儿？”

　　辽王闻言，摆手笑道：“小打小闹，李军师不必挂心。话说上月，为筹备今年的翠园诗会，国库向北漠买了一批珍品特产。然而本王左等右等，它就不来，可是急煞人了。”

　　魏严武道：“从北漠的陶邯城到定海关，商队至少也走上半月。辽王还是耐心等吧。”

　　李寄却笑他：“你还真信辽王是来等宝贝的？他不过是堂而皇之找个借口，来监军罢了。”

　　魏严武听了，心里一惊。

　　辽王仰天喟叹：“所谓——天下之知我者，唯尔李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