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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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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和肖荷告别后,我又很痛苦地在众宫殿间找路,不免懊恼没让她带我出去。
在花丛中穿梭,周边景致虽然美观,但心里还是颇感焦虑。总觉得越走越远,忽然看到前方有人缓步前行,背影很是让人移不开眼,我忙叫唤一声,那人一回头,我心里顿时满是高兴。
“你怎么在这?穿成这样作什么?”席思边问边转身走过来,深褐色的头发扬起,遮不住那双眯着笑的眼。
我很有耐心地朝他讲解一番,讲着讲着,突然觉得这一片刻异常熟悉,好像上次我从宫城里出来时也遇见了他。于是不免问道:“那你怎么会来啊?”
“来找我们陛下聊聊呗。”他拍拍我的头,很愉悦的样子,“你来当侍女也不错,我以后一定天天往漆殿里跑。”
“唉,我本来也没想的,谁知道陛下会突然重招一批侍女。你说他,作为一个首领,什么时候也开始管这种小事了?”
席思没有回答,笑得颇有深意。
我忽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似乎上次,我,跟他讲了有个侍女传说他和陛下是断袖,这……不会是他告诉千密的吧?
想到这里不禁猛地抬头看他。
席思朝我微微弯了唇,笑容干净漂亮。
我的心突然漏跳几拍,有一瞬的莫名紧张。
摇摇头,应该不是因为这个。千密压根就自己吃饱了撑的。
“那你现在怎么样,要出去?”席思问道。
“哈,迷路了。”
他了然地笑:“那我带你出去吧,顺便去我家玩玩好么?你上次就说要去的。”
“好啊。呃,那你不用找陛下了么?”
“本来就没什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的。走吧。”他自自然然地牵起我的手,朝我刚才过来的相反方向走去。
先带我回更衣室换了衣服,但他接下来带我走的出口并不是我原来一直走的那道城门。这里没有那边壮观,连侍卫都没有,地理位置也很偏僻,但城门一侧有个小金属球,暗色的,同样很不起眼。
我们一边走过去,席思一边跟我说:“这里是道秘密通口,只有少数人知道。——你待会都照我的样做。”
“那别人看到了这门又不能进出不会觉得奇怪么?”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才说:“一般人看不到这扇门。”
“哦。”他不是一般人。
可我是一般人呀。
不要紧,他牵着我呢。
到了城门前,席思先走到金属球边,手一抬输了一道褐光进去。白光确认后,城门左右滑开,他便走了过去,还没等我也跟上,城门竟刷地关上了。
我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席思让我要有样学样,便也输进一道光,于是城门缓缓滑开了。
见到席思,不免抱怨:“这东西太形式主义了,明明每个人只要输道光就能过,非要一个一个来做什么?”
他拍拍我的头,只是微笑。
我环视一下周围,发现这里位置安排得确实好,人烟稀少,不然两个人莫名其妙从城墙里钻出来……估计会被当作细作。
席思又拉起我的手,两个人开始四处拐弯。
四周都是富丽堂皇的宫殿,但相隔很远,人也不多,大多都是穿着华丽的人,来去皆是瞬移,想来十分匆忙。这么一比较,好像只有我身旁这个人看上去最轻松了。
但走了很久都没到,我再次抱怨:“陛下也太过分了吧,为什么把你的宫殿设得这么远?”
“没有啊,其实很近,我只是拉着你绕圈。”
我猛一回头:“你……”
“我想带你在这里兜一兜啊。”带笑的语音。
“……那我们要兜到什么时候?”
“到了。”
席思抬起下巴向我示意前方,我转头一看,果真,一座很雄伟的宫殿耸立眼前,门匾上写着殿名:墨殿。字形清秀好看。
“终于到了。”我甩一把汗,很高兴地跟着席思走进去。
他的宫殿也挺清冷的,但感觉并不拘谨,只认为很安静素雅。
庭院里有道大屏障,绕过去会发现这里是纵向发展,里面很深。旁边的墙壁上有很多小画,不是裱起来的那种,是直接在上面着笔的。
“你画的?”
“嗯。闲来无事会在上面随便动动笔。”
我一幅幅看过去,深感伟大的大护法实在才华横溢。画虽都小,但笔法精准,繁而不杂,大多取材于花草树木一类,而且颜色很适宜,看过去就好像活生生在墙上长出来的。我甚至觉得很香。
2、
随后他带着我在这儿兜兜转转,我像进了大观园一样不住称赞。虽说宫城里的很多东西比这里的昂贵,但席思有种很奇特的才能,他并没有特意装潢过的样子,可随意摆置的很多物件总让我很是喜欢。例如庭院间的空地,他没有花心思种上一些娇贵的植物,只安了一套极软极舒适的沙发椅,坐上去后会自动轻轻摇动,又能欣赏周围墙上的画,我躺在上面就不想爬起来了;还有房间里的吊灯,不是那种富丽堂皇金光闪耀的,但悬了很多盏,垂下来圆圆的不同颜色,高低不一,点亮时一定很壮观;就连窗帘也和其他的很不一样,跟有些门帘倒很像,一丝丝的几乎垂到地上,不过比较宽,质地不硬不软,白得几近透明,层数又较多,在外面看来很是若隐若现,但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最令我震惊的是他书房的一面墙上,没有挂别的装饰物,依旧是自己画的一幅画,极大,差不多五米高,却有九米多宽,占了整面墙。
图画很简单。几乎整幅都是一棵棵的树,槐树,很密很多,透着一种阴暗的气息,可左上方又勾了一点太阳的影子,阳光洒下来,就把下面树的颜色抹淡了,稍稍明亮起来,有几分苍白。树丛逐渐稀少的空地,正好在太阳的下方,那里站着一个女人,只看得见背影。身材相当漂亮窈窕。
那个女人就在这幅画的左上方偏向中间,一身黑裙,裙摆飞舞起来,发色也是黑的,长长的像墨落下来。
其实就整幅画而言,人物画得很小,但可能因为她是身处阳光中的唯一一点纯黑,却是第一个吸引了我的目光。
席思一直站在我身后,将头搭在我肩上。
“怎么会……是黑发?”半天,我才喃喃道。
他把玩着我的发丝。“不知道,这是我梦里的人,就把她画出来了。”
“你……太强了。这么大一幅画,肯定花了很多心血吧。”
他垂下眼睛,声音温温的:“画了很多年。”
“有毅力。”我很是敬佩。
“谁让我比较悠闲呢。”席思笑笑,把我拉到沙发上,自己拿着杯子泡了两杯茶,又给我一杯,“酥末茶,喝喝看。”
我灌了一大口。“好渴。”
他拍拍我的头,说:“那你先喝,我这里有些东西要弄,很快就好。”
“不是吧。你也要批公文?我还以为你真的闲得什么事都不用做呢。”
他只是弯弯眼睛,转身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开始翻阅东西。
我喝茶再喝茶,忽然想起这茶很贵的样子……于是不敢再暴殄天物,就托着腮欣赏对面的美男。瞧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唇,这身型,这气质……天,难怪肖荷会迷上他。
席思难得在我面前折腾公事,不像千密,只会忙那些公事……所以我也不好意思吵他,只是继续托腮发呆。但他说的“很快”我却很久都没等到,过了一会儿自己真要睡着了,头越来越低,最后险些撞到桌子才惊醒过来,看到他还在挥毫洒墨分外认真,我不禁靠上前去,边走边不耐烦道:“你怎么那么慢呀?我都要睡……”
还没讲完,忽然闭上嘴。
他没在批公文,却是在画画。
我轻轻靠近,细细打量起这画。背景只很淡地勾了一层,画中人单手支着脑袋,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样子。墨灰色的头发闪着暗暗的光,鼻尖翘起来,显出几分稚气,刘海下的睫毛似乎在颤动,眼睛微微眯着,透出一点灰色光芒。
席思放了笔,和我一起在欣赏。
我一直处在震撼状态中,后来听到他特拽地说了句“画得不错”,便接道:“是不错,不过本人会更好看些。”
席思:“……”
“既然本人更好看,那你干脆把它送我吧。反正你看我真人就行,这幅画就留给我自卑去好了。”我很是期待。
“不行,既然是我把你画难看了,就说明我的技艺不够高超,还是留给我自卑去好了。”他笑得很乐。
我:“……”
3、
“听话,以后重画一张送你,肯定比这幅好看。”他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在画幅右下角题字:阳春,葛粒春来犯困,见其半睡不醒之容,着实好玩,故画下此情此景,以作纪念。一旁还写了他的名字,洋洋洒洒很是好看。
我歪着头看,这才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忙问道:“你都是用左手画画写字的?”
“嗯,左撇子。”
“哎,那我以后还是离你远点吧。”我退后两步。
席思搁下笔,笑道:“怎么了?”
“你不知道啊?都说左撇子心思叵测,性格偏激古怪或者相当狡猾的。”
“真的?”他坐下来,右手撑着下巴,“那你看我是哪种?”
我走近两步,仔细看着他,摇摇头,再仔细看看他:“都不像。”
他伸出手拍拍我的头。“傻丫头。”
从墨殿里出来时已经不早了,席思带我走出宫殿区,往较为繁华热闹的大街上走去。
我难得来一趟,不过也不算没见过世面,只是以前没钱买,现在身边多了个付钱不埋怨的活动钱袋,自然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到处乱兜。他也不生气,只是由着我胡来。于是我吃了很多零嘴,也买了很多零碎的小东西,甚至连平时绝不会多看一眼的无聊的小说也买了几本。
席思看着我手上那几本封面花花绿绿的书,挫败地捂住额头。
然后就一起去吃饭。
我捧着菜单很豪迈地点了一堆菜,一旁点餐的侍者一开始还忙不迭地记下菜名,后来都傻了,只一边擦汗一边瞪着我,估计以为我是来抬杠的。
“我说,你也太慢了吧。”最后合起菜单,我特不满。
“这……”还在狂擦汗的侍者。
“行了,你就挑这里最贵最好的菜上吧。”席思摆摆手放过了他,见我撇嘴,又加了一句,“上二十道。”
“是。”侍者躬躬身,还没走忽又愣住:“二……二十道?”
“嗯,去吧。”
我听到席思后面加上的半句话后,就一直笑眯眯的。他回头扫我一眼:“你不就想把我吃穷么?这下了了你的心愿吧?”
“哈,你都知道啊。其实是这样的,你嘛,难得请我一次,以后肯定没空请我这小小侍女吃大餐的。所以呀,对于这弥足珍贵的机会,我千万不能浪费了,只有一次吃个够,以后回味起来才觉得不枉此生啊。”说完后我特严肃地点点头。
席思眯了眼笑:“那可不行,只请一次就太小气了。只要你乐意,我天天请二十道菜都可以。”
“腐败啊。”我感叹,“你也不知道避讳些,以后请那种贵的就行啦,咱求精不求多。”
心满意足地吃得饱饱的,席思便要送我回家。
我恼怒于他把我当小孩看,结果这回他绘声绘色跟我讲起晚上常有那种劫财又劫色的人在外边溜达,专挑我这种夜里独行的女子,完事后杀了就跑,因为尸体会在两个时辰内自动消失,别人通常要很久才发现这女人不见了……我被他讲得毛骨悚然,最后紧张兮兮地拽着他的衣袖催他快带路。他坦然一笑,拉起我的手,两个人慢慢走回家。嗯,我家。
一路上风还是挺凉快的,月亮圆得像是一只眼。
席思很安静,一直听我在讲话,偶尔笑着应两句,不时拍拍我的头。我什么都说,例如不用重修的开心,例如当上侍女赚大钱的满足,例如戴了耳钉会做梦的惊慌。讲到这里,他还很感兴趣地问我梦的具体内容,我于是分外详细地跟他讲述一番。梦里的老大和二哥无疑是重点,我用了很多笔墨描绘他们给我的感觉,但因为不清楚面容,所以难免有些语无伦次或者往往两个相反的形容词同时用来形容一个人,可我讲得很尽兴,席思听得也很过瘾,总是笑得让我头晕目眩。
不过对于耳钉和做梦的关联,他表达了他的不认同,原因是那只耳钉并没有特别的作用。我想了想,也是,我普通老百姓一个,千密也不可能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意图啊。再想到他的那个“请”字,我依旧很郁闷。不过席思很快提醒起我当侍女的一些注意点,我们也就没再讨论这个话题。
到了家门后,本想要请他进来坐坐,他却先说有事要离开。
我看他脚步匆匆,想他可能真有急事就跟他告别了。
开了门走进家,觉得今天的众多事还挺跌宕起伏的。把买来的一堆东西堆在桌上,想了想,又戴回了耳钉,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突然想起来,席思刚才送我回来的路上明明很悠闲,并不像很急的样子,而且也没有人紧急联系他啊。真是奇怪。
所以说呀,男人啊,他的心思女人别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