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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   回到京中,谢洵穿了身粗布衣服,潜入了燕王府。按理说,潜入这种事情夜里做比较好。可何照人的情况已经很不好,处于弥留之际。谢洵本就赶时间,仗着自己对燕王府无比熟悉,混了进去。

      为了低调行事,他并没有带人,只让人安排了辆马车,一路飞奔着回来了。

      熟门熟路的走到枫华居门口,谢洵瞧见四周并未有什么陌生人在守卫,略放了些心。他没有扣门,在不起眼的地方小心地划破窗户纸,看了看里面没有什么多余的人,便进去了。

      何照人脸色苍白,人倒是比平日里睡得还轻,听见声音瞬间睁开了眼睛,看清来人惊愕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说你病了。”谢洵道。

      “我快不成了,死在这里,皇帝能少些对你的疑心。”何照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停顿了两次,似乎是喘气艰难。

      其实看到何照人的一瞬间,谢洵就猜到了他的打算。看着这个帮了自己许多的朋友因为心伤病到这种程度,他伤感道:“到底是什么病。”

      “我在很久前就不成了,只是当时还惦记着找到人,拼着一口气硬熬着,现在知道结果,不想再熬了。”何照人说得很慢,仿佛是在泻掉最后一口气。

      房子里空荡荡的,谢洵注意到这次进来没有闻到茶香。想起之前每次来枫华居,喝得都是浓得无法入口的茶,也许何照人不是爱茶,只是用来提神。
      谢洵发现自己居然都忽略了。他看着何照人生意渐渐熄灭,说道:“他其实没有背叛你。你要好好撑下去,才有再见到他的一天。”

      何照人神色一滞,眼睛慢慢低垂下来,良久,声音苦涩地问道:“他死了是不是?”

      谢洵看他并不惊讶,下意识道:“你都知道?”

      “我们自小相依为命,他不会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背叛我的。”何照人摇了摇头,说道:“我当时听你说的时候,就隐隐有猜测。我让人去了那家醪糟铺,买了些酒糟回来尝了尝,那确实是齐家秘传的方子,心里差不多明白了。”

      谢洵听完叹了口气。想起那个卖醪糟的商贩,想必是得了齐进家的祖传秘方,得人恩惠,忠人之事,于是那店家假扮自己就是齐进。

      何照人又道:“你在哪里发现他死了的?”

      “在甘州府,他一直在寻当年那位工部侍郎留下的水利图纸,却死在了那里面。”谢洵讲了讲来龙去脉。

      “你的意思是他死的突然?”何照人撑着身体坐起来问道。

      “怎么了?”谢洵听着他语气不对。

      “我以为他是因为幼年体弱,兼又多年忙碌,生了大病,才让人假扮自己。”何照人眼神直直地看着谢洵说道:“可他是死的突然,却早安排好了后事,怎么可能呢?恐怕他早知道他会死在外面,此事还有蹊跷。”

      谢洵想起那日的事情,自己在郊外一步一步发现那座旧宅,又发现了那个男人的线索,如今想来,有很大的巧合。

      凌昕当年私采矿藏导致江州城河流改道,为了掩藏证据,他销毁了工部和江州城当地的水图,为求万无一失,他让人去寻找地宫,销毁最后一份水图。那个人正是齐进,齐进在进入地宫前,猜测自己命不久矣,就找了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哄骗会前来寻他的何照人。

      那何照人从南边过来寻人,为什么最后留在了燕王府里面?难道是谢敞安排了什么?

      谢洵感到手脚发凉。

      “你快走。”何照人说道:“你要告诉我的,我都知道了。我真的活不了太久了,不要在这里耽搁。”

      “可是你……”谢洵还是觉得不忍心。

      “走。”何照人撵道。

      谢洵决定听何照人的话,往外走去,只是走出了院子,就听到有人进来道:“相王殿下到。”

      是凌旭过来了!

      “殿下,您不能乱闯燕王府啊。”来顺一边磕头,一边说道。

      “先前燕王殿下给邀本王来府中一聚,你这奴才怎敢拦我?”凌旭披了一个黑色披风,温和的脸上并没有一丝暖意。

      “可我家王爷并未回府啊。”来顺不肯让他乱走。

      凌旭依旧往前走。

      谢洵明白,凌旭收到了消息自己回京的消息。而自己之前运粮时做的事情,让这位燕王的盟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来顺是拦不住他的,他是要硬闯。

      该往哪里藏呢,谢洵脑内急转,突然听到有人来报。

      “贵妃娘娘驾到。”

      贵妃?站在人前的凌旭和躲在草丛里的谢洵一齐吃惊。

      陆贵妃带着一群宫女侍卫走了进来。

      “贵妃娘娘。”凌旭行礼道。

      “旭儿也在?”陆贵妃那苍白的面容上,微微一笑道。

      “先前燕王有事嘱咐儿臣来燕王府一次,儿臣虽然同他不熟,但燕王毕竟为了送粮的事情忧劳,只好过来。”凌旭同贵妃说话,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咄咄逼人,而是认真找了借口。

      “原来如此。”陆贵妃似乎对此事并不关心,淡淡说道。

      “只是儿臣没有想到,娘娘很少出门,今日正巧在这里遇到了。”凌旭的话带着关心,隐隐又带着质问。

      陆贵妃眼神感怀起来,说道:“本宫同先燕王妃是亲姐妹,昨夜燕王妃入梦,思及幼年事情,一时感念。”她叹了口气,感念道:“燕王是个孝子,这里有供奉姐姐的地方,我思来想去,便来了这里,想要清清静静地拜祭一番。”

      “贵妃娘娘对燕王妃是姐妹情深了。”凌旭明白自己没法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便道:“儿臣不便打扰,先告辞了。”

      “去吧。”陆贵妃说道。

      燕王府后院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陆贵妃带着人到了燕王妃的供奉之处,只留了一个心腹守在门口。她上了香,双手合十,不知心里在默念什么。

      许久,她的话语十分平静,脸上微带笑意:“出来吧。”

      谢洵早已到了此处,等了好一会儿,闻言走了出来。

      陆贵妃看着他,和煦一笑:“你果然在这里。”

      “给姨母请安。”谢洵明白贵妃是特意为自己赶回来的,认真行了一个礼。

      “起来吧。”陆贵妃笑了笑,缓缓说道:“你小的时候,我看你这个孩子,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骨子里也是冷冷淡淡的,那时候我心里不喜。可上次你劝慰昱儿,让我觉得是我这些年看走了眼。”

      我只是随口一劝,谢洵尴尬一笑,说道:“我只是看表兄不太开心。”

      “你是个有心的孩子。”陆贵妃又转身看向供奉的牌位,青烟缭绕,“四姐姐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情形,心里定是宽慰的。”

      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我顶替了,怕是不安宁了。谢洵没敢接话,勉强笑了笑。

      “是表哥告诉你我回京了?”谢洵转移话题道。

      “他说你偷偷回京被人发现了。”陆贵妃没有指责他押送军粮临阵脱逃,只是想着替他遮掩。“你这个哥哥,他自小也是一样的冷清性子。如今我才知道,他有你这么一位兄弟,有你这么一位朋友,心里很是高兴。”

      “表哥一向很好的。”谢洵道。

      “凌旭想必是走远了,你也快走吧,再晚城门该关了。”陆贵妃道:“路上小心些。”

      “今日之事,多谢姨母和表哥帮我遮掩。”谢洵行了一礼,从原路返回,快到门口的时候,看见有人站在那里迟疑了下。

      “王爷。”初九转过身来,似乎是等了他许久。

      谢洵没有接话,定定地看着他。

      “你回来只是为了看一眼何照人?”初九问道。

      “对。”谢洵不解其意,心里越发警惕。

      “六殿下一年到头不肯见你,贵妃娘娘鲜少见你,直到你对他们很好,他们才对你表达善意。”初九笑了笑,似是在嘲讽,也似乎是在疑惑。

      “我们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疏远。”谢洵迟疑着说出了话。

      “是因为血缘吗?”初九笑了笑,“你对何照人也很好,难道也是因为血缘?”

      谢洵警惕地往墙的方向靠了靠。

      上次谢洵离京前规劝初九,燕王府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初九那时候是不信的,在他安排徐堺将地址告诉谢洵的时候,他就想着谢洵从地宫出来后,该有所动作,果然,谢洵以出地宫,就悄悄返回了京城。

      可他返回京城的目的和自己预计的完全不同,只是为了一个何照人?初九隐隐生出许多不甘心,“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却从来不肯好好看我一眼?”

      “你这话玩笑了。”谢洵当然不相信初九似是而非的话,更担心初九站在此处围堵自己的目的。

      初九走上前去,拉住谢洵的胳膊,说道:“王爷能不能告诉我,该怎样做,才能让你多看我一眼。”

      谢洵想收回胳膊,初九的力气却是奇大,直到胳膊上产生了类似针扎的感觉。那痛觉让谢洵爆发出了潜力,方才挣脱了束缚。“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是这样的绝情,你走吧。”初九似乎是冷静了下来,转身离去。

      这是在干什么?谢洵不太理解他的做法,按着原路回到了马车上面。

      算算日子,自己星夜兼程,用了两天一夜才到了京城,估计得用差不多的时间才能回去。

      在路上的时候,想起这几天的事情,谢洵心里一时感伤,一时感动,没多会儿,靠着睡了,他在昏沉前觉得有些起烧,昏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他察觉到似乎不太对。

      这不是他要去的地方!

      “这是哪里?”谢洵问前面的马车夫。

      马车夫没有回答,径直冲进了前面的宅院。

      “砰”的一声,谢洵被甩在马车内的板壁上,头晕的厉害。

      马车停了下来,谢洵挣扎着往前半爬半走,院子里的正房门被推开,里面走出了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

      是暗影,谢敞的心腹影卫!
      “你假扮燕王殿下许久,可还过瘾?”暗影的脸上依旧蒙着一张布巾,眼神较之平常更加森冷。

      谢洵望着暗影,心里渐渐转凉,他心中对暗影一直多有防备,前段时间更是找了合适的理由将人派出,可如今还是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顾不得思索是哪里的破绽,谢洵脑内急转,假装自己被撞到头很晕,反问道:“你究竟是谁,敢质疑本王!”

      暗影看着问话不怒反笑:“你这是在诈我?我是不是暗影,他最清楚,而你不清楚。我追随他多年,怎会被你蒙骗!”

      “你不过是个假货罢了,怎么会知道我们之间的羁绊。”暗影的脸上浮出冰冷的笑意,“他对我极好,我也为了他杀了老燕王,杀了一切挡在他前面的人。我能为他做一切事情,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对他更忠心!”

      “自从你开始查那孩子的下落我就在想,是不是你想要混淆其他人的眼线。”暗影残忍一笑,“可我和李富都是忠心之人,殿下既将差事交给了我,何必试探呢?”

      “五皇子的布局已经快结束了,马上他会假传圣旨,分化武威军,而凌钺舟会拿着错误的圣旨带回军心涣散的人马,死在回去的路上,而现在是你的死期!”暗影来之前早就见过凌旭,试探间确认了燕王已然换人。

      谢洵当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暗语是什么,也无从查证。他以为避开暗影能避免露馅,而暗影正是因着他的冷淡认出了他是假的。

      如今,他只能看着暗影一手按住自己的头,另一只手在下颌还有发髻的边缘使劲摩挲。

      良久,暗影先是不可置信,继而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冷笑道:“竟连我都找不出易容的痕迹,看来是新手段了,我今天就看看你能不能做戏做全套,还能换了全身的皮不成。”他用力将谢洵的衣服一拽,露出了半边背部,那皮肤上竟然有一层不太明显的疤痕。

      “你竟然连疤痕都伪装?”暗影不太确定地说道。

      谢洵当即做出一个练习了很多遍,昔日燕王谢敞时常会做的神情,说道:“这伤怎么来的,你不记得了?”

      “你……”暗影回忆起往事,神情有些恍惚,忽觉胸口一痛。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插着一把匕首。他一掌将谢洵拍飞出去。

      自从谢洵发现自己身上有疤痕后,曾经问过何照人,何照人那时说是替来福挨的,谢洵一直没怎么相信。他刚才听暗影的话,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诈了暗影一下,果然,被他猜中了。

      谢洵吐了一口血,看着暗影的前胸和后背都流出血来,意识到他来找自己之前就已经受伤了。也正是这样,自己才能一击得手。

      暗影的身体上留下了黑色的血,渐渐地没了气息。那把匕首上,谢洵抹上了之前在初九那里买到的毒药。

      方才那一掌是暗影的垂死挣扎,用力极大,谢洵缓了许久方才觉得胸口没有那么痛了。他支撑着爬起来,拿起手里的匕首割断了马车的绳子,骑马离去。

      他得尽快赶到甘州城,将凌旭的谋划告诉凌钺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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