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死鱼眼

3、第 3 章

　　“嗨，耽误大家一点时间，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大家都知道即墨老师是STOCK的CEO，公务繁重，没有充足的时间在呆在学校，所以急需一个学生助理替他处理学校的琐事，而这名幸运的学生助理将从我们班产生。当，当，当，当！具体的方式是进行一次微观经济学知识的考试，希望大家能利用五一假期好好准备。”学委说得唾沫横飞，说完后又抚着胸口来了个大喘气。
　　“哇欧……耶……”女生们扯着嗓子发疯，有的甚至已经掏出微观经济学的书如饥似渴地翻起来，那眼神跟看什么似的。
　　能把微经书随身带的人一定不是正常人，因为那本书绝对不逊于一块放大版的砖头，或许可以当作防狼工具。
　　“林林，你该去看书了。”莫西故意用京腔调侃他。
　　“神经，又选不上我，再说了我对那个破助理也没兴趣。”
　　“切，你少装了，其实心里很想吧。”
　　“想什么，想我吗？”严亦凑过来。
　　严亦，隔壁人也，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隔壁帅哥”，简称“帅哥”。
　　“啊，一定是可爱的小林林，来，抱一个。”
　　“唏”莫西对着他们相拥的画面，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莫西亲爱的也来抱一个。”严亦扑过来，还好被桌子挡住，“话说你想什么呢？”严亦抓着手里的林林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没什么。”林林甩开他。
　　“也就是想当学生助理而已。”莫西在他的话后又补上半句。
　　“什么？话说你不是看上那个叫即什么的小子了吧，长得是不错，算得上一个美型的小受。”严亦是莫西周围人中最口无遮拦的一个，而且深谙耽美之道，林林就是被他一点一点带坏的。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受？”林林有些不满。
　　“话说亲爱的，你是在表达不满的情绪吗？还说不是看上那个小白脸，天哪，这什么世道，我老婆居然变心了，天哪！”严亦哭得云里雾里的，就差给他三尺白绫来个以死明志了。
　　“够了吧你。”莫西捂着耳朵，“脑子里都是这些东西也不怕烂掉。”
　　“嗯，我也觉得自己挺无聊的，那小子肯定喜欢女人，是吧？林林。”严亦收起笑容。
　　“我觉得我们在教室里讨论这种话题不太合适。”林林环顾周围，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但是“帅哥”刚才那段表演实在太抢眼，也许大家正在装模作样地偷听。
　　“亲爱的，说得对，那我去上课了。”
　　“拜拜。”林林和莫西同时说出口，连语气都是一致的疲惫。
　　“拜拜，亲爱的们，么！”严亦说完又抛了一个媚眼。

　　下课后，莫西和林林回宿舍，一进门就感到一股强烈的低气压，昏暗的灯光映着庄书缓缓转过的苍白的脸。
　　妈的，莫西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他从来不在嘴上骂人的，你他妈的装鬼也不找个时间，这黑不隆冬的，真想把人吓死啊。
　　莫西手一抬，开亮了室内的大灯。
　　原来是在看微经，看那玩意儿还用搞气氛吗？莫西又在心里把他骂了个遍，能在一分钟内被莫西骂两次的人，庄书是第一个。
　　莫西懒懒地躺在椅子上，干嘛呢，学习？开玩笑。
　　整理东西，好主意。
　　莫西稍微沉思了一下，三天而已，不用带什么，到那边以后敲诈易之成就行了，他随手捏了两件衣服放进背包里，“OK，搞定。”
　　“请小点声儿可以吗？我在看书，而且请不要走来走去的。”庄书冷不防地泼了盆冷水，莫西激动的心情被浇灭了大半。
　　“不好意思。”
　　莫西走到林林身边，压低声音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买些吃的。
　　林林点头。
　　“那好，我们明天再去吧。”
　　“嗯。”林林应了一声，莫西走回自己的座位，又换成一副我很闲的POSE。
　　“通！”一摞书在一起扭打了一会儿后被庄书一股脑儿塞进书包里，接着又胡乱倒腾了一阵。
　　“出去啊？”林林问了一句，莫西觉得他这一点很白痴，还用问吗，明摆着的事嘛。
　　“去图书馆，那里安静。”
　　莫西觉得脸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宿舍很吵吗？也就是比坟墓多几声心跳罢了。
　　切。
　　这种日子很郁闷，而郁闷的日子又总是过得很慢，以至于使它更郁闷。不过值得开香槟的是，这种日子只剩一天了。
　　四月二十九号，度日如年啊，数日子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轮渡，公交，航班，时间奏着欢快的乐曲将莫西送到N市的机场。
　　“易之成，我已经到了，你来了没？”莫西抓着手里的电话一脸兴奋。
　　“我早来了，我保证你出来后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我。”
　　“嘿嘿。”
　　莫西迫不及待地往前奔，脚下的步子能和波音787媲美。他一边高喊，“对不起，请让一下。”一边在心里狂吼，“向前冲，向前冲。”这心情，真是，太奇妙了。
　　“莫西？”有人叫他，不过他可没时间理会，装作没听见好了。
　　“莫西同学。”那个声音阴魂不散，更过分的是声音的主人竟拦下了他恨不得飞起来的步子。
　　莫西愤愤地抬眸，天哪，即墨轩。那男人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惨。烂。
　　“老师好。”
　　“莫西同学的家在N市吗？”
　　“不是，我是……到这边……玩的。”莫西盯着出口的地方，哇，很近了。
　　“这样啊，我介绍几个熟人给你吧，没有专业计划的旅游是不会尽兴的……”什么破理论，莫西在心底吼了一声。
　　“谢谢，不过不用……”
　　“不必客气。”
　　“啊，啊……”莫西突然阴阳怪气地叫了两声。即墨轩忙问他怎么了。
　　“肚子好痛，我去一下洗手间。”
　　“你路不熟，我带你去。”莫西无力地汗了一下，不得不佩服某人的恒心，毅力，以及装疯卖傻的演技。
　　“我很急，老师我先过去了。”莫西仗着地理优势，抢先突破人流，把即墨轩一个人留在里面跟人家一个劲地“excuse me”。
　　虽然有点小挫折，总算是平安到达。
　　易之成用鸭舌帽半遮着脸，穿着一套简约的白色休闲服，莫西凭着两百度近视的眼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噢，这身装扮挺酷的。”莫西把头伸到他的帽沿下，调皮地盯着他清澈的笑容。
　　“你还说，公司不让我来，我是偷溜出来的……”
　　“那快走吧，被认出来就不好了。”
　　易之成伸手去点着他的额头，他敏捷地躲开，得意地笑了。

　　此时，即墨轩也跟着人流出来，他凝望着眼前相互搀挽嬉笑的两个人，眸光渐渐冷却。

　　“哇，易之成，你的恋物癖真的一点也没变。”莫西盯着易之成满柜子各式各样的杯子不由得惊叹了一句，“不过你也有个优点，就是不会喜新厌旧，半年前的那些杯子还都收得好好的呢。”
　　莫西踱到易之成身边，“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有送过一个陶瓷杯子给你，你收到什么地方去了。”
　　易之成拎着果汁的手不自主地颤抖了一下，“那个杯子，当然要好好收起来了。”
　　“我知道，我是问，收到哪儿了。”
　　“就在……最上面，一抬头就能看见。”易之成支支唔唔的，接着说，“饿了吧……”
　　“在上面，我怎么没发现？”莫西的心思已经死死地缠在了杯子上。他走到柜子前掂着脚向上看。“噢，看见了，唉，你干嘛放那么高啊。”
　　莫西拖来一把椅子，就爬了上去，易之成紧张地拦住他，“你干什么呢？”
　　“我要把那个杯子拿下来，放那么高搞得跟高空隔离似的。”
　　“你拿它作什么，快点下来。”
　　“你是故意放在那的？”易之成皱了皱眉，没有回答。莫西突然提高了声音，“你真是故意的，我偏要拿下来。”
　　“不准碰。”
　　“我送的我怎么就不能碰了。”莫西的手指刚穿进杯耳中，只得“啪”的一声，杯耳整个掉了下来。
　　他愣在原地。易之成默念不妙。
　　“易之成，你需要解释一下吗？”莫西的语气比北极的冰山还寒。
　　“那个……”
　　“你不用说了。”莫西站在椅子上面直跺脚，易之成要抱他下来，他却拼命地抵住他的肩。推搡间他从椅子上摔下来，还好易之成家里到处都铺着软软的长毛地毯，不然可有他受的。
　　莫西坐在地上，手里还攥着那个陶瓷杯子，易之成伸手要拿杯子，莫西猛得将它藏在了身后，“干嘛？想毁尸灭迹啊。”
　　易之成看着他笑了两声，“不就一个杯子吗，用得着……”他停了一下，看着莫西锁起的眉心，又说，“用得着和我一样在意吗？放得那么高是为了在每次看的时候都能说服自己，那个杯子还完好无损。”
　　莫西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对刚才那句话还处在反应阶段。
　　“你从什么地方买的杯子，才用了几次就坏掉了，害得我郁闷了好一阵子。”
　　莫西的脸上渐渐有了生气，易之成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我买的都是便宜货，你怎么用得惯。哼。”莫西撅着嘴，却是一脸得意。
　　有人会因为自己常买便宜货而得意吗？有，答案是莫西。
　　“好啦，快放回去，一会儿小萌和圣会过来，你就别再管这些事啦。”
　　“我只是好奇一下罢了。”莫西满不在乎的口气，“他们来干什么？”
　　“萌丫头一听你要来，非吵着要见你。我想夜长梦多，干脆就今天了，让他们疯一晚上就立刻赶走。”
　　“你该不会到处对人说我要来吧？”
　　“怎么会呢，可能是最近的情绪变化让他们看出了端倪。”
　　莫西满意地笑了，要问笑的原因，也许是“情绪变化”这四个字听得实在很舒服。

　　“小M……”圣兴奋地扑了上来，小M是莫西为《摔碎的青春》作封面时用的名字，圣和小萌虽然是易之成的朋友，但是他们对莫西的了解也仅仅限于他是M市某大学生而已，甚至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圣是易之成的专职美编，也就是被莫西狠批的那个，他却丝毫没有忌恨，反而十分欣赏莫西的才华，常常对他说，上什么大学不如跟他去混文艺界。
　　小萌是和易之成一样的写手，两人臭味相投，一点文人的气质都没有。
　　“小M啊，我给小易的新书画的封面你到了没，四月中旬上市的。”
　　“看到了……”
　　“怎么样，有什么意见吗？”圣迫不及待地问他。
　　“很好啊。”
　　“哈哈哈哈，”圣放肆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那真是一部完美的作品，啊！”
　　“你说我的小说啊？”易之成把莫西从圣的身边拉走，圣一脸恼火地钳着莫西的胳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易之成。
　　“你的小说滚一边去，不要打扰我和小M在艺术道路上的探讨。你做饭了没，今天我们吃什么，不会又是泡面加菠萝啤吧。”
　　“我刚才去了厨房，冰箱里除了可乐就只有可乐，估计是可乐套餐，清蒸可乐罐外加油闷可乐瓶。”小萌凑过来，手里拿着刚找到的证据，一罐可乐。
　　“不是吧，易之成，你也太过分了，我可不想出去吃啊，坐电梯很累的。”圣挤在他和莫西的中间，威胁似的耸着肩。
　　“早就叫了外卖了，你们吵什么啊，饿一顿就暴露本性了吗？你这小子坐电梯都喊累，张嘴还嫌麻烦呢。”易之成在圣胸口捶了一拳，圣疼得嗷嗷叫唤。
　　“你想干什么，为了省一顿饭钱就要杀人吗，告诉你，把我打吐了，我吃得更多……”圣大步走到餐桌前坐下，还跷起了二郎腿。
　　莫西看着他的样子，哭笑不得，搞艺术的都有病，好像谁这样说过。还好，自己充其量是半个搞美术的，尚有前途。
　　“小M啊，你不如来公司当个美编得了，在我手下，我一定罩着你，保证一年之内就能小有成就。”圣闲了十秒钟之后重新开口。
　　“啊？”莫西诧异地叫了声。
　　“圣，你是不是收了老板什么好处，处处都不忘给他挖人。”
　　“俗！我这是为了艺术，不能让一棵好苗子被无聊的大学生活给埋没了。”
　　圣是为数不多的说大学生活无聊的人中的一个，莫西常觉得他虽然有点白痴，但是在这一点上绝对正确，这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吗。
　　“我当年要不是果断地离了大学，现在搞不定在哪个小旮旯里研究车轮是正转还是反转呢。所以说……”
　　“叮咚！”
　　“啊，外卖到了，大家准备开动。”易之成的声音盖过圣的低语。
　　“所以说……”圣还陷在对过去的自我陶醉中。
　　“圣小朋友如果不饿的话，就在这里慢慢所以说吧。”
　　“所以说……你们敢先吃我就灭你们。”圣抢着去开门，然后把餐盒抱在了怀里。
　　所以说，食物，是让人闭嘴的最好理由，尤其是圣，众人无力地笑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