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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决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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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令!随我绕至前方东南谷内!”
雷鸣之雨越下越大,方势抹了把脸,兴致冲冲地于南林中绕树而行。
“江无寒!你已余下那半条命!想必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乖乖束手就擒,还能饶你手下将士一命!”
狂妄的音色回响了满片深林,但却未有什么人回他。
忽的在那光影重重的尽头,他好似看到了一个人影,这使得方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亢奋。
“冲啊!江无寒就在前方!”
众人听了令纷纷持刀奔赴向前,就在即将靠近之时却倏地瞪大了眼。
一个壮硕的身形直直挡在了前面。
“方势小儿,你可看清了我是谁?!”只见赵隼嘉持枪而立,一声令下随即便有千军万马从两侧幽静的深林中杀出。
方势看清了来人后目光一惊,即刻欲转身而回却发觉已被层层围堵。
在无尽的厮杀中,方势胸前挨了有七八刀,在精疲力尽的战斗中他已被染成了血人。
赵隼嘉再度一刺,却将人直直赶了前去。
方势欲跑,却看到前方有一通明小路,即刻慌不择路的奔驰而去。
待到奔赴至路的另一头,众人才稍加缓和了一口气,眼看前方就是寨潭陂。
天色已然黯淡,无尽的昏意将整片狭野笼盖。
方势重整了兵马后,众将已然是满面愁容,如今退是断然退不得,唯有破釜沉舟的继续前行。
从向文也已负了重伤,而下拧着眉坐在一旁。
一众兵马还未歇的多久,只听铺天盖地的马蹄声俨然而至,赵隼嘉等人已然从后方厮杀而来。
“撤兵!”方势捂着心口,声音已经嘶哑而又微弱,在步步紧逼的境遇下,他率一众人马逐而走至了寨潭陂。
此时依然是深夜,鸦鸣于野,盘旋于这一众人的头顶上,他们已携着浓重的血腥气行了一路。
“主上…歇歇吧。”一个断了左腿的总兵耷拉着残骸之躯,靠着一枝棍的支撑才能勉强前行。
方势眼底泛起一丝阴蛰的光,而后狠下心道:“凡是老弱病残之将,皆负责于此断后!余下之人随我同赴之!”
总兵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泪流满面的单膝而跪倒了下去,这无异于将他们弃之如敝履。
方势携一小队人马继续行路。
在夜中无限的寂寥与末色中,不远处忽有一二火把而起。
方势揉了揉眼,认出了这正是军师樊吉的阵队。
他此时才恢复了一点血色,率众人顺势前往。
“军师啊!”
待到逐渐接近幽森后的阵队后,方势却敏锐地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但为时已晚。
“方势!今夜你必将死于此地!”只见朱勤老将魁梧地挥了挥刀,十分不屑地看着这一众绝境之兵。
方势一惊,险些从马上摔落。
“快!速速撤回!”
“方势老贼!你往哪里跑!”赵隼嘉携着追兵浩浩荡荡地奔赴而来,此阵势直直让方势眼前一黑。
方势等人在此刻已然被逼到了绝境。
樊吉早已不见踪影,不知生死。
方势扯了扯缰绳,眼下只有背水一战。
只见成千之兵毫不留情地奔赴而来,即刻就要将他包围。
赵隼嘉同一队人马围堵,他将身后的人狠狠一扯,而后单手将其残破的身躯高举了起来。
“方势,你可看清了此为何人!”
只见方才的总兵满脸寂灭,而后对着方势用尽全身气力大喊道:“侄儿,你快跑吧。”
直到此时,方势心下才微微一震,眼底已然含了泪,他绝望地回头呐喊,声音嘶哑以至于破了音。“是我对不住你!公之所恩,来生再报!”
在冥冥可怖的暴雨中,那个总兵戈才绝望地流了泪。
盆泼而下无情地砸下,他那被血水冲的头脑一阵地发昏。透过那匆忙离去的身影,仿佛一眼便看穿了这数十年。
***
风云随着时光流转,在微明的烛火下。
“舅舅!是您救我于危难之中!除了你!方势便再无亲人了。”年少的方势满脸泪痕,浑身脏兮兮地跪谢着眼前的恩人。
戈才朗然一笑。“你是个有血性的男儿,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以后不可轻易下跪!”
少年时期的方势所道出的豪言壮语仿佛还在昨日。
***
在此刻,他们相距不过百尺,却恍如已然隔了半生。
那凌空而来的寒剑一刀刺向了人的心脏,戈才万念俱灭地闭了眼。
风鼓阵阵。
方势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打得到处而蹿,从向文使尽了最后的气力再度持刀将主护在了身后。
“主上速走!”从向文用余下的精力声嘶力竭地替人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方势趁机欲跑,却堪堪地被远处奔驰而来的挺立身形所挡。
只见祁昱之已然赶来,他眼底的杀意已然跃出。
祁昱之弯起弓对着人的头颅就是狠狠一箭。
方势见状急忙慌不择路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十分狼狈地躲过了这一袭击。
祁昱之此刻已策了马奔赴于他的跟前,侧了身对人沉沉一踹后,抽身持剑致命一砍。
一旁的从向文见主受刺,倾身而挡。
他喷了一口血后重重地倒了下去。
“快……走。”从向文五官已然皱在了一起,他瞪着眼,致死都是不瞑目的模样。
方势见己方气数已尽,依然不死心地捡起了从向文的佩剑,垂死挣扎般作出抵挡。
一旁的众将已然将他堪堪围住,欲共同刺死方势却被祁昱之一手拦下。
只见祁昱之在迅雷间就将人的手腕挑断,而后对着方势的肩膀狠狠刺了数十刀。
方势齿间的鲜血浑然溢出,他欲捂着肩膀,腹部却再次受了剑,而下隐于翻出血肉下的森森白骨都可透着深红而现。
一旁的赵隼嘉满脸惊愕。方势今日横竖都是死,祁昱之却选择了极为残忍的手段。
暗红的血珠溅了满脸,祁昱之的眼底未起一丝波澜。
他将人恶狠狠地踩在脚下,在居高临下的境遇里,目光充斥着旁人一触即会摔到粉骨碎身的幽暗。
祁昱之有着可怖的沉着,他的语气冰冷,闻之便可使人如坠深渊。“方势。前番你说要让江无寒死无葬身之地。是么?”
方势现下已然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着,他厮杀半生,眼前的人第一次让他有了如坠寒渊的恐怖。
“你们都散了吧,方势今日已死。”祁昱之语气温和,他不紧不慢的踩到了人血肉下的白骨上,而后一拧,骨肉尽碎。
晁舒咽了口唾沫,而后有些发抖着将众人驱散。
雨意渐停。
黑鸦纷涌而下,残食着地上的烂肉,血色已然浸透了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