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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飞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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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几日,祁昱之接到了宫中密诏,同建璟帝聊了许久,待出来后,夜已至深。
此时他身着红色朝服行于宫墙之外,晁舒被命在狱中审人,这几日都不在他身边。
建璟帝驳了他对此次事件的看法,停下无休止的杀戮后,朝廷也该有一个喘息的机会了。
而这一喘息,无疑断去了他很多正在搜寻的路径,若是在此时停止,先前搜寻到的所有证据很可能前功尽弃。
出鞘容易,收刀难。
冷风撩起他的衣袍。自此一事后,朝中线网连连,他已触碰到了很多人的利益。
朝中之臣中谁不惧他?谁不恨他?
此一行,已然明晃晃的将他推向了孤家寡人的位置。
忽有一清朗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祁大人真忙啊。这会儿才从宫里出来?”
回头一看,只见江无寒不知何时已然走到了他的身后。
祁昱之沉沉地呼了一口气,近来事务太多,他已精疲力尽,懒得再去与人逢场作戏。
直白地说:“江阁主豁达啊,这个时候不赶紧收拾那烂摊子以求自保。还有闲心跟踪我?”
“褚月啊,瞧你这话说的。”江无寒一笑,走了上前。
“近月来见识了祁大人雷厉风行的手段,整个京城都要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了。”
说罢上前挑衅一笑。
“我啊。天天烧香拜佛,魂都吓散了。”
祁昱之无语地看了人一眼。
“那就多烧点,再烧点纸钱,提前在阎王殿那存着。省的以后下去了没人惦记你。”
“啧。真狠呐。”江无寒看着人,说:“也不是没人惦记。祁大人不是恨我恨得牙根痒痒,恐怕日日夜夜都在考虑怎么整死我啊。”
“你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去这么做?”
祁昱之此时才攒足了一点精力,缓过了神。又换作了平日里的面色,他淡淡笑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问我?”江无寒一脸惊愕。
祁昱之绕开了人,音色冷意不减。“无趣。”
江无寒依旧满心茫然,但从人的言语中还是判断出其中一定暗含了什么事。
祁昱之继续向前走着,没有理会他。
江无寒急忙追了上去。“祁褚月。”
祁昱之有些不耐烦的回了头。“江阁主是个聪明人,难道不知道话若是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么?”
江无寒将人的肩一摁。“褚月。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祁昱之将他的手从肩上狠狠甩开,冷冷道:“荀琛。你和他的事,我都看到了。”
“……”
江无寒顿时哑口无言。
玉鼎堂和临枳阁暗中交易一事不是早被眼前的这位九门提督察觉了么?
与单维交接那日,祁昱之从半路忽然杀出提刀搜院。现下生的又是哪门子的气?
是因为没搜到账簿么?
祁昱之见人不语,冷笑了一声后拂衣而去。
果真如此。
一提起荀琛,江无寒就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这个王八蛋,老混球。
总有一天把你们都杀了。
江无寒回去后辗转难眠,依旧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次日。
林浈的书信一寄,临枳阁于河南的各类商贸就恢复了往常。
江无寒于暗中想让吴玉、喻兴、庞图三人押回重审。
但入了京都的犯人,哪有回地方的道理,于是一并交给了衙门总督云鹰。
云鹰自经历了那青铜坛之事后,身体每况愈下。
他不得已接了这烫手的山芋,审理长达七日。
而居于家中的林浈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死,暗戳戳的掂量着自己手上剩余的筹码。若是没了这层最后的价值,恐怕就要被弃之如敝履。
江无寒暗中找了线人,处理了衙门的这件案子。吴玉、喻兴、庞图三人很快就被无罪释放,企图连夜赶回河南。
随着一个个结果浮出水面,祁昱之咬咬牙,得知审理结果后,第一个举措就是连夜封了城。
着眼那皓月被暗雾所隐去,暮色沉沉,无甚有光,今夜注定是一个杀戮之夜。
暴风雨前的平静总是格外沉闷。
京城的各门守卫都绷直了神经,九门提督一声令下,此夜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夜里雾色甚浓,只听奔腾之马蹄声,隐隐在薄暮后看到了一影。
原是有一人驰马而来直奔城门。
隐于暗处的侍卫们纷纷涌动,急忙发了信号炮。
漫天的惊鸣将天空撕裂开来,涌出了无尽的狂风大作。
“有人直奔城门!速速拦住!”
那马上的人倒也不急,飞驰于门前之时冰冷的武器叠叠相加,拦住了他的去路。
江无寒慢慢悠悠的扯了缰绳,在众人将要围堵之际刹那间破出人群,折返回了城内。
一队人还未反应过来,火急火燎的追了上去,江无寒回头一望,身后鼓声阵阵,灯火四起。
无数撺涌着的人向自己奔波而来。
江无寒于清光下扯出了一个顽劣的笑。后挥缰一舞,马儿长仰着嘶鸣了一声后宛若流星阵惊。
骏马如飞,流光似箭。
挥起了满天的灰尘。
“何人在此地纵马!”祁昱之目色一暗。
“禀报大人!雾色深浓,未看清狂徒面容。”一个侍卫忙说道。
“给我追。拿下此人者!重重有赏!”祁昱之一声令下,众将瞬时士气高涨,纷纷追了上去,跑得气喘吁吁。
江无寒狠狠一踏。从西直门一路纵驰到宣武门,跨越了小半个皇城。
他就在这城中飒沓奔腾,变着法的遛弯儿,一到城门前即刻折转,就是不出城。
鼓声激昂,动静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的百姓不敢出门,江无寒只身一人就要将京城掀个天翻地覆。
众人被他溜的昏了头脑,几批骑马的侍卫受了令,只能咬着牙硬追。
零星的火光顷起,风声大作,雾将散了。
锦衣卫也即刻调兵。众将士弯弓搭箭,箭雨无情刺破了火光,穿过薄雾直砸江无寒一人。
“哪里来的疯子!”赵倾光纵马而驰,拿起长戟对着江无寒狠狠一刺。
江无寒急忙躲过,用那利刃挥去了铺天盖地的箭矢。
这个坏胚今夜玩得痛快了,穿梭在阑珊的灯火之中叫人摸不着影儿。
众人被搅的眼花缭乱。
风声,击鸣声,还有无尽的叫骂声掺杂在一起,一齐指向了这个让大家群起而攻之的亡命徒。
在无尽的混乱中,一辆马车悄然的隐于夜色,奔驰出了城门。
又一个信号炮直穿云霄,惊起了漫天的狰狞火光。
江无寒抬眼看到后露出了一抹坏笑,即刻扬鞭催月,将要离去。
马蹄惊起的土粒碎石随着薄雾一扬,在拼命奔波的飞驰中,他甩开了大批的侍卫,身后却紧紧追来了一人。
祁昱之持弓纵马,瞬时间就一跃而来。
月上的薄雾即刻散去,冰冷的箭矢刺破了凌冽的寒光直逼江无寒的后背。
江无寒察觉到穿隙的风声身形倏地一偏,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乱贼休走!”
祁昱之还未认出人,在缭乱的阔野中,声音充满了震慑力。
江无寒听到人的声音后心下一惊。
急忙扯着缰绳转了身,他只一眼就确认了远处人的身份。
刹那间朝着祁昱之的方向折返了回来。
祁昱之见人莫名其妙的掉头,瞳孔猛然一缩,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飞驰而来的江无寒生生从马上掳走。
待将人拥入怀中后,江无寒才扯下了那面具。
马儿朝着更加深远的平野疾驰而去,沿路的草被踏的凌乱。
月白的衣袍随着夜色翻飞,凌冽的风刺过脸颊,祁昱之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手有些微颤。
江无寒剑眉轻压,眼中的欲从未如此深沉。
他不给其留有任何喘息反应的机会,摁住人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