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夏偷

5、初识

　　隔着两层楼梯，左青青的声音就已经传来：“吓死人哟，你看看那人满脑袋的血，不会是我们楼上出了命案吧？”
　　没人回应她，又接着听到：“难怪人家老说咱们这是泉城的红灯区，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小郁，你以后可要当心，离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远一些！”
　　还是没有人回应她，左青青的高跟鞋落地声已经出现在门口。见李钦寒家里敞着门，直接眺望进来：“寒寒，你怎么搞的？怎么满身的伤？”
　　李钦寒动作娴熟的将指尖的烟摁死，反手扔到门后，随后走出去，差点跟走在左青青后面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看起来高中生打扮，个头跟他差不多，头发微微有些长，软趴趴的贴合在眉眼间。看起来瘦瘦高高的，长得倒是很端正，只不过因为惨白的皮肤，看起来病怏怏的。
　　“喔！这是我外甥，左郁！”说着，指了指李钦寒：“喊他小寒哥就行，不得了呢，你小寒哥学习成绩好得很，都被保送S大了……”
　　在这犄角旮旯鸟不拉屎的的地方，屁大点的事都是新闻，乃至于就连收废品的大爷见了他都会问他一句保送的事情。久而久之，李钦寒也就懒得解释了。
　　话没说完，就被左郁打断了：“不是说在四楼吗？停下做什么？”说罢，他拉着行李箱继续往台阶上走去。
　　左青青忍不住要翻白眼，勉强朝着李钦寒笑了笑，也跟着追了上去。
　　“操！还有脸说红灯区，她不就是行走的红灯区吗？”李文清也闻声走过来，嘴巴里满是脏话。见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坏笑着撞了下李钦寒的肩膀：“小寒，你避讳什么呢？该不会是跟这个半老徐娘有一腿吧？”
　　“去你大爷的！”难得李钦寒爆了粗口，脸上带着笑自嘲道：“你觉得我有钱跟她鬼混吗？”
　　李文清撇着嘴摇头：“那不一定，这种风月场里待久了的女的，最稀罕的就是你这种小鲜肉。再说我们小寒这张脸，就连哥哥看到了，心里也是一跳一跳的！”
　　说着话，他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
　　李钦寒直接把他的手打开：“心不跳就是死人了！文哥，咱俩可是没出五服，你要是跟我有点什么，那可就是乱/伦了！”
　　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姓李的都是一个本家。论辈分，李钦寒还是李文清的小叔。
　　“滚滚滚！”李文清没由来的一阵恶寒：“逗你玩呢！老子喜欢的是大胸黑丝，你两样都不沾边！”
　　两人闲扯几句，关上门回到了屋里。李钦寒轻咬着下唇，踌躇了很久道：“文哥，我真没想到你是被派来讨债的。”
　　“我也没想到李德水那个孬种是你老子！”
　　李钦寒苦笑，他攥了攥拳头随即松开。蹲下身子从自己运动鞋鞋底的夹缝里掏出个什么，递过去：“我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这是1500块钱，你先拿去吧，多了真的一分也没有了。”
　　递过去的钱迟迟没有被接过去，李文清看着对面的人，心里颇有些感慨：李钦寒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这小子从小心思多他是清楚的。他知道对方从心底里没想着跟自己混过，却能够安然无恙的在自己身边蹦跶，最大的原因这小子有着跟他这个年级不符的为人处世与隐忍。
　　他嗤笑一声：“你这是看不起我呢？”
　　李钦寒面色如常，轻声问道：“嫌少？”
　　李文清差点被他气得一脚踹过去：“老子今天要是拿了你的钱，以后还怎么混？”他三两步走过去，把钱夺过来塞回李钦寒的口袋：“李德水欠的钱，说多也不多，刨去滚出来的利息，本金也就不到十万。这事儿回头我跟黑哥提一下，尽量保证不让人再找你的麻烦。但是，我得有个交代……你知道李德水去哪了吗？”
　　李钦寒满眼犹豫的看着他，轻咬着下唇，样子很是为难。
　　“你放心，哥们手底下有分寸，不会要了他的命。”李文清劝道：“追债的人不止我自己，如果是其他人先找到他，哥可不能保证别人给他留活路了！”
　　终于，李钦寒像是被他说动了，点点头转身翻出本子找出笔，伏在桌子上迅速的写了个地址，毫不犹豫的把纸撕下来递给他：“应该是这个地址，我也不确定，你去看看吧。”
　　李文清接过纸，看着上面俊秀的小字，随手将纸条塞进口袋。
　　他没看见，对面低着头的人，带着血渍的唇角不着痕迹的勾勒出一抹得逞的笑容，又迅速的恢复常态。
　　李钦寒跟踪过李德水，他这个缺德父亲，在隔壁城镇一直有个相好。他还年轻，有着令人憧憬的未来，不甘心被李德水拖累，也没能力替父还债。
　　除了投胎不能选择，其他的选择权，都要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里！
　　抬起头，他看着还在四处打量的李文清，眼睛眯起来问道：“对了，还有个事情，文哥你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你说。”
　　李钦寒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一个多月才开学，能不能托你给我找个临时工…那个，我身份证上没成年，所以……”
　　李文清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直接应下了：“我记着了，这周就给你信儿！”
　　完全没想到这么顺利，李钦寒满心感激。
　　末了送着对方出门的时候，李文清甚至还拿出钱包，问他学费够不够。
　　这可真是令人出乎意料，李钦寒再三推辞没有收。感激之余，他的话说的也有点多：“文哥你今天是来收钱的，可不能往我这倒贴。再说，我已经欠了很多钱了，不能再平白无故的收了。”
　　“你欠谁的钱？”李文清站在门口接话道：“刨去你那个混蛋老子欠的，还欠别人的钱？”
　　对方的眼睛灼灼，李钦寒刻意躲闪，但没能躲过，只好坦白：“是我们学校老师的，对我很关照，城里过来教英语的，很年轻。”
　　“你是说那个，你们学校新来的，戴眼镜娘娘们们的那个？”
　　李钦寒诧异地抬起头：“你认识于老师？”
　　李文清笑的意味深长，他没继续回答，反倒是没头没尾的说道：“寒寒啊，其实这个社会就这样，笑贫不笑娼的！你去上大学是好事，但未来未必会好过没上学的。就像你那个于老师，过得不一定比我好。文哥现在能站稳脚，你如果想跟着，不缺你一口吃的！”
　　话说到这份上，李钦寒大致也明白对方的意思。自己连学费都凑不起来，勉强上出大学也未必好过，还不如趁早跟着他去混社会，还有个依仗。
　　见他没吱声，李文清也没再多说：“走了，回头有消息了我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