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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往事 ...

  •   罗大佑的童年是一首很经典的歌,几乎每个中国人都会哼几句,就像是刻在了DNA里头。因为有了欢哥,陈赛文的童年变得很精彩,过得很开心。但是他们大部分的开心却来源于其他人的痛苦,只是这个残忍的现实那时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可是即使是意识到了,他们这样的人又会在乎吗?随着年岁渐长,他们甚至忘却了那些自己以为是“开玩笑”的“恶作剧”的事情,他们只记得,属于他们的童年和少年,他们一直在一起,他们过得很开心。
      等他们拥抱得足够久了,泪也干了,两人都恢复了笑容。他们一起走到教室靠窗户边,外面就是围墙,不过围墙和教学楼中间有一块圈很小的空地,那里杂草丛生,从来都无人踏足。“你还记得吗?以前你捉弄班上的同学,还把有些同学的课本扔进去过。”陈赛文笑着说。
      “记不太清了,不过我以前很调皮。这我承认。”
      “你还经常从树上捉虫子丢在女同学身上,把女同学都吓哭了呢!”
      “女同学?你怎么这样关注女同学,你那时候那么小就对我情窦初开了?”朱以欢戏谑的说。
      “才没有呢,就是跟你在一起混久了,才活成了混混!”陈赛文装作有些生气。
      “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在学校后山上有个秘密基地!我们那时候发现那个秘密基地后,放学后经常过去。”
      “怎么不记得,那个地方就是个一人左右高的水泥建的圆形围墙,围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橘子树,还可以翻进去。我们还进去摘过橘子。不知道那个围墙用来干嘛,应该是建设到一半就荒废了,后来被我们发现,就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它还在吗?”
      “应该早就不在了,那山的一半已经挖成平地,修了马路。”
      “这样啊,可惜哦,我还想去看看。”陈赛文看向窗户外面,以前可以从这窗户看到后山一角。
      “不要觉得可惜,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好嘛?这学校虽然荒废了,但是下面一楼住了几个老人,暂时房子是不会垮的。等我有时间慢慢把这里收拾干净,再维修一下门窗,再弄点家具过来,这里可以成为我们新的秘密基地。而且这里很少有人来,不会有人打扰我们。”朱以欢揽着陈赛文的肩膀,开心的说着。
      听朱以欢这么说,陈赛文开始想象未来的生活,他们可以在秘密基地里干很多事,可以寻回年少时的快东。他本来以为自己没有未来了,突然光还是艰难的穿越黑暗照了进来,他这一刻,很幸福。
      “跟我说说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朱以欢转移了话题。
      陈赛文有些犹豫。
      “不想说也没有关系,只是如果有不开心的,我不想让你一人承担。”
      他能说什么呢,这十多年他经历了很多,最后没干成什么大事,就这样灰溜溜的回来了。
      “你的病,是谁传染给你的。”朱以欢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今天他有点得寸进尺了。
      陈赛文苦笑了一下,回答“是一个朋友。”他顿了顿,接着说“也算是曾经的恋人。”他低头看脚下的碎瓦,用鞋蹭了蹭,接着又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
      其实一两句话就可以总结他的这十几年。就像每个人的墓志铭一样,都很简单。有时候人的一生,就是这么简单。总结来说,就是四个字“遇人不淑”。十四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夏日夜晚,他们俩大吵一架,陈赛文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家乡,到最近的城市长沙打工。因为学历不高,这些年多半干的是服务行业,基本是酒吧之类。但因为长相帅气,人机灵,渐渐也在城市站稳脚跟。他从不谈女朋友,也没有向别人公开自己的性取向,本来生活渐入佳境,甚至有新店开业老板杨总本想直接让他当新店店长,但是此时遇到一个叫曹攀的人。曹攀想尽办法追求他,也许是太久没有被爱的感觉了,他很快答应了曹攀,和曹攀在一起了。他久违的有了温暖的感觉,可是这曹攀是渣男一枚,很快就现出了自己的本性。陈赛文心想玩玩就玩玩吧,他这种情况很难找到一生的伴侣,反正就当排解寂寞的偶尔伴侣吧。可这曹攀男女通吃,到处乱留情,生活太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染了艾滋病,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传染给了他。
      在外头讨生活的时候,陈赛文算不上一个善良的人,甚至有为了利益而陷别人于不义的情况。当他知道自己被感染的时候,最开始也有报复社会的心态,为什么不良的世人那么多,而偏偏是自己中了招?可是真要报复社会伤害无辜的人,他还是没法做到。他也曾积极的认为病毒潜伏期很长,也许他要很久才会发病,现在医疗发达,也许他只要积极治疗,就能治好。但是一切来得比想象中快,不到两年,他的免疫系统受到攻击,他的身体状况急聚变差,他很难受,他感觉自己很快要死了。他丢了工作,一个人呆在出租房里,与疾病抗争。有段时间他变得非常偏执,他想杀了曹攀,他很恍惚,他们最开始是因为什么才会在一起,是爱情吗?这世上有爱情吗?爱情带给他的总是伤害,真是可笑啊!他真的想杀了曹攀,他恨他!可这时曹攀躲起来不见了,他去他楼下堵他,等了一个星期都没等到,明明曹攀的车还停在地下车库。他一气之下,砸了他的车,也弄伤了自己的手。血流不止,被保安发现,以为他是想偷盗车内财物便报警了。此时他已经有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默认了自己是偷财,没做任何反抗被带到派出所。警察给他做了笔录,他寥寥几句,随便应付,承认自己就是想偷东西,此时的他想能坐牢也挺好,如果不坐牢,他出了派出所的门直接去橘子洲大桥跳湘江,就这样结束一生也挺好。这人生,一塌糊涂,就这样结束,重新来过便是!
      但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从派出所出来就改变了心态,他没有轻生的想法了。他尽量再赚些钱,然后把自己的财物慢慢变现,收拾一切,一年多后回到了家乡,想要安静的好好的度过剩下的日子。
      那天在派出所做完笔录后按程序录指纹采血迹,此时他的右手无名指还在流血,细细的,慢慢的,没有停。一个男警察把他带到采集室。录指纹采血迹的是个女警察,看他被其他同事带进来,让他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下。
      女警察手里在翻着资料,是刚打印出来的他的笔录,说:“你叫陈赛文,是吧?”
      陈赛文点点头。
      “望南县乌山镇人?”
      陈赛文又点点头。
      女警察看了看他,打量了一会,露出了一个他看不太明白的表情。然后她说,行吧,你站起来,靠在墙上那个有尺度的地方,我先给你拍张照片。
      陈赛文站起身照做。拍完照片,女警察又让他坐下,说给他采集指纹。要他把右手手指一个个放在那个小小的仪器上。陈赛文抬起右手照做,这时女警察看到了他流血的右手,关心的问,“你流血了,之前怎么不说?我拿个消毒棉签和创可贴给你。”然后她从抽屉拿出这些东西放在办公桌上,耐心的让陈赛文自己处理。等陈赛文用大号的创可贴包好伤处,女警察说,我们先采集左手的指纹吧。然后一个一个手指地采集,采完左手后,开始采右手的指纹,这时右手的伤口还在流血,刚刚处理干净的地方又是红色血迹。女警察似乎是经验丰富,她说,你生病了?陈赛文沉默表示应许。女警察又用疑问的语气说,艾滋?他轻微的点点头。换作常人,可能会害怕会躲开,可是这个女警察很淡定,出奇的淡定。她又说,这种情况我们是不会关押你的,你是走投无路才想盗窃车内财物吗?陈赛文不想说那些烂事,他没有应答,只是微微点头。
      女警察叹了口气,这时陈赛文才认真打量他,这个警察年纪不大,甚至可以说还挺年轻,没想到能有这种心里素质和工作经验。女警察没有说什么了,她仿佛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她说,我想你应该很难才会做这种事,你长的挺帅气,应该不是很坏很坏的人,我找下我们领导,让他跟你沟通一下。她打电话喊来了一个年轻男警察,男警察喊了个领导模样的人,领导又喊来了一个面善的老警察,约莫50多岁。老警察把他带出采集室,带到了一间小会议室,跟他长谈了两个多小时。循序渐进,慢慢开导他,开导的话语他不太记得了,大概就是让他爱惜自己的命,好好活下去,有困难可以找警察,可以多跟家人沟通。他说他没有家人,老警察心疼的看着他,说多么苦命的孩子,长这么帅气多可惜,你要不嫌弃,可以把我当家人,然后他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些钱给他,说让他收下,嘱咐他要他一定不要再做傻事。陈赛文看着老警察,老警察的眼神里都是真诚和担忧。他没有收下老警察的钱,他还有点积蓄。从派出所出来时,老警察还送他到门口,握着他的手,要他好好过生活。是派出所的这几个警察对他的关心让他改变了轻生的想法。他一时觉得好像有许多陌生人,他们有善意,他们很温暖,他们发出的这点点星光让他觉得人生值得。好死不如赖活着,那就找机会回家乡吧,就相当于早点退休了。
      他脚步轻盈的走出派出所,再也没有找过老警察,一年后,他带着自己的积蓄回到了家乡,这里也是母亲的家乡。
      此时家人已各奔东西,一栋空下来的房子正好没人住,他请人简单修缮后就住了下来,他想这里是他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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