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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任性 ...

  •   戚珩洲不料谢凤林真敢这般不给他面子,当即变了脸色。
      两旁宫人看见这一幕,只当是皇上情切,吓到了谢凤林。

      虽说二人是一同长大的表兄妹,也早有传闻说谢将军要入宫,但入宫之前便这般亲近,着实不妥。

      祝太后被嬷嬷扶着从里间走出来,她身材稍胖,杏眼旁堆叠着几道皱纹,脸颊的肉有些下垂。

      谢凤林愣了下,祝太后比她记忆里的姨妈老了好多,像极了小时见过的外婆,那时候外婆已有六十多岁,而祝太后今年才四十出头。

      “我的儿,快过来。”祝太后看见谢凤林,甩开嬷嬷的手,快走几步。

      谢凤林大步上前,盈盈一拜,“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祝太后扶起她,这回谢凤林没躲,静静让太后打量。

      “好孩子,这些年受苦了。”祝太后拉她坐到身边,又对默默立在一旁的戚珩洲道:“陛下也坐,这回你妹妹回来,你可算能安心了。”

      戚珩洲颔首,看了谢凤林一眼,坐到另一边。

      祝太后握着谢凤林的手指细细摩挲,摸到她指尖的薄茧,不由红了眼眶,“这些年,哀家常梦见你母亲,她怪我没照顾好你,让你一个女儿家在塞外受苦……”

      谢凤林一笑:“梦是反的,我娘在世时,常说羡慕我爹,只恨自己不会武艺,不能和我爹一样上战场保家卫国。”

      祝太后拭了拭眼角,“保家卫国本就不是女子本分。”

      谢凤林不言,对面的戚珩洲温声说:“之前是朕无能,身边无可用之人,才辛苦林儿,如今朝中安定,朕不会再让林儿受苦了。”

      祝太后颔首,看向谢凤林,“你表兄这些年一直挂念着你,之前还说,宁愿自己镇守塞外,也不愿让你出生入死。”

      谢凤林:“表兄乃一国储君,怎能以身犯险。”

      她说完,突然想起被她一剑斩了的图延,鞑靼诸部,别说王子,就连可汗也亲自率军打仗。

      大齐的皇室金尊玉贵,百余年来,无一人去过关外。

      “况且陛下在洛阳也甚是辛苦,为朝中政务殚精竭虑,能替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祝太后微笑着拍拍谢凤林的手臂,“好孩子,越发稳重懂事了。”

      谢凤林似笑非笑瞄一眼戚珩洲。

      戚珩洲薄唇紧抿,眉毛微微拧着。

      客气话说的差不多了,谢凤林好奇祝太后如何引入正题,谁知祝太后话锋一转,又问起北地风物。

      “听说北地女子不读女四书,泼辣彪悍,可是真的?”

      谢凤林点头,“不仅是女子,男子亦少有能读书识字的。”
      关外人口本就不多,鞑靼人凶残暴虐,屠村之事时有发生,镇北军驻守后,关外百姓才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但北地生活艰苦,能有个温饱已是不易,读书对普通百姓来说,实在有些奢侈。

      祝太后蹙眉,看了戚珩洲一眼,戚珩洲面沉如水,“北方人本就擅武不擅文。”

      谢凤林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只作一笑。

      祝太后也笑,又聊起去年进贡的貂皮和人参。

      三人聊了大半个时辰,戚珩洲要去太极殿和阁老们议政。

      他走后,谢凤林也想起身告辞,祝太后这才一拍大腿,轻描淡写地说:“对了林儿,珩洲娶了程阁老的女儿为后,那孩子比你小两岁,很是乖顺,她今日替哀家往护国寺上香去了,等明晚设宴时,你便能见着了,以后你二人好好相处,替陛下管理六宫,开枝散叶,哀家也可放心了。”

      谢凤林:“……”

      祝太后的语气实在太理所当然,谢凤林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了?林儿?”祝太后温和地看着她。

      谢凤林也换上无辜神色,“姨妈,您说什么?臣女从未答应过要入宫。”

      祝太后睁大一双杏眼,“虽未答应过,但你从小和珩洲青梅竹马,入宫不是天经地义的?”

      谢凤林:“哪里天经地义,在臣女心中,陛下就跟兄长一般。”

      “这……”祝太后当真意外,“当初你二人那般亲近,连先帝都说,日后让你做太子妃……”

      太后想起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先帝说的是太子妃,是戚珩洲的正妻,而如今,他们却只能让谢凤林为妃。

      “当初表兄和臣女尚年幼,不过是因姨妈原因,我二人亲近一些罢了。”谢凤林起身,惶恐地跪伏在地,“是臣女之过,这些年表兄在书信中言辞暧昧,臣女只当是兄长对妹妹的关心,并未作他想,实在没料到,会造成这样的误会。但入宫一事,恕臣女无法从命。”

      祝太后:“……”

      谢凤林眼眶微红,无措地看向祝太后,“姨妈……”

      祝太后摆手,“这,这样吧,你先回去,哀家再与陛下商议商议。”

      谢凤林闻言,立刻破涕为笑,谢恩告辞。
      待谢凤林走后,祝太后仍百思不得其解,跟身边的李嬷嬷道:“还以为林儿听说要入宫,会欢喜非常,谁料她竟然不乐意,难道她对洲儿,当真没有一点爱慕之心?”

      李嬷嬷笑起来,“太后娘娘呀,二姑娘为了陛下出生入死,这还不算爱慕?”

      祝太后思忖片刻,点头,“的确如此,可她为何不愿入宫?”

      李嬷嬷道:“不过是因陛下娶了皇后,二姑娘心中吃味,闹小脾气罢了。”

      祝太后默然片刻,“这点确实委屈她了,可她也不能不入宫罢,就算没有皇后,洲儿身为天子,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二姑娘只是和您这么说,封妃的旨意送到府上,她还能不接?”李嬷嬷道。

      祝太后点头,有些无奈,“这孩子真是任性,好在洲儿宠她,皇后也是个能容人的。”

      谢凤林回到侯府,去祠堂给谢家先祖上香。

      在祖宗牌位前,谢凤林只说边关战事,对皇帝只字未提。

      当初她时常进宫玩耍,谢敞就不太乐意,还吓唬她皇宫里有吃人的妖怪。

      可惜他在洛阳的时间不多,无暇管她。

      侯府里只有她和姐姐二人,姐姐性子安静,担心她在家中无趣,便带她入宫。姐姐出嫁后,她已习惯了亲近戚珩洲。

      谢凤林在蒲团上跪了许久,直到云禾来给她送药膏,她才离开祠堂,回到堂屋。

      云禾今天才听说皇帝已经立后的事情,哭了一上午,双眼肿得跟桃儿似的。

      “他……他怎么能这样?”云禾道:“你骂他了吗?”

      谢凤林:“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骂天子?”

      虽不敢骂,却有好几个瞬间想一剑捅死他。

      云禾抱住谢凤林,“早知道这样,咱们就不回来了。”

      谢凤林:“圣旨让我回来,我敢不回?”

      云禾:“……”

      她发现,谢凤林在这件事上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根本无力反抗,甚至连不满都不能表现的太过。

      冬日昼短夜长,暮色将至,谢凤林想让云禾留下陪自己。

      云禾迟疑,“不行,我哥一会儿要去安乐侯府给世子看病,我得回去看店。”

      谢凤林想起昨天在醉仙楼晕倒的安乐侯世子,随口问道:“那小郎君怎么样了?”

      云禾:“已能下地走动了,只是四肢无力,还需吃几服药。世子当真好说话,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说是自己不小心吃错了东西,痹症发作,与醉仙楼和同他吃酒的大人都无干系。”

      谢凤林笑说:“你兄长竟连此等疑难杂症都能治,当真厉害!”

      云禾摇头叹气,“兄长说这位世子乃先天不足之症,随着年岁渐长,病情会愈发严重,到时候他也束手无策。”

      谢凤林说:“寿数自有天定,能让病人活着不受罪,已属不易。”她至今仍未想起安乐侯是哪家,便叫来乔叔询问。

      乔叔听她问起安乐侯,不由笑起来,“六年前,容太妃五十生辰,先帝想封赏容太妃的娘家,担心太后不允,便带着宫里几位老太妃的娘家一起封。这安乐侯江家的老夫人,是什么李才人的堂姐,先帝便给他们家封了一个侯爵。”

      容太妃是先帝宠妃,姿容绝世,可惜是个出身卑微的舞姬。祝太后可以忍受先帝宠爱其他女人,却不允许这些女人的娘家入朝掌权。

      先帝为了给容太妃的娘家一些荣宠,只能以孝道之名,把自己父皇的妃嫔找出来,连带她们的娘家一起。这下祝太后也无话可说。

      谢凤林隐约听说过此事,但江家准确来说只是李才人的堂姐夫家,这关系也太远了。

      “大家都说江家是祖坟冒青烟,原本祖上只是个县令,就因为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混了个侯爵。”乔叔道:“江家大概也知道自己这爵位是捡漏捡来的,很是低调,很少和洛阳其他达官贵人结交,族中子弟有在朝为官的,也都是五品以下。”

      如果不是怕哪天丢了爵位吃不上饭,江家人没一个想入朝做官的。

      安乐侯江文铮在吏部任考功司员外郎,他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十年,几次升迁的机会,他都让给了别人,偏偏他又是吏部的,让自己保住想要的位置并不难。

      每日晨起,江文铮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闭着眼睛让夫人赵氏替他穿衣。

      “今晚不必等我吃饭。”江文铮道。

      “又是哪位大人要请侯爷吃酒?”赵氏一边给江文铮系腰带,一边问,按理说江文铮这个位置是肥缺,经常有官员为了升迁来讨好他,江文铮偶尔也会给对方面子,应酬一下。

      “陛下设宴给谢将军接风,都中公侯及六品以上官员均要参加,”江文铮不耐,虽说宫中宴席极为丰盛,但天子在座,谁也没心思品尝佳肴。

      “这么大阵仗?”赵氏挑眉。

      江文铮冷哼一声,“谢将军为国效力,封侯拜相都不为过。”陛下却想一顿饭就把人打发了。

      二人去外间用早饭,却听人说:“世子来了。”

      江文铮皱眉,“病还没好,一大早跑过来做什么?”说着忙让江术进来。

      江术给父母请过安,对江文铮道:“爹,今晚陛下设宴,我也要去。宴席本就是光禄寺承办,光禄寺官员理应到场。”

      “已派人帮你请了病假,你不用去。”江文铮道。

      “不好总是请病假。”江术说:“我下午先去一趟光禄寺,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这有什么,你爹就是吏部的,还能降你的职不成?”赵氏坐到江术身边,把自己的暖手炉塞他怀里。

      “若是让人知道了,参父亲一本,可如何是好?”江术说着,偏头咳嗽两声,早晨天寒,他一路走来感觉又灌了凉风,喉咙发痒。

      江文铮皱眉,自己这儿子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以前都是能偷懒就偷懒,要不是自己不允,他恨不得一年四季在家躺着。

      “我的儿,你看你病的这幅样子,万一在宴席上晕倒了怎么好?”赵氏心疼道:“而且你前几日不还说,天冷不想出门么?”

      “您放心吧。”江术一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只要我不乱吃东西,便不会晕倒。”
      “你既知道不能乱吃东西,那晚在醉仙楼,为何又吃了鱼虾?”江文铮皱眉。
      赵氏瞪一眼丈夫:“术儿不都说了,他不知道那丸子里有虾。”

      江术低着头,一副乖乖认错的样子。

      江文铮叹气,板着脸叮嘱:“外面天寒,多穿点。”

      三人正说话,云秩来给江术诊脉施针。
      江术趴在榻上,回头问云秩,“谢将军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
      他昨日已经问过云秩和谢凤林的关系,知道云秩父亲是镇北营的军医。

      云秩动作稍顿,“世子问这个做什么?”他发现江术对谢凤林十分感兴趣,一向少言寡语的他,昨天问了不少关于谢凤林的事。

      江术:“今晚宫宴由光禄寺负责,这时调整菜品还来得及。”
      云秩这才明白过来,“世子有心了,可惜我和将军也不太熟,只知道她喜欢高粱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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