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妄想症》四月的烟花

2、重生

　　沈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左右两边病床上的鼾声震天，脑门一抽一抽的疼，一摸，摸到了一层纱布。

　　但好歹头没之前那么晕了，清冷的月光照进窗户，隐约能看到天花板上吱嘎吱嘎转的吊扇。

　　吊扇？

　　还是绿色的！

　　江回把他送到什么小诊所了吗？医院怎么还有这么古老的东西？

　　渣男，刚分手，就不顾他死活了！！！

　　沈舟气的咬牙捶床，然后面色一僵，小腹胀痛，这一用力差点尿出来，忍着头疼下了床，‘吱嘎’一声，床不堪重负的惨叫。

　　沈舟动作一顿，环视一圈，无法忽视的简陋的病房，陈旧的墙壁，没有看到厕所，江回这是把他送到黑诊所了吗？

　　分手就要噶腰子那种？！

　　好不容易扶着墙走到门口，陈旧且斑驳的木质病房门上是生锈的半圆形的铁拉手，沈舟盯着门把手，心底升起一抹怪异感。

　　上次看到这种门把手，还是在一个山里农家乐的猪圈门上，捂着快要憋不住肚子，在继续憋着和出去之间挣扎，最后敌不过生理因素，缓缓的拉开了病房门。

　　昏黄的走廊，上白下绿掉着墙皮的墙壁，头顶是一闪一闪的长条灯管。

　　真的被卖到穷乡僻壤了吗？

　　借着走廊的灯光，沈舟看清了地砖的纹路，好像叫什么水磨石，厕所在走廊的尽头，没有隔间，鼻尖全是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坏掉的水龙头在滴滴答答的滴着水。

　　‘啪嗒啪嗒’

　　无一不在诉说着他们的老旧。

　　浑浑噩噩的解决了生理问题，沈舟回到了病房，躺下、闭眼、怀疑人生。

　　霍格沃兹的传送门，不仅开在地铁站里，还开在了路灯里吗？

　　脑袋一抽一抽的疼，越是疼痛沈舟越是清醒，翻来覆去熬了一宿也没能睡着，起身走了出去，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清凉的风吹了进来，一眼望不尽的低矮房屋，凌乱交错的高压电线，还有麻雀在叽叽喳喳。

　　这，到底是哪里？

　　沈舟震惊的扒着窗户，身体探出了窗外，被巡查的护士带回病房，挨了一顿批评，生无可恋的垂着头坐在病床上。

　　“你醒了？”

　　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意识到有人在跟他说话，沈舟慢慢抬头，然后愣住。

　　病床边跟他说话的少年，长得好像江回，沈舟愣愣的看着他，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沈舟直勾勾的看着少年，他也不清楚自己想要听到什么答案，直到宛如雷鸣的两个字传入耳中。

　　“我叫江回，你感觉好点了吗？”

　　沈舟软软的倒了下去，少年一惊，迅速转身出去叫医生。

　　沈舟：“......”没晕，只是吓着了。

　　医生脚步匆匆的进来，“怎么回事？咦，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舟看着天花板，顶上的吊扇咻咻转悠，发出了‘吱嘎吱嘎’的疑惑，“......头疼，心慌......”

　　医生皱眉，看着他惨败的脸色，无神的双眼，不应该啊，伸出两根手指，问道：“这是几？”

　　沈舟瞟了一眼，“2。”

　　“你叫什么？”

　　“......沈舟。”

　　“今年多少岁？”

　　“23。”

　　“家住哪里？”

　　“......忘了。”

　　医生皱眉不语，跟在他身后的瘦高中年妇女尖声道：“装的吧？摔了一跤而已，头上就磕破那么一点皮，怎么会心有问题？想讹我？门都没有！！！”

　　尖利的声音吵的人头疼，医生皱着眉安抚，然后再次给沈舟检查，问了许多问题，得出了结论，疑似失忆。

　　“失忆？怎么可能？不就是脑震荡吗？”

　　中年妇女的声音传到了走廊外，病房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失忆？还没见过真得这病的人呢！

　　中年妇女想要去拽病床上的沈舟，被医生拦住，口口声声大骂沈舟讹人。

　　沈舟从中年妇女的骂声中，提取了一些前因后果，这里同样也有一个‘沈舟’，被中年妇女或者她的家人撞到在地，嗑到了头，进了医院，那个‘沈舟’不见了，他来了。

　　没错，昨天醒来之后，沈舟已经确定这是他身体了，虽然头上包着纱布，但身上的小记号都在，总不能这个‘沈舟’和他生得一模一样吧。

　　中年妇女还在叫嚣，沈舟满脑子都是原来的‘沈舟’嗑地上他来了，他嗑地上，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沈舟突然从床上起身，中年妇女被吓了一跳，怒道：“好啊，还说不是讹人，这不是好好地吗？！怎么，你还想打我啊！”

　　沈舟没理他，走到窗边，手一撑就跳了出去。

　　病房里，医生、护士、病人、中年妇女都被吓了一跳。

　　原本医生和护士在拦着中年妇女不让她靠近沈舟，门外的病人在看热闹，竟无一人关注沈舟的动向，或许是没人想到他会跳楼，还跳的那么痛快，所以沈舟顺利的跳了出去。

　　楼下，沈舟靠墙坐在地上，一手捂头，一手捂脚，失策了，居然只有二楼，眼前是茂密的常青藤，头晕得天旋地转，恍惚间，现实与虚幻倒错，再睁眼，还是墙角、还是常青藤，只不过面前多了几个护士和医生。

　　沈舟：“......”难过。

　　医生和护士吓了一大跳，幸好二楼不高，幸好沈舟身手灵活只崴了脚。

　　医生批评道：“小伙子气性怎么那么大，又困难可以找警察，年纪轻轻的做事不要那么冲动！”

　　然后不顾中年妇女的反对坚决地报了警，差点出人命了都。

　　沈舟病殃殃被轮椅推回病房，头疼、脚疼、耳朵疼，生无可恋。

　　医生陪着民警做笔录，彼‘沈舟’对于此‘沈舟’的情况什么都不知道，泪眼汪汪的看着警察，“我想回家。”

　　警察、居委会、大夫站了一室，看着疑似失忆的沈舟都有点为难，幸好之前沈舟进医院就是居委会送来的，此时正好能代替沈舟解释。

　　对此，瘦高的中年妇女完全不认同，那么一点小伤怎么会失忆呢？一口咬定沈舟是在讹人，然后被居委会一句，“不怕他再跳楼，你就继续闹！”噎住。

　　沈舟委屈，中年妇女更委屈，这小年轻怎么这么会讹人呢！

　　沈舟安详的躺着，警察真的来了，悬着的心也终于死了。

　　因为，警察不会骗人，他真的莫名其妙到了另外一个世界T^T

　　沈舟全程不在状态，居委会和医生配合着民警，他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赔偿200元钱。

　　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200？

　　这是个什么物价？不过是他一顿饭的钱，面前的中年妇女却在哭天抢地。

　　耳朵像是蒙了一层布，说话声、哭声都在逐渐远去。

　　中年妇女尖利的哭声一顿，转头看向医生，“他咋又晕了？这不是讹人嘛！”

　　医生上前检查了一番，小声嘀咕，很是疑惑，“睡着了？”

　　沈舟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护士呼叫了医生过来检查。

　　“暂时没什么问题，不过你的情况特殊，还要再观察观察。”医生收了听诊器，叮嘱了几句又匆匆离开，他还有其他事情。

　　医生离开后，病房里只剩病人和陪护的家属。

　　那个长得像江回，名字也叫江回的少年还在，解开布袋露出里面的馒头和搪瓷缸，仔细的揭开盖子，送到沈舟身前，道：“有稀饭和馒头，还是热的，你先吃一点。”

　　声音好似有些愧疚，沈舟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搪瓷缸，好复古的东西，接过后，不经意道：“你的脸怎么了，是摔了一跤吗？”

　　少年沉默着不说话。

　　沈舟低头看捧在手里的粥，清凌凌的一层，米粒沉在碗底，让人完全提不起胃口，额头也一跳一跳的疼，更加不想吃了。

　　他看着少年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发怔，半张脸肿着，内眼角的小痣格外明显，让他想起了江回。

　　江回的内眼角也有一颗哭痣，小小的、不明显的一粒坠在眼角，被水光浸湿了更漂亮，为此，他没少把江回弄哭。

　　‘咕咕~’

　　清晰的肠鸣声拉回了沈舟的神智，明明觉得不饿，肚子却叫了起来，果然是撞到脑子了，摸了摸头，又摸了摸肚子，然后又听到了一道肠鸣声，但，好像不是他的？

　　疑惑的眼神从一个肚子转移到了另一个肚子，最先入目的是白色短袖下摆的那两个窟窿，然后是细但有力的胳膊，手臂上浮起的血管非常明显。

　　沈舟目光一转，落到了少年右小臂上，那里有一块形似地图的烫伤，视线再往下，又落在江回的左手上，无名指第一个指节扭曲着。

　　好巧，这伤江回身上也有 T T

　　沈舟抬起头，再次看向少年那张稚嫩的脸，欲哭无泪，不，不会吧？

　　一脚油门把他送到江回小时候了吗？还不如告诉他，脑子撞电线杆上，撞出了精神病了呢！！

　　看沈舟端着碗发呆，江回催促了一声，“快吃，一会儿凉了。”

　　沈舟闷闷的端起搪瓷缸浅尝了一口，味道比看起来更寡淡，把粥递还了回去，很想礼貌的笑笑，但实在笑不出来，哭丧着脸道：“头疼，还不饿。”

　　少年接过碗，担忧道：“要馒头吗？”见沈舟还是摇头，仔细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他是真的不想吃，才盖上盖子，重新放回布袋里，“需要叫一声来吗？”

　　“不用了。”

　　沈舟控制不住的一眼眼偷看身边的少年，越看心里越不舒服，长得已经遮眼了的头发，洗的发白的短袖，看不出原本颜色还不合身的裤子，脚上的球鞋边缘全都开了胶......

　　如果这是少年的时期的江回，如果他真的来到了少年江回的时代......

　　好惨~

　　他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