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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于航过来也是脑子一冲,在电话里听见林怀的声音以后左右坐不安稳,林怀有多么能藏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电话一撂下他骑着摩托车就突突来了,进门的时候看到林怀一脸的水珠,还以为是热出来的汗,谁知上手一摸,冷丝丝的,这人洗完脸没擦就跑过来开门了。

      王秀娥跟着出来,于航瞬间撒开了手,林怀站在旁边连忙说:“妈,于航来了。”

      王秀娥立即就笑了,招呼人进去:“快快,进屋里喝喝茶歇会儿。”

      “姨,热不热啊?”

      “可不热嘛,这都进伏天了。”

      她拉着人进去,林怀跟在后面,看着于航的后脚跟。

      于航还是穿着拖鞋来的。

      三个人进到屋里,林怀给人倒水,递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指碰到一起,于航眼睛盯着他,嘴里回答着王秀娥的问题。

      林怀心里顿时就安稳了。

      风扇晃着脑袋扇风,林怀倒完水以后顺势坐在于航一侧,听他们说话。

      王秀娥说两句后就开始谈正事儿,看眼林怀,笑着问于航:“姨问你啊,也老大不小了,有结婚打算吗?”

      林怀整个人怔住,于航注意到后悄悄摸了摸他的后背,他替人接话:“妈,你问这个干啥。”

      王秀娥:“有啥不能问,我关心关心嘛,”她又看向于航,把凳子拉近点儿,说:“你跟林怀差不多大,又能玩到一起,多帮姨劝劝他,他现在不急着娶媳妇,你说说这能行吗?”

      于航不动声色地看眼林怀,后面的手轻轻拍着,然后笑着接话:“这真急不得,他后面还有几十年呢,要是稀里糊涂就结婚将来后悔咋办,不如让他自己慢慢来。”

      有些当妈的就是这样,同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很容易相信,王秀娥倒是把话听进去了,但是没同意,笑着摆手:“你们还是没结婚,不明白,男人年龄越大越不好娶,不光是林怀呀,你也得着急着急了。”

      这些话林怀听多了没啥感觉,但是他怕于航听了心里不舒服,往上接一句:“妈,人家里都不着急,咱就别跟着操心。”

      王秀娥努努嘴,不大高兴:“咋叫操心呢,父母心都是一样的,哪有不着急的。”

      于航手指捏着茶杯,总算搞明白是咋回事儿了,合着还是绕不结婚娶媳妇的事儿。

      “姨说得也有道理,是该找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

      于航说。

      王秀娥一听有人赞成她,立刻眉开眼笑:“对吧,你也这样觉得,”她又去说林怀,“看吧,都想有人作伴,孤零零不行的。”

      林怀不搭腔了,他说啥总归都是不对,闭嘴得了。

      于航喝口水,继续跟王秀娥聊,王秀娥活像找到懂她一片苦心的人了,说话的声音都响亮起来。

      于航:“对,可不能孤零零的,有个啥事儿的能商量着来,就是干活两个人也比一个人强啊。”

      王秀娥:“对对对,就是这个理,林怀想不明白啊,他说着等缘分等缘分,这缘分哪是等来的,不都是培养起来的。”

      王秀娥也不大懂年轻人口中的缘分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就这样瞎跟于航聊着,于航那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一边附和着王秀娥,一边还去看林怀,当着王秀娥的面林怀没敢那么明显,于航看过来的时候他看一眼就移开,转而去看王秀娥,表明自己在听。

      于航端坐着:“是啊,没准哪眼看上了,搁心里就忘不掉,一直想着念着呢。”

      王秀娥听不明白这话,还当是他觉得自己说着在理,于是接道:“王八看绿豆嘛,没准的事儿。”

      被当成王八的于航欣然认下这个称号,点头:“姨说得太对了,所以结婚不用急,说不定哪天在地头田野里看到谁,这缘分不就来了。”

      林怀越听越觉得这故事熟悉,但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是于航为哄他妈瞎说的,于航还有意无意看他几眼,继续笑着跟王秀娥说话。

      王秀娥显然没跳进坑里,一脸过来人的表情:“结婚该急还是得急。”

      老太太不好糊弄。

      于航递茶:“喝点儿水,姨,天热。”

      林怀没忍住嘴边抿出一丝笑,于航察觉后转过头瞪他:还笑!

      苦恼是一定有的,且按照王秀娥的思想和观念,这种苦恼会存在很长一段时间,仅凭林怀跟于航没办法让她改变观念,当然俩人也从来没想过要改变。

      王秀娥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站起来说:“哎呀,你这孩子也别跟我说那么多理,我算明白啦,合着你俩都不急,就我一个人瞎急呢,我年纪大了,到底也搞不明白你们在想啥,但是听我一句劝,早成家好,成家立业不也把成家摆前头呢。”

      说完也没等人说话,直接一甩手:“该做饭了,于航今天别走了啊,昨天林怀在你家吃的,今天在我们这儿吃,一院子菜全是新鲜的。”

      这事儿就暂时搁置下来,谁也没说服谁,往后要拉扯的时间还长,连催婚这件事情都解决不下来,后面也甭提一辈子不婚的打算。

      林怀心里轻松不了,在王秀娥心里,他的事儿永远是根拔不掉的刺,除非他跟其他人一样能安稳娶妻生子。

      但这件事林怀永远没法满足她。

      一起吃饭的时候气氛倒是和谐得很,期间王秀娥又提了几嘴让于航劝林怀,反正最后都让林怀充傻装愣或者于航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

      饭后几个人又坐了一会儿,于航就借口要走,王秀娥没留住,让林怀去送,出了大门,林怀对王秀娥说顺便去那边买点儿盐回来,顺当地趁于航的车过去。

      路上俩人也没说话,事儿都在心里闷着,于航一路开着摩托出了村庄,到了外面空旷地的树林子里。

      这会儿大多人还在吃中午饭,没啥人出来乘凉,于航骑车带人往里走,一直走到树林尽头。

      林怀拉着人腰带,说:“哥,我妈说那些话,你别多想。”

      于航看他闷闷不乐一路,还以为是啥事儿,揉揉他的头发:“想啥呢,我咋会多想,我就觉得都挺不容易的,要是换成别人,我肯定顺着你妈的意思劝你了,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是搁你身上我就老想着自私一把,我劝不了也没法劝。”

      于航把人头发揉乱又理顺,笑了:“有时候也觉得挺对不起你俩的。”

      林怀摇头:“没啥对不起的,我自己选的,跟你没关系。”

      于航不同意:“咋就没关系啊,一开始就是我勾着你进来的,现在说这个,显得我多好一个人一样。”

      俩人坐阴凉处,捡地上的树叶扇风,林怀听着挺好奇,问:“当初你,你是咋看上我的?我都没想到。”

      于航笑得大声,不顾形象,使着坏:“你看看你,你都记不住我,还骗我说要跟我好。”

      林怀也不服气:“我今年才认识你,哪来的记不住你一说?”

      于航帮他回忆:“你初中在哪儿上的?”

      林怀:“五记中学。”

      于航:“哪班的?”

      林怀懵了:“一个年级不就一个班?”

      于航点头,上手拨弄他的衣服:“没错,我初中跟你一个班的。”

      林怀大吃一惊,皱着眉努力回想,实在没想起有这人:“我咋没印象?”

      于航笑他:“所以说你记不住我啊。”

      林怀不信他这话,要是在一个班里过,自己肯定有点儿印象:“你可别骗我。”

      于航抹掉额间的汗,不诓人了:“我比你大,咋可能跟你一个班,也不想想。”

      对啊,于航大他三岁呢。

      于航:“你初中就读了一年对吧,那年我读完初中就出去了,中间再回来的时候就没再看到过你。”

      林怀读到初一,上完一年后就辍学了,那时候他爸刚去世没多久。只是他没想到会跟于航一个学校,那学校可不大,出门就一个院子,百十来号人,要见面并不难。

      林怀想半天,有点儿不可思议,还有些莫名的开心,挤出来一句:“那么早啊...”

      其实于航并不是从那时候注意到林怀的,林怀并不起眼,整天缩教室里也不咋出来,除非劳动值日,但学校就那么大地方,看一样几乎知道是不是自己学校的,于航一开始对林怀的印象仅停留在这层,知道他可能跟自己一个学校,但认不出来是谁。

      于航能认出他的脸是之后一天晚上,林怀被外面的人盯上挨了一顿打,逃学回来的于航翻墙进校拿书包,钥匙还在书包里。

      本来也没想管,但骑着自行车路过的时候看到林怀趴在地上,瘦小的身影看着挺招人可怜的,于航管了次闲事,也没管多,把人吓走以后他也就走了,后面放学再碰到林怀,于航就晃悠在人后面,总觉得跟别人打架,林怀能一拳被人揍趴下,他看着林怀走两步歇两步、蹲下来看地上的蚂蚁,然后溜溜达达回去。

      但也仅限于此,到了路口于航就不跟着,他走他的。

      后来于航初中毕业以后就没再念书,跟着人出去了,跟林怀仅存这点儿关系自然而然就断了,头两年他回家有意无意还会过去学校那边,看能不能再碰见林怀,但是一次也没碰见过,也不知道林怀去哪里了,之后他也就不再去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莫名会想起林怀蹲着看蚂蚁的背影,还是十几岁那会儿的样子。直到去年他回来帮亲戚的忙,在路上看到了坐在田地里的林怀。

      林怀没咋变,出了高了点儿脸没那么稚嫩,于航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时他还不知道林怀的名字,后来也是大厅后才知道的。

      但是这些,于航没必要跟林怀说,徒添伤心事儿。

      于航故意挠林怀痒痒肉:“以前记不住没关系,以后别给我忘了,听见没!”

      林怀边躲边笑:“知、知道了,哥,哥饶了我!”

      于航哼哼笑着,眉梢一挑:“不饶。”

      树林里断断续续传来笑声,树枝上停留的小麻雀歪歪脑袋后飞走,林怀笑得脸上通红,他躺在于航腿上,慢慢平复呼吸,从下往上看到于航的喉结和下巴,轻声问:“哥,你是不是也苦恼?”

      他说完于航就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了,大手一挥,盖住他的眼睛,林怀的眼睫毛扫着于航的手心。

      于航说:“我有啥可苦恼的,你比我辛苦。”

      话虽如此,在同样事情面前,倒也不用比谁更轻松,于航要是真的轻松没压力,之前也不会跟杨美丽装成恋人关系掩人耳目。

      于航没有父母,但尚有亲戚,还有哥哥跟嫂子,自己再怎么洒脱不在乎,也没办法真随性任由自己来,林怀没有亲戚,但有个容易激动的老母亲。

      又不是小孩子了,得担责任扛事情。

      于航轻轻抚着他的眼睛,说:“没事儿,有哥在。”

      林怀自己能扛过去,但是听到于航这样说他还是蹭着人家的手心,权当回应。

      午后热得慌,下午俩人都没事儿,在小树林待段时间以后跑过去洗澡,还是那条河,河水表面温温热热,下面是凉的,人跳进去以后立马就凉快。

      林怀格外珍惜跟于航在一起的这几天,眼神恨不得黏人身上,于航想着逗他,可看见他这种眼神以后心就软乎乎的。

      没人能拒绝得了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于航猛地拉人下去,两个人断断续续从河面上出来,阳光下水面波光粼粼,泛着好看的颜色。

      在玉米刚长成苗苗的时候,于航带着行李走了。

      于航对林怀说,等玉米长出来、绿叶子变黄,他就回家,让林怀在家里等着,没事儿多跟自己打电话,别犯倔,有心事就说......

      林怀第一次到火车站,是为了送于航。

      他拉着人的手不松,低头也不说话,于航左右看看,把人拉进厕所抱了好一会儿,亲了亲,摸着他的头发,摸他的耳垂,稀罕着,怎么摸都摸不够,叮嘱好一番,直到广播声音响起来,提醒乘客检票。

      林怀眼眶顿时就红了,于航也难受,背着包检票的时候往回看,一咬牙,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的腰带抽下来,跑回去,塞到林怀手里,说:“给你留个念想,平日里你老爱拽着它。”

      那腰带用了好多年,于航日常干活不讲究一直用的这条,上面有些炸皮,林怀紧紧握着,眼睛却用力盯着于航。

      于航最后捏捏他的手,说:“哥走了啊。”

      林怀跟着人群往前两步,仰着头看人,高声喊着:“多往家打电话!”

      于航冲他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林怀一直看,直到于航的背影消失。他手里拿着于航那条腰带,怔怔的,过一会儿后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羞红了脸。

      玉米长得快,三个多月就能从种子长出高高的玉米秆,可能因为心里惦念着人,林怀觉得今年这个玉米季格外漫长。

      林怀那天背着药桶去给玉米打药,打完一亩地后扯过毛巾坐在地头,看着长到自己腰间的玉米,总嫌弃它们长得慢。

      他身上出着汗,面朝黄土地,头顶是蓝天白云,远处不是青山绿水,远处是于航,他是于航的海岸线。

      于航早晚会回来,就像轮船总有一天会靠岸。

      —全文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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