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浪》又盐

16、第 16 章

　　林怀那如同啄木鸟啄木一般的心跳声直到于航卖完麦子回来也依然持续，慢吞吞的，这会儿了才看着人，喊：“航哥。”

　　于航一勾手，把人直接勾怀里，大树把他俩挡了一半，在外人看起来这只不过是关系好的两个人，男人之间勾肩搭背是常有的事儿，根本不引人注意。

　　“反应过来了？知道我是谁了？”于航的胳膊绕过林怀的脖子捏住他的脸颊，把他自己怀里带，“你个没良心的每次见面都跟不认识我一样，不给我打电话我打电话也不接？”

　　前面林怀能承认，后面真是冤枉他了，他下巴被捏得疼，艰难地开口：“哥。”

　　于航瞪人：“说。”

　　林怀冒汗：“我是真没听见你的电话，早上醒来才知道。”

　　于航抓到理了，浓眉一横：“知道了不拨回来？”

　　咋说都是他的理，林怀没辙，小声说：“拨回去不得要钱。”

　　于航笑了，嘴角弯起来，不逗他了，再逗感觉都能把人逗哭，每次逗他他都能上当，天生没啥心眼儿。

　　林怀见他脸不黑了，胆子也就上来了，往上偷瞄着于航，问他：“你给我打电话干啥，有啥事儿非得电话里说。”

　　于航脸上笑意不减，嘴唇蹭过他的耳朵，呼吸扑过来时林怀耳边都起静电。

　　“哥想你，想听听声，行不行？”

　　林怀四下看看有没有人，前面一堆卖小麦的，这边没人经过，眼下放心，垂着眼皮又不说话了。

　　于航对他这种反应简直抓狂，勾着人直接怼树上，航哥有些气急败坏，“哎，出个声，理理我。”

　　别看林怀不说话，心事儿全憋着呢，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不会轻易松口，偏于航对付他这套没办法。

　　林怀轻轻眨眼看他，问：“你昨天见到杨美人了？”

　　他把人名字记岔了，只记得美什么。

　　于航眼眸淡下来，知道这事儿过不去，挟着人从大树后面出来：“走，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林怀没挣扎，顺着力气走。于航在前面开着三轮车，慢慢走着，后面跟着赶牛的林怀，牛走得慢，不慌不忙，期间于航好几次回头看他，确认他有没有跟上。

　　林怀心里也憋着气，故意的，丝毫不着急，于航脸上肉眼可见的没耐心，最后走到大堤，于航下车过来，把林怀从牛车上拉下来，顺着草坡往下滑，说：“别往前走了，我看这地儿挺不错的，没人来，视野又开阔。”

　　林怀的手腕被他握着，一抬头就是之前那条河，那天晚上的所有回忆全部挤上头，林怀装不下去了，脸开始发烫。

　　周围全是草，挨着地皮生长的小野草，于航把人按到身边，手就没松开，见他变得紧张，于航又将他拉近些，问：“哟，看样子想起来，知道这河是啥河吗？”

　　“这叫情人河。”

　　简直胡诌，林怀羞愤，这明明是渭河的一条支流，没等他把话说出来，于航把他给撂倒，一回生二回熟，丝毫没有第一次那么客气有礼貌，这次简直野蛮不讲理。

　　“于航！”

　　林怀喊他，生怕有人过来。

　　于航把他两只手举过头顶，还能腾出一只手，用自己的身体压住林怀的，眉毛挑着，说：“不装了？我早知道你这人装着心思，表面喊着好哥哥，背地里没少肖想着我那大腿根儿。”

　　林怀脸憋得红，几样子红加起来红了半边天，蹩脚否认：“你瞎说！”

　　“我瞎说，”于航哼笑着，看样子今天没打算放过林怀，一把拽着林怀的手往下，“想摸不是，哥让你摸。”

　　林怀愤然：“我不摸！”

　　大白天耍起流氓丝毫不害臊，林怀的手抖着，两个人角力，林怀有的是力气，但他的力气咋可能比得过于航，于航握着他的手。
　　能从上摸到大腿根。

　　林怀整个人扑腾着，他俩跟打架似的，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身上沾的全是草，直到林怀摸到结实滑溜溜的地方，人瞬间不动了。

　　于航体毛比林怀的要旺盛，身体也比林怀的要结实有力，还有弹性，自然体温也要比林怀高得多。

　　“咋就不敢动了？”于航压着他，“在河里不是摸得挺起劲儿的？”

　　林怀撩开眼皮，没啥威慑力地看他。

　　那天在晚上谁的意识是清楚的，只知道俩人互相亲了摸了，但咋亲的摸哪里了都是模模糊糊的，再说了那是晚上，这是大白天，能一样么？

　　林怀的手从于航裤衩里挣出来，于航又牢牢抓住，俩人加起来半百的年龄搁这儿跟小孩一样赌气，可没意思，但又控制不住，两颗心脏紧紧挨着，一起有力地响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自下而上看着那双锋利的黑瞳，掺着点儿怨气和不满。

　　林怀开始事后算账，嘴巴微微一撇：“你，你为啥要亲、亲我？”

　　他最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可咋也问不出口。

　　于航等他酝酿大半天，最后就等到这种问题，不由得笑了，捏着他的耳朵说：“你说呢，啊？”

　　说罢还狠狠往上一压，“男女人为啥亲嘴，我就为啥亲你。”

　　林怀想别过头，没别过来，于航压着他捏着他，根本动不了，底下的庞然大物杵着他，真不好受。他乌黑的睫毛微微抖动，说：“我不知道为啥。”

　　于航捏他耳朵的力度稍稍加重，低头就咬上林怀的嘴唇上方，那小片凹陷的人中，林怀瞪圆了眼睛看他，红着脸不太高兴。

　　于航：“我给你扛车子修车子，给你茶叶，给你运小麦，怕你不高兴睡着了还爬起来，忘记开车子走了三个村找你，没事儿总想着给你打电话跟你见面，看见你就忍不住想亲你，你不知道为啥？”

　　“我咋不帮人家运小麦，不给人家打电话不亲人家？是个大老爷们我就得亲人家那我成啥了？你说说这到底为啥？”

　　于航呼哧呼哧喘着气说了一通，脸变得正经，林怀都不敢跟他对视，眼睛眨得快，气息吭吭哧哧堵在胸腔，出不来。

　　“你还见我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明明你也偷看我，对着我的身体起反应，别以为我不知道！”

　　于航控诉一样，堵得林怀一句话也没说出口，林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眼里冒出隐晦的质疑：“你不是没跟杨美人断干净？当初我的自行车被你摩托车撞散架，你俩不正闹分手？”

　　于航眼神怪异地瞅他一眼：“你这不是反应挺快脑子挺好使的？”

　　林怀皱眉，于航接道：“那时我俩都分好久了，再说了一开始就是玩玩，正儿八经没在一起几天。”

　　林怀不信：“那你俩当初为啥还在一起？”

　　于航：“图省事儿，找个对象挡一下催婚，我不想结婚，她正好也缺对象，当初就说好的谁也不管谁。”

　　林怀沉默一会儿，努力思考这话里的前后意思，突然问：“咋不想结婚？”

　　于航笑了笑：“我这样的，咋结婚？”

　　他脸上的表情浅显易懂，林怀的视线从他脸上下移到突出的喉结那块儿，怔怔的。

　　于航反过来问他：“你是不是一直挺想结婚的？”

　　林怀神情有片刻空白，茫然地看向他：“我以为男人没有不想结婚的。”

　　不是这样么，王秀娥愁得头发花白，天天念叨，不放弃地给林怀安排相亲，林怀之前不也发愁，在没碰到于航的时候一直想着这辈子的目标就是给王秀娥养老送终，娶个媳妇生个孩子让王秀娥放心，他自己也能有个温暖的窝，从地里干活回来能有人问他一声乏不乏。

　　于航轻轻碰他的脸：“想结婚跟能结婚两码事儿。”

　　林怀这会儿有些呆，愣愣地问他：“你，你不结婚，就因为这个啊？”

　　于航松开他，翻过身和他一道平躺在草地上，回他：“不完全是，挺复杂的，我没爹没娘，哥嫂有他们自己的孩子，我来去一个人，没啥压力负担。”

　　于航伸出胳膊摸他的头：“其实我早知道你了，去年我回来帮我哥收麦子，路上碰到过你，你坐在麦秸秆堆里发呆，也不知道在想啥。”

　　林怀挺意外，回想不起来，他每天生活轨迹都挺像的，实在没啥记忆点，“我都想不起来。”

　　于航嘴里叼了根草，这会儿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你能记住啥，见我几次都不认人。”

　　林怀听他对这事儿挺介意的，忙换个话茬，说起来自己心里都不咋舒坦，问他：“昨天你跟杨美人，都说啥了？”

　　林怀语气酸酸的：“我看人家挺喜欢你的，还跑到你家里找你。”

　　于航看他一眼，故意的，半抬着眼皮：“能说啥。”

　　林怀不说话了，也不让他摸自己的头。

　　于航重新把手搭在他腰上，箍过来，侧躺着说：“之前她开美甲店缺钱，找我借的，昨个儿来还钱了。”

　　林怀这次没说话因为不好意思，他误会人家了，于航以为他气还没消，揉他的腰：“没骗你。”

　　林怀身上有痒痒肉，曲了下身体，忍不住痒得笑出声，但还得努力绷着脸，于航的手开始乱抓，眼睛软得不像话，最后他把手挪开，等着林怀慢慢平复。

　　牛在堤边晃晃尾巴吃青草，林怀的笑劲儿刚过去，眼睛睁开就看见于航一脸认真，眼底化成水，埋在自己颈间深吸一口气，说：“小怀，我真挺稀罕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