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精》垂怜

36、红丝绒秋千架上的少女

　　齐青怡假意打扫房间，实则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圈房间，检查这里有没有任何的监听和监视设备。果不其然房间的四角全有针孔摄像头。

　　在她擦窗台时，施厌走了进来。施厌看起来心情不错，他走到唐周身边，用手指勾起唐周脸庞的一缕秀发，替她别在了耳后。唐周也没有反抗，像一个芭比娃娃安安静静任他摆布。

　　“今天我想找人给你画肖像，可惜上了五楼的都要死。不若我亲自给你画？那个秋千架可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你不坐我会伤心的。”他说这话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又像是在强硬的要求她。

　　齐青怡抓着抹布的手青筋凸起。蒂迩是不能说话的，她要扮作她，自然也不可以发出声音。

　　齐青怡只能寄希望于唐周会自己拒绝，她了解唐周，平日性子温温柔柔，但骨子里比谁都倔强。不然也不会忍受着那样的痛苦，接受催眠治疗这么久。

　　一度到了濒死的状态。

　　唐周这段时间的经历她全都知道。痛彻心扉是什么感觉，把心挖出来用玻璃碎片割烂了放进胸膛是什么感觉，齐青怡算是体会到了。失去多年的情感将她完全填满，让她一边流泪一边忍耐。

　　齐青怡在T国的时日里，每天都能看见唐周一个人从诊室里走出来，她就站在街边等公交车，彼时她已经没有力气徒步走回家了，不过是十分钟的路程，已经叫她走得十分吃力。

　　唐周的裤管只有在萧瑟的风灌进去时才能有点人样，她总是穿很多，叫人看不出她皮包骨的模样。齐青怡那时就站在街对面，只不过她戴了墨镜，口罩和帽子，唐周认不出她。

　　唐周站在那里，时不时要提一提肩上的背包带子，每当她做这个动作，齐青怡都能看见她大衣袖口里露出的那一节稍碰一下就要碎了的腕骨。

　　齐青怡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要越过马路，冲动几乎战胜了她的理智。

　　沈翡站在她身边，用不咸不淡的声音平和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出现，除了是她的解药外，也是她的毒药。

　　齐青怡，你好好想想。你见到她，除了展现你那泛滥的同情心之外，你能对她说，我放下了过去恩怨种种，不再查了吗？你能说，我已经不想知道你是不是那个被关起来的女孩了吗？

　　如果可以，你大可现在就走过去。”

　　齐青怡的身体在颤抖，脸色比死了还难看。她知道自己不能过去，有些是非还未了结，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当年那群残害无数孩童的组织。

　　齐青怡看向唐周，可惜事实没朝她预想的发展。唐周好端端坐在轮椅上，没有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语。她平时鲜少穿这样性感的衣服，白色的蚕丝吊带短裙，披一件白色蕾丝几近完全透明的小开衫。

　　唐周好像变了许多，她静静坐着不笑也不说话，不同于以前的烂漫清纯，反而有种清冷妩媚的感觉。

　　这可能才是她这张脸本该有的样子吧。

　　施厌始终保持着微笑，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好。他亲自将唐周扶上秋千，秋千架设置的高度刚刚好，唐周的腿垂下来离地还有十几厘米，叫她不好随便移动。

　　唐周手脚都很纤长，坐在上面给人一种阿佛洛狄忒下世的错觉。

　　说是画画，其实施厌就没动过，他定定站在那里，眼睛里全是她随着秋千轻轻晃动的影像。齐青怡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唐周的眼眶那一圈是红的。像是受了委屈，又有点像少女的娇怯。

　　齐青怡的心跟着一阵没由来的乱跳，翻涌的血流，搅得她反胃恶心。

　　“洛莉丝，你一个人在这里总是会寂寞的。我多叫几个人来陪你好不好？”施厌用最正常不过的语气说着最阴邪的话。

　　唐周眼睫微颤，握着秋千绳的手不着痕迹地多使了几分劲。她垂下眼帘，看起来有几分落寞地说：“不用了。我喜欢安静。”

　　施厌也不在意她的回答，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说：“艾因就不错，话不多，不吵。”他稍作停顿，又连连摇头道：“算了，怪没意思的。”

　　施厌留在五楼陪着唐周吃午饭，饭是艾因送上来了的。施厌看着眼前堪比饕餮盛宴的午饭，缓缓摇头：“谁擅自作主改了菜谱，这些洛莉丝都不喜欢，换些其他的上来。”

　　他一句话，艾因又任劳任怨地将落成山的碟子推了出去。或许是早有准备，五分钟后，她又重新拿了其他的上了。同样堆的很高。

　　她一点一点将盘子摆好。随后拿出尝菜的筷子准备一道一道开始试。

　　施厌抬手制止了她，对着她说：“最近厨房蟑螂除了，说不定老鼠还在。你不用以身试险。”说罢，朝着齐青怡的方向道：“蒂迩，你来吧。”

　　齐青怡走上前，顺着艾因的指引，把所有菜都尝了遍，因为菜太多，光是每道菜试一口都让齐青怡撑得不行。她饮食又向来挑剔，有些菜着实不合她的胃口，叫她的眉间越蹙越紧。

　　施厌坐在主位，瞧着蒂迩的样子，调笑道：“蒂迩小姐中毒了？瞧她的样子，好像很痛苦？”

　　齐青怡装作蒂迩的样子，连连摇头。

　　唐周不喜欢这种紧张的氛围，主动出声道：“既然没毒，就吃吧。”她说着率先拿起了筷子。

　　施厌见唐周兴致不高，也就不再计较了。他给唐周夹了一筷子牛肉，然后说：“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唐周没作声，慢悠悠地吃着菜，筷子始终没碰碗里施厌夹的那几片肉。齐青怡看在眼里，唇角轻勾。

　　施厌在这里呆了一天，他不爱说话，唐周不愿意说话，蒂迩不能说话。于是整个空间就维持在一种诡异的寂静里。

　　傍晚他走了，剩下唐周和‘蒂迩’两个人。或许是这一天过得太累，唐周睡得很早，她洗了澡出来就睡下了。齐青怡守在唐周的床边，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唐周情绪不稳定，夜里时常惊醒。到午夜十二点，唐周的呼吸突然开始变得急促。呼吸声大到吵醒了齐青怡，齐青怡看着她双眸紧闭，表情却露出痛苦的神色，双手攥紧了被子，四肢像是痉挛了一样抽动。

　　齐青怡坐到唐周的床边，双手包裹住唐周的一只手，在枕边不断叫唐周的名字。大概叫了四五声，唐周才从梦魇里清醒，她一睁眼就有眼泪像一条线一样从眼角一直流进了耳朵里。

　　她翻了个身，朝着‘蒂迩’的方向。唐周的眼泪很快濡湿了枕巾，她看起来像是已经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一场，在为劫后余生而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