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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晨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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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早晨很冷,虽然温度还没到足以结冰的程度,但是甫一开门、直直窜进衣领与口腔的凉气也够人吃一壶。
坐在宽阔玄关换鞋的天宫院鸣站起身,掂了掂脚尖,拉下门把手、他径直推开门走出去。
他有晨练的习惯。
东京时间,早晨6时15分。
天宫院鸣拉起领口的拉链拉至最上,找到口袋里的运动耳机和mp3。
他离开天宫院家在宫城县的私宅,绕着这一片独栋住宅区开始进行每日例行的热身慢跑。
上中学时他就住在这里,现在再看周遭也没什么大的变化。
匀速呼吸、伸出腿踏前的每一步都踩在既定规律上,他戴上运动耳机,漫不经心听着里面的一段长录音,绕过前面的拐角继续向前匀速慢跑。
呼吸间带出层薄薄的白雾,润湿他长且浓密的睫毛,天宫院鸣眼睫颤了颤,上面的粒状水珠也随之动了动。
这片住宅区乃至附近的范围他都很熟悉,两年前他无数次在这条道路上慢步跑过,一开始是跟着鹫匠锻治,而后是他自己,紧接着,升上国中后,偶尔会有另外两个人影加入。
直到两年后的今天,他再度恢复成自己一个人。
天宫院鸣慢慢呼出一口白气,慢跑的时间里他的大脑可以用来思考更多的事情。
位于东京本部的天宫院主宅不止一次向他发出回去的讯息,但天宫院鸣始终没有同意。
在美国的两年如此,回归国内也是如此。
眼看着拗不过他,他那位于东京本部的父母只好委派主宅位于宫城的有姻亲关系与商业合作的牛岛家照顾他,也就是变相地让牛岛若利来看着他。
说曹操曹操到,天宫院鸣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旁停下脚步。
他平息了下呼吸,慢吞吞抬起眼,拽了拽拉链拉到最上的衣领,斑马线对面赫然就是他那被委派的堂兄,牛岛若利。
他向牛岛若利点了点头,而后在交通灯由红转绿的瞬间抬起脚步,跑过斑马线,与牛岛若利默契地并肩一道晨跑。
没有人说话。
他们共同保持着沉默、各自的呼吸声也逐渐趋于同频,只有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里面声音很嘈杂,是一段天宫院鸣在很久以前录下的比赛音频,这段音频被存放在这部mp3里,直至刚刚才被他翻出来播放。
他一边听,一边回忆这段录音所对应的时间。
没错的话,那是还在北川第一就读中学一年级时的第一场练习赛。
北川第一中学男子排球部的入部选拔上,新生与二三年级的前辈被打乱分成两队进行红白对战,天宫院鸣很巧,被分到了大部分都是新生的队伍里,新生之间初次合作,难免有不少摩擦疏漏。
录音唤醒了天宫院鸣的记忆,他向前跑着匀速呼吸,往事历历在目。
那时围观的部员大多认为这是一场单面倒的对战,但是最终结果打了他们的脸。
一年级的二传手,及川彻初露锋芒,发挥其超强进攻组织能力,以及与组织能力相比之下毫不逊色的二传得点分。
看着对面的拦网再次被二传手的一个二次进攻骗过去。在场下做热身的天宫院鸣轻轻摇了摇头,他打开mp3,念叨了句打二传的心都脏。
在及川彻的对比下,同届的其他一年级部员都或多或少有些逊色。
除了那家伙,天宫院鸣。
队内有不少在电视上看到过他那张俊秀精致面庞的国中生,毕竟是赫赫有名的集团少爷,天宫院家的次子,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选择北川第一国中升学,不过大家起初面对他都很拘谨,很少有主动亲近。
天宫院鸣也并不在意这些,他作为二轮轮替选手独自在场下做热身,让身体各部分动起来。
直到教练吹哨示意换人,让本队的没打出成绩的一轮主攻手下场,天宫院鸣才拿着他的牌号迎上。
交接时候他被撞了下,明显的脚步向后退了一步。
在场看见这幕的人都等着这位集团二少爷的表态,是生气还是斥责,抑或是服从与沉默。
但是他们期盼的场面没有出现,因为天宫院鸣只是轻飘飘瞥了眼撞到他的那位三年级,自己再度举起号码牌,而后笑眯眯地塞进那位前辈的掌心,白玉般的莹润脸庞上,那张看起来十分柔软的浅薄唇瓣一张一合,吐出句针刺般令人心生惊惧的话语。
“下场的话也请小心点啊,前辈。”
“眼睛派不上用场的话,可以捐给需要的人,对吧?”
几乎是在他开口的一瞬间,众人就想起最近电视台循环着的早间播报,朝日新闻播报天宫集团下一步正欲进军医疗产业,并大力投资器官移植项目,不约而同地、他们感觉到了天宫院鸣浅薄话语下满满地、几近要溢出浓稠恶意。
挑了挑眉,天宫院鸣把号牌强硬塞进那个身体有些僵硬的前辈手掌之中,他心情很好地拍了拍挡在身前的那具身躯,自己抬起那张精致俊美、十分从容的脸庞,错身一步走上球场。
忽略周遭因他前一句发言而不约而同陷入情绪低沉的队友,天宫院鸣拉伸了下腕带与脚踝,他原地摁了摁自己的脖颈,确认热身无误后环顾四周,而后双手合十,下压合掌清脆地一拍掌心。
这一清脆拍掌声唤回在场队员的注意,只见中心之处的天宫院鸣很随意地又拍了下手掌,不客气地如同走在自己主场般十分自然,指令名义上是他前辈的队员们缩前靠近讨论战术,像是想起什么,天宫院鸣转过脸,直直注视着身侧那道与他同级的身影,他那双鎏金的双眼终于不是半眯着,缓缓睁开、直视起他面前这个二传手。
“啊……二传,叫…及川彻,对吧?”
轻飘飘软乎乎的好嗓音乍然听上去没有半点杀伤力,但及川彻并未被这糖衣炮弹迷惑,他还记着面前的这家伙刚刚对前辈的毫不客气的出言不逊,但他自己也不是什么过于正经严肃的类型,于是他对着天宫院鸣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后天宫院鸣心情颇好,他指了指及川彻手中的排球,然后手指一划、连结起他们这一方的队员,微微弯起眼带着点弧度,这本该看上去很可爱的表情但却随着接下来出口的话语而无比讽刺。
“你的二传很舒服,打起来会很顺手吧。”
及川彻不明所以,但是从话语中听来是对他的赞同,于是他认同般想要说些什么,但没等他说出口,他就看着面前这个银发一年级,终于揭露外表的掩饰,露出其下的真实内里,他像个不加掩饰的暴君般微微眯起眼,视线紧紧钉在他的脸上、而后转移到他手中的排球上,除此以外,他再也没看过球场上的其他人。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球都给我,由我来进行攻击。”
像是吐出个理所当然的结论般,天宫院鸣将手指划下的圈凝结成点,最后指到自己身上、他将这一点的另一方指向及川彻,勾起唇角直直注视着面前的及川彻,那双鎏金色的眼瞳内只有一道身影。
“你的传球很有意思。但是现在也该转换一下局势了吧,不能胜利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唔、大家觉得呢。”
球网另一边的岩泉一不并知道及川彻与他那一边的队友此刻是如何煎熬,又或是如何感觉,只是从他的角度、从站在天宫院鸣对面的角度,隔着层拦截的球网,他能真切感受到无比磅礴的压力,那压力重重袭来、沉沉摁下他的脊椎、逼迫他向球场对面的那一道身影俯首。
岩泉一艰难抬起眼,顺着那双摁压在他后颈手掌向上看,正是那个站在球网另一端、仿佛感知到什么,缓缓转过头来带着点没有丝毫温度的冰凉笑意的天宫院鸣。
他勾着唇角扯出点弧度、那双鎏金般的非人眼瞳直直向他所在的半个球场释放出不容忤逆、饱含威压的警告。
一年级的主攻手,天宫院鸣。
哈…看来遇到难搞的对手了,扛着重压的岩泉一气势不降反涨,紧紧盯着球场对面那个银发金眸的一年级。
倒不如说,现在才正和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