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金安》刘思澄

39、第 39 章

　　话说李端将选妃难题丢还给徐太后，导致徐太后当场坐蜡。
　　接连着李明珠的好手艺都没有让徐太后露出笑脸。
　　而李禅乐得见娘亲操心李端的婚事，忙里偷闲的到皇庄去避暑了。
　　征战多年，李禅这次放放心心的带着福禄和寿喜收拾了一车行李预备在皇庄过完伏天。
　　李禅体热，最是苦夏，偏偏在京城里要么着长公主服制要么着大司马服制。
　　每每上朝，肉眼可见的汗珠挂在李禅额头，一日复一日的，李禅日渐难耐。
　　李端知晓李禅苦夏，特免了李禅上朝，只管去休沐。
　　李禅又着人去了燕平城，按军中制度，料理提拔升迁以及换防事宜。
　　李禅休沐时，特意嘱咐秦义留守京城，不必跟去皇庄，待轮值日过，自家去过过小日子。
　　秦义乐得大嘴裂开至耳根，谢了大司马，就回转家去了。
　　李禅换上一身短打装扮，戴着一顶斗笠，翻身上马，一人一马先去了皇庄。
　　福禄和寿喜跟在后面急急的叫唤：“殿下，殿下...您且慢，等等我俩...”
　　福禄的肥肉在后面一颠一颠的，直催着马夫：“快，快，跟上殿下....”。
　　徐太后和舒太妃商量好一阵，怎么也圆不了易不问没在选秀名册上的事儿。
　　徐太后自不会干那等胁迫她人之事，何况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艰难，慢说易不问的娘是自己的手帕交，便易不问乃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这婚姻大事也得你情我愿才是上策。
　　徐太后心知，这皇帝啊志不在选妃，罢了罢了，何苦强求人家的好女儿进宫来受自己以前受过的罪。
　　若是皇帝不甘愿，这后妃啊，吃不完的苦头。
　　舒太妃把李明珠做的点心推到徐太后手边：“姐姐莫要唉声叹气，妹妹我啊，且给姐姐说道说道。指不定您的高兴事儿就要来了。”
　　徐太后依然无法开颜：“这两个孽障，讨债鬼...气煞我也。”
　　舒太妃给徐太后斟上一杯清茶，凑在徐太后耳边咬耳朵：“姐姐，明珠跟我说，大公主叫了个儿郎跟去避暑了。”
　　“此话当真？”徐太后一双杏眼瞪圆，跟那狸奴一模一样。
　　“千真万确。前些日子，明珠新做了几样点心，想着给大公主尝尝鲜，便去了公主府。”舒太妃是个讲故事的高手，在此故意停顿了一下。
　　“然后呢？”徐太后急巴巴的问，带儿郎去避暑了，可是之前福禄、寿喜说的那个叫什么霍什么的。
　　“大公主对点心甚是满意，便着灶头师傅过来请教明珠方子，好家伙，那灶头师傅哪是师傅啊，分明是军中的霍将军。”舒太妃知晓徐太后的心病，也没有多卖关子，便将人兜出来了。
　　“霍家小子啊。”徐太后眉目舒展。
　　当下徐太后就与舒太妃商议起来，这大公主避暑去了，待得伏天过去，便找个由头把大公主召回来，好好的盘问盘问。
　　这边徐太后与舒太妃商定，前朝过来一个太监向徐太后请安，说是姚相添了外孙，想请太后赐字。
　　徐太后想起来，姚平大女儿的婚事还是自己指婚的，如今贺家大郎也在贞贞帐下任职，这就已经抱孩子了，好事好事。 太后又和舒太妃商议起孩子的名字，细问了孩子的出生时辰等事宜后，俩人商定给孩子赐字：方义。
　　话说李禅在皇庄实实在在的过了些舒心的日子，这日刚用过朝食，徐太后身边的嬷嬷就来唤李禅进宫了。
　　那嬷嬷眼神慈爱，见李禅气色红润，眉宇间是难得的松快，心中也欢喜，便顺着话头笑道：“殿下清减倒是不曾，看着精神更胜往日了。太后娘娘私下里总念叨，说大公主为国操劳多年，难得偷闲，就该如此松快些才好。只是……”
　　嬷嬷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宫里人特有的含蓄：“只是娘娘到底牵挂殿下。眼见伏天将尽，秋日不远，宫里预备着中秋家宴的事儿，娘娘的意思，是想请殿下早些回京，一来是一家团圆，二来……也有些体己话想同殿下说说。”
　　李禅何等敏锐，立刻听出嬷嬷话里有话。她将点心匣子递给身后的福禄，面上笑意未减，眼神却微微一动：“母后近日可还为国事烦忧？我瞧着嬷嬷似有未尽之言。”
　　嬷嬷知晓大公主的性子，最不喜绕弯子，便也不再遮掩，只隐去了舒太妃和明珠公主的细节，委婉道：“烦忧不敢说，只是陛下选妃之事暂缓，娘娘心里总记挂着另一桩事。前几日姚相府上添丁，娘娘赐了字，看着小娃娃欢喜，回头不免就想到自家的孩子。” 她抬眼飞快地瞥了李禅一眼，笑意更深，“娘娘说，大公主的终身，也是她心头一件大事。如今北境安定，朝堂稳当，有些事……也该上心了。”
　　这话点到即止，但意思再明白不过。李禅闻言，脸上倒是没什么羞窘，只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原来母后是嫌我在庄子上躲得太清闲，要给我找点‘事’做了。”
　　嬷嬷连忙道：“殿下可别误会娘娘的心。娘娘是真心盼着您好。”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太后娘娘还让奴婢问问，殿下在庄子上一切可好？伺候的人可还周到？听说……殿下此次带来的灶头师傅，手艺颇为新奇？”
　　“灶头师傅”四个字，嬷嬷咬得稍稍重了那么一丝丝。
　　李禅心下顿时了然。看来自己带霍将军来庄子的事，终究没瞒过母后的耳朵。舒太妃和明珠那两个“小探子”，怕是早将消息递回去了。她也不慌，坦然道：“庄子上甚好，清净。伺候的人都是旧人，自是周到。至于灶头么……” 她嘴角微扬，“偶尔换个口味，尝尝军中出来的粗犷手艺，倒也别有风味。母后若感兴趣，回京后，我让那‘师傅’做几道拿手菜，给母后尝尝鲜？”
　　嬷嬷听她答得滴水不漏，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反而将球轻轻踢了回来，心中暗赞大公主应对机敏，便也笑道：“那敢情好，太后娘娘必定欢喜。如此，奴婢话已带到，就不扰殿下清净了。伏天虽尽，余暑犹在，殿下还请保重贵体。”
　　送走了太后身边的嬷嬷，李禅站在廊下，望着远处开始泛黄的树叶，轻轻吁了口气。
　　福禄捧着点心匣子，凑上前小声问：“殿下，太后娘娘这是……催您回京相看驸马了？”
　　寿喜在一旁扯他袖子，低声道：“笨！何止是催，怕是有了人选，来探殿下口风呢！那‘灶头师傅’……嘿嘿。”
　　李禅回头，瞥了两个贴身内侍一眼，两人立刻噤声，却都挤眉弄眼，满脸写着好奇与期待。
　　“多事。” 李禅笑骂了一句，却并无多少恼意。她转身朝屋内走去，步履轻快，“既然母后惦记，中秋前便回吧。至于别的……” 她顿了顿，眼前似乎闪过某个在厨房里略显笨拙却专注的高大身影，语气平淡，眼底却有一丝极淡的暖意，“回京再说。”
　　皇庄的日子依旧悠闲，但李禅知道，这份悠闲即将结束。京城的秋，或许比战场和朝堂，更有一番需要她仔细应对的“风云”。不过，这一次，她心中并无往日的沉重，反而隐隐生出一丝陌生的、略带期许的涟漪。
　　而此刻的慈宁宫中，徐太后听了嬷嬷的回禀，得知李禅并未否认“灶头师傅”之事，且答应中秋前回京，眉目间的郁色终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舒心的笑意。
　　“这孩子，心里有数就行。” 徐太后对舒太妃道，“等她回来，我倒要好好问问，那霍家小子的手艺，究竟如何‘别有风味’。”
　　舒太妃抿嘴笑：“姐姐这下可放宽心了？咱们明珠，这回算是立了一功。”
　　“功过相抵罢。” 徐太后假意瞪眼，却掩不住笑意，“这两个小的，联起手来糊弄我，等禅儿回来，再一并说道。”
　　窗外，秋风渐起，卷走了最后一丝暑气。京城的棋盘上，关于长公主的这步“棋”，似乎正悄然走向一个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