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拥这分钟》匞梨

63、日出

　　宋凭语径直转身离开，徒留下盛柯落寞的单只形影。

　　他保持原有姿势站在原地许久，腿脚从最底处缓缓攀升起酸痛，疼痛感唤醒了茫然出神的盛柯。盛柯果断跨步走向电梯，他焦躁到动作稍显大力，眉宇间戾气很重。眼看电梯即将到达前，盛柯发泄似得用力抚了抚额间碎发，将黑发往后推，露出光洁饱满的额间。

　　盛柯几乎是在说出那句话的瞬间，整个人陡然陷入了极大懊恼，他的本意不是想同宋凭语吵架，更不想同她闹别扭分开。盛柯从出电梯开始朝外跑，想找到宋凭语熟悉身影，他刚跑到小区门口，堪堪瞧见宋凭语与梁越星离开画面。

　　车尾消失温热眼眶，盛柯不自觉踉跄了分。
　　他忽觉，一股力将他彻底推入了波涛巨浪内，他无法呼吸无法感知，只能被迫沉沦于无边无际的衰败情绪。宋凭语离开前一秒，那双灵动勾人的眼眸中，仅仅剩下对他的厌恶。

　　盛柯想抬腕，给宋凭语打电话道歉的勇气。
　　被耳侧忽闪而过的车鸣声碾碎。
　　连带，盛柯十二多年来的自尊傲然。

　　盛柯颤巍手指，给宋凭语发了消息。
　　他每隔几秒就会看次手机，看对方有没有回复，可惜他没有等到。

　　…

　　次日天未亮时，天空忽然下起倾盆大雨，滴答不停的响声，导致睡眠本就不沉的宋凭语早早醒来。她吃痛般低咽了声，宋凭语刚睁开惺忪眉眼，不经意瞧见梁越星毫无形象的睡姿，宋凭语扯了扯苍白嘴角，她谨慎着腰部伤口，小心翼翼坐起身走出卧室。

　　客厅一片狼藉，立在中间的桌面上堆砌着空瓶。
　　宋凭语没有心思去收拾，她步履蹒跚走到沙发边，从一张毛毯下找到了手机。宋凭语胡乱戳开微信，很多消息登然入眼，以及盛柯的道歉。

　　宋凭语没想过回复，她又退出盛柯聊天框，继而打开徐若可的。

　　【何似微博】
　　【你看见了吗】

　　宋凭语从昨天到现在没有打开过微博，她对徐若可的话感到浓重不解。宋凭语动作幅度一加大，她腰部牵扯疼痛增剧，宋凭语嘴角轻嘶了声，她单手扶在腰间。宋凭语略微吃力，用单手划动手机打开微博，她没有关注过何似，也不知道他的微博账号。

　　宋凭语还是凭借徐若可的消息，最终找到何似微博。

　　他的最新微博便是那张合照。

　　宋凭语眉眼倏地一凛，她早已压抑成碎片的情绪，又一次聚起成为了汹涌波浪。宋凭语眉心紧皱，她点开原微博，随意瞥了几眼底下评论。
　　这个举动彻底踩到了宋凭语的底线，何似居然会在微博内声称，她们俩是追求与被追求的状态。早在上次出差，宋凭语很明确表达过，她有男朋友这件事情。

　　宋凭语眸间流出一丝考量，她利落退出微博，翻出徐若可的聊天框。

　　【杂志社的照片】
　　【需要补拍吗】

　　徐若可许是正是看手机，回复的很快。

　　【不用】
　　【已经交了】
　　【碰巧何似打电话，我不是让他转达吗】

　　宋凭语的底线，何似几乎踩了大半。
　　她使劲闭了闭酸涩眼睑，再次瞭起时，漆黑眸子氤氲着一层明晃厌意以及躁郁。宋凭语喉间挤出沉重叹息，她徐徐跨步走到沙发边稳坐下。

　　宋凭语重新打开那篇微博，她仔细瞧了眼上方的发表时间。
　　早于盛柯怪脾气发作。
　　宋凭语冷不丁咬了咬嘴角，她悠长眼睫一垂，白皙手指轻敲屏幕，拨出了何似的电话。

　　宋凭语半举手机递到耳侧，她贝齿紧咬嘴角的动作没松开，她眼眸微眯，浑身散发出冷然气息。何似没接电话的间隙内，宋凭语微妙挑眉，她没放弃给他打电话的举动，她再次拨下一个电话。嘟嘟响声宛如泉水，覆盖了宋凭语蓦然升起的无名火。

　　她脸色恢复平静，唯独眸色愈发犀利。

　　“喂？”

　　宋凭语喉间溢出散漫轻笑。

　　“照片需要我交吗？”
　　“不用，我晚上再给徐若可。”

　　“噢。”
　　“是吗。”
　　“你打电话给我是为了这件事情？”

　　何似语调如常没有一丝愧疚与结巴。
　　宋凭语倒是佩服他的自然。

　　“你选择在微博上发布任何照片，我无权干涉。但请你最好不要再发布一些令人模糊的语句，我不希望因为这点跟我男朋友起争执。”

　　何似简单嗤了声，他没有立马出声，好几秒后他淡淡道。

　　“一篇微博而已。”
　　“没有多少人看见。”
　　“我想，你男朋友也没有这么小气。”

　　空调温度太低，宋凭语裸露在外的膝盖泛起幽凉，她随意拉过毛毯盖在腿间。宋凭语不紧不慢的声线充斥不容置喙的意味。

　　“我想，我拥有肖像权。”

　　随即。
　　宋凭语忍不住嘲讽。

　　“比小气比掩耳盗铃。”
　　“他自然是比不过你。”

　　宋凭语没再跟何似聊下去，她果断撂了电话。

　　她顺手把手机扔到一侧，任由其摔倒跌落坠至地面。宋凭语双手抵在膝盖处，她手指轻揉胀痛眼窝。宋凭语不知道何似的这些事情，她也不在意，可这些事情真能够促使盛柯说出那句话吗。

　　宋凭语有自己的底线，与她所谓的包容心。
　　盛柯的那句话不单单是她生气的缘由，这一切太过复杂，复杂到宋凭语不知如何面对他的道歉。匆然吐露的道歉，盛柯真的知道他们俩的问题在哪吗。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消息跳出。

　　宋凭语简单一瞥，眸光顿住。

　　【你要找的东西】
　　【我帮你翻出了一个旧时收音机】
　　【寄给你？】

　　宋凭语没有犹豫，她快速弯腰重拾手机。

　　【不用】
　　【我回家】

　　【在哪】

　　盛柯血丝蔓延的眼眸艰难转动，他歪着脖劲，淡漠瞧了瞧赵磊发来的消息。盛柯没打算回复，他腕骨清晰度的手臂无力一垂，手机砸落在地发出清脆啪声。
　　盛柯身上依旧是昨天那身衬衫西装裤，衬衫变得褶皱，袖口被他拉高堆砌在有力小臂处。盛柯颓然坐在地上，右腿弯曲立起，左腿散漫打直。

　　一整晚没有阖过眼，盛柯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
　　下眼睑处布满青黑，嘴边胡茬开始冒出。

　　盛柯右手手臂搭在膝盖处，他眉心从昨晚到现在没有松开过，锐利眼眸像是被磨平了棱角，失神瞧着空洞前方。胃部开始隐约闷痛，盛柯对此像是没知觉，他眼前不是没有物景，是太多了。是他没拉住方生的画面，是宋凭语冲他凉薄讥笑的脸庞。

　　盛柯脖劲往后仰，他背脊慢慢滑下，让他能足够依靠在后。
　　他为什么拉不住方生，又无法伸手去抓住宋凭语。

　　他太糟糕了。

　　门铃声响起，盛柯面如死灰的面庞闪烁了瞬，他几乎是立马偏头看向房门处，顾不上腿脚跌撞，他以最快的速度爬起身。盛柯裹挟一丝殷切期盼的眼眸，在捕捉到赵磊脸庞时，陡然冰冷下来满是痛苦疮痍。

　　也是。
　　宋凭语现在应该是不想理他的。
　　怎么可能来找他。

　　盛柯眼睫微颤，他颓废不已的状态令人担忧。
　　赵磊跟他说了好几句话，盛柯只顾回到客厅，根本没听进一个字。赵磊随他步伐往内走，这才看见了四处烟头，这根本不是盛柯的作风。

　　赵磊把手里提的外卖放在桌面。
　　他想嘱咐盛柯吃点东西。

　　盛柯却忽然用力抓住他的手腕，赵磊应激抬眸，撞上盛柯猩红骇人的眼眸，他脸色紧张，掩藏着一丝不自然。盛柯无措垂头，又自我嘀咕，最后他似是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安慰。盛柯缓慢松开了紧握赵磊的手，赵磊手腕得到解放，可他脸色愈发凝重。

　　看模样。
　　宋凭语跟盛柯应该是起了争执。
　　不然，按照他对宋凭语的了解，在这种情况下宋凭语不可能抛下盛柯一人。

　　赵磊想起医院对盛柯的处罚，他止不住想摇头叹息。
　　不过想来，休息几天对眼下的盛柯是好事。
　　他没打算把方生父亲其他事情说出口，赵磊故作轻松，他弯了弯唇角，开始寻找起曾经的玩笑揶揄。

　　“怎么。”
　　“我辛辛苦苦给你带午餐，你就这么不给面子？”

　　盛柯动作没改，眼睫倒是再次垂下了半分。
　　他凄凉神情配合他的皱巴衣着，倒是显得盛柯第一次这么接近现实。赵磊好话说了盛柯不听，赵磊差点没绷住想骂人，转眼想想，盛柯更吓人一些。

　　赵磊又悻悻闭上嘴巴。

　　“盛柯。”
　　“…吃一点点吧。”
　　“先吃饭，再说后续事情。”

　　盛柯浅慢摇头死不启唇，他手掌死握住手机不肯松开，瞳孔紧黏在手机屏幕处。赵磊不用猜，都知道他肯定在等宋凭语的消息，没有谁能让盛柯这么牵挂了。
　　赵磊半蹲下身，过了几秒，他索性往下一跌坐在盛柯身旁。

　　赵磊跟盛柯从读大学开始就是朋友，再到现在，已经是很多年的朋友了。
　　他没与盛柯拐弯抹角的习惯，这会儿让他如同针扎万般难受。赵磊突然不想忍受，他径直转向盛柯，一拳稍用力砸到他肩膀处。

　　“你他妈能不能清醒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