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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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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回到基地的时候是正午,一路上火辣辣太阳烤得吴哲飘飘欲仙。宿舍楼下花坛边儿上一个人影正蹲在一棵花前摆弄枝子。听到脚步声,那人回头仰了脸看他,笑着小虎牙若隐若现。
“回来了,锄头。”
从小到大无论考试竞赛还是演习任务,行动的时候吴哲总是已事先充分准备。那些冷静判断的平常心实际是建立在自信心上的。可这件事他只觉一切不受控制,全无把握。以为自己想了很久早已胸有成竹,真到要说出口时心又猛跳起来。
吴哲深呼吸两下才发出声音:“齐桓,我有事跟你说。”
阳光照得齐桓微微眯眼,他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什么啊?这么严肃。”
“齐桓我喜欢你。”吴哲终于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齐桓脸沉下来,看着他没说话。
一旦开口就容易得多,吴哲索性把话说得更清楚些:“不光是兄弟的那种喜欢。齐桓我爱上你了。”
还是沉默。漫长得吴哲几乎想掉头跑走。他小心翼翼看着齐桓的表情,从惊异到怀疑再到为难,最后怜悯般看着自己。
八一组合以往那些融洽默契让吴哲不用听到回答便心下了然。他低头勉力扯起一个笑容:“行了,我明白了。”
得到回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说明心意的结局是说不定以后做兄弟都尴尬。这些吴哲不是没想过,也不是没有承担这后果的觉悟。
可当齐桓真的不再对自己心无挂碍地笑,甚至刻意回避,连看他的目光都自动跨越障碍……吴哲才发现事前那些心理准备全都没意义,自己根本就受不了。
“齐桓你要躲着我到什么时候?”一个追一个躲地过了几天,某个晚上齐桓被吴哲堵在门口。
齐桓侧着头,楼灯在他脸上打下重重的阴影,看不清表情。吴哲突然觉得胆怯,怕那脸上现出自己不认识的疏离冷淡。
“这事儿过去吧。”齐桓轻轻叹口气,“我就当什么也没听过。”
他转身想走,吴哲一时心急拖住他手臂,却被猛地甩开。
下意识的动作让齐桓也是一愣,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反应会这么大。他看着吴哲眼神里有些不忍心,但终于归于平淡。
“别再提这些了锄头,要不兄弟都没法做了。”
吴哲看着齐桓背对自己走开,只觉胸口揪紧,难过得整个人都要蜷缩起来。周围一切都像背景似的不真实,摇摇欲坠。
“我靠吴哲大半夜撒什么癔症?”下铺的人边踹他床板边喊,“起来重睡,别tm掉下来砸着我。”
吴哲吃力地睁开眼,自己还躺在A大队数百里之外的军区招待所里,却没有半点“还好是做梦”的庆幸。
齐桓怜悯而淡漠的神情言语真实得要命,醒来之后心里还一抽一抽地难受。他有些委屈地纠结着梦里的情节,心想或许现实也不过如此。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吴哲都过着白天和信息应用前沿技术较劲,晚上跟各种莫名其妙的梦境搏斗的日子。
齐桓结婚了要自己做伴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齐桓却说他喜欢的是队长,和齐桓终于在一起却让齐桓因为和自己的事不得不离开军队……林林总总没有一个happy ending。
好吧,再来什么我也不怕了。
吴哲在夜里望着天花板,无奈地自言自语。
12
客观现实没给吴哲狗血告白的机会,归队那天他回中队报到完毕,袁朗把一叠资料堆到他面前。
“养伤没养得生锈了吧?回去准备准备出任务,明天一早就走。”
境外任务,内容是保证研究人员及相关成果安全,护送其回国。
已经过了熄灯时间,吴哲还在机房里查阅任务相关的资料。
原本只是为了人类生活方便的物理学研究,当技术成果被发现可以军事应用时,一切就超出了研究者的本意和控制能力。
以为是机房忘了关灯,齐桓一进屋才看见蓝幽幽的电脑屏幕跟前猫着吴哲。
“锄头?什么时候回来的?”齐桓有些小惊喜,亲昵地搭上他肩膀,“这都几点了还不睡?”
吴哲莫名地僵硬了一下。
“刚回来。明天跟你们一块儿出任务,我抓紧时间再熟悉一下。”
齐桓扫了一眼桌上的资料,动手关电脑,“任务之前不许熬夜,没教过你啊?”
出发时天还晦暗着,将明未明像是模糊曲折的心思,整理装备的间隙吴哲瞟一眼自己那片花地。
天光熹微映着星星点点隐约的红色,春天栽的茑萝似乎已经开花了。
目的地是地处偏僻的某研究所。直升机里两人并肩坐着,跟着气流晃晃悠悠,却都保持着任务中的全神贯注,不敢分心再想别的。
开头的任务并不困难,但保护目标穿过丛林返回边境的过程中,追兵一直甩不掉。显然对这片丛林的地理环境对方更加熟悉,加上人手不多,好几次交火中险些被围堵住。
一队人在对方火力间隙暂作休整。袁朗在树底下找了个稍微舒适的姿势坐着,往衣兜里摸烟。他兜里的烟被这里湿润的气候浸得潮了,点了好几次才抽上。
“还联系不上吴哲他们?”
摆弄通讯器材的C3绷着一张小猫脸,点点头。
已经是第三天傍晚,即使队员也掩不住有些疲倦,跟着他们的物理教授已经上了年纪,身体状况几乎撑不下去。断后的八一组合俩人却失去联系,通话器里一片死寂。
清晨的丛林,天未亮就有各种不知名的鸟儿啁啾。夜里一阵急雨浇下,前方的河水也涨了不少。周围的枝叶草木被大雨冲刷,闪着微弱的水光。偶一闪念间齐桓想,不知道基地里那些貌似柔弱娘们唧唧的花儿怎么样了。
前天交火过程中吴哲不小心摔下山沟,齐桓拉住他的时候把脚给扭了。条件所限只能简单处理,拖到现在别说急行军,走路都疼得冒汗。通讯设备也在那次摔出故障,俩人和大部队一时断了联系。
即使脚扭伤或者韧带拉伤,也可以凭毅力撑着装出已经痊愈的样子,就像齐桓现在这样。硬撑下去,可能会难以逆转的身体损伤俩人都心知肚明,而接连不断的阵雨让在丛林里移动变得更加困难。
“走累了,菜刀咱歇会儿吧。”吴哲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别装了……”齐桓无奈,“要不锄头你先走吧。”
“滚。”吴哲眼皮都没抬。
“就是扭伤,真不严重。”齐桓表情诚恳,“我走慢点就没事了。”
“走慢点?你当这儿是基地后院啊?”吴哲逼近一步,眼神有些咄咄逼人,“你再说一句让我走试试?”
雨水顺着他短短的发茬往下滴,近在咫尺,呼吸相闻。齐桓被他抵在树干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忽然间乱成一团,鬼使神差般拽过吴哲就吻了上去。
吴哲的嘴唇冰凉柔软,带着雨水湿润的味道。舌尖尝到的时候齐桓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之前的心理准备完全不包括现在这种状况,吴哲愣怔着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这反应很自然地被解释为拒绝,齐桓正有些不知所措,突然间嘴角一麻——吴哲的回应完全谈不上温柔,厮磨舔咬都带着不管不顾的情绪,淡淡甜腥味在纠缠的舌尖弥漫开。齐桓的手搭在他后颈上摩挲着,略微急促的心跳声隔着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清晰地传过来。
附赠任务结束后的兔子小剧场
一到傍晚街边就热闹起来。经常被城管撵得乱窜的无证小摊贩们拖着编织袋或推着三轮车,抢占电影院附近路灯底下的有利位置,兜售玩偶、T恤等各色各样商品。一个卖兔子仓鼠的小贩周围围着不少人,吴哲一看见就蹲摊边上不走了,摸摸这只戳戳那只,两眼放光。
两人出来都穿着便装。离开基地休假时,吴哲看上去和那些远离战场生活平静的同龄人并无二致,兴高采烈的小样儿在齐桓眼里倒比兔子们还有趣多了。
“菜刀你看这兔子跟你挺像。”吴哲很开心地扯齐桓裤腿,仰脸冲他笑道,“你看这爱答不理假装凶狠的表情……”
他指着的那只兔子毛色雪白,不屑地翻眼睛瞟了俩人一眼。
齐桓没脾气地挨着吴哲蹲下,隔着笼子摸那雪白的一团毛:“我就这形象啊?……”
吴哲心思还在兔子身上,想都没想地答:“嗯,反正就特别好,特可爱。”
围观的人堆里两个人被挤得贴在一起,吴哲胳膊肘就搁在齐桓膝盖上,话音近切,眼光温柔。
笼子里的兔子抖抖被摸乱了的毛,懒洋洋眯起眼。
13、
分开以后俩人都有点发懵,半晌没说话。周围只剩渐渐平复的喘息声。吴哲下意识舔舔嘴唇,有些傻眼了似的茫然。他思前想后考虑太多,一上真章倒晕了不知道怎么办,偏偏又对上齐桓这样毫无征兆直接动手的。
“吴……”齐桓一开口就被对方慌忙打断。
“趁这会儿雨停赶紧走吧。”
再上路时两人都沉默着,齐桓也不再提什么两人分开行动的事。吴哲在前面走着头也不抬,只是还顾着齐桓脚伤不明显地磨磨蹭蹭注意着身后的声音。
刚才的事对齐桓来说也同样意料之外,吴哲现在一副抹抹嘴装什么事都没有的架势让他心里有点儿堵。无法接受又不忍心和自己翻脸?可刚才他吻回来的触感又并不像是错觉。
“锄头你别躲着我,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让我先说。”吴哲噌地回过身,动作突然得让齐桓差点收不住脚撞上去,他的话则更突然。
“齐桓我喜欢你啊。”
齐桓愣了几秒,没出声,吴哲在一片沉默中突然没把握起来:“等会儿,你不会是要说刚才一时迷糊,就当没这事儿……什么的吧?”
“瞎想什么呢……我还以为……”齐桓无奈地伸手呼噜他脑袋,“你那么躲着我就为了说这个?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当然有,去交流那一个多月我每天临睡前想的都是回来怎么跟你说这几个字,怎么能让你先说了?”吴哲终于回过神来,神色里就有点儿心满意足的笑。
“……亏你能娘们唧唧磨蹭到现在。”齐桓叹口气。
“我怕直接说出来万一你跟我急了……”吴哲的声音又低了下去,“要是为这事儿兄弟都做不成了呢……”
“净tm胡思乱想,兄弟是说不做就不做的吗?”齐桓半真半假给他一巴掌,“再说了,藏着掖着自己心里瞎想,有事不说那还算兄弟吗?”
吴哲看着齐桓什么都没说。这些话让他安心得像是什么都不用再说,像是什么都不说也全都明白。
齐桓的语气很认真,声音平静:“我喜欢你,还有,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也都是我兄弟。”
“我说,要是没有今天这事儿,你是不是还打算胡思乱想着瞒下去了?”过了一会儿齐桓想起来。
吴哲老实地摇头:“早晚得说。我就是告白版本想太多,没决定用哪个呢。”
“真够二的……”
“等这任务完了挨个儿跟你说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