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长情》Tycoon

5、Chapter 5

　　“于辉，这！”

　　晚上六点，于辉换上了洗好的衣服，晃晃悠悠地从家里出来，就看见张胖子蹲在一群下棋的老人旁边冲自己招手。

　　走进了，听见一群围观群众正为了一个错棋争论不休：

　　“诶，你这怎么下的，臭棋！”

　　“你拔簧马啊！急得我！”

　　下错那一步的老头子坐在四条腿不一样齐的凳子上，憋得脸红脖子粗，一把老烟嗓开口倒是很有威慑力：

　　“要你们讲！我自己不会下！都走远点！”

　　张胖子蹲在旁边笑，拍了拍这大爷的肩膀：

　　“没事大爷，不气，这群孙子懂个屁！我看您下挺好。”

　　围观群众又去找张胖子的茬：

　　“这小子哪来的？一边去！去！”

　　张胖子刚想抬头和他们理论理论，就听见于辉的声音，他一抬头，对方正抱着手臂俯视着他：

　　“吃不吃，不吃我回去了。”

　　说到吃，这张胖子可一点耽误不起了，赶忙用极其滑稽的姿势站了起来，装干净用肥厚的大手拍了拍屁股，又斜眼瞪了一下后面盯着他的几个大爷，晃动着肥胖且灵活的身躯朝于辉小跑过来。

　　“这么急干什么，我看看他们下棋，嘿嘿。”

　　张胖子全名张雨声，于辉刚成年，他比于辉大8岁。他们也是旧相识，从小看着于辉长大，然后一起搬来了南区，现在住得就隔九个门牌号。按理说，从小长在这样地方的孩子，免不了手脚不干净，心里也不见得多干净，但张胖子一直自诩自己和于辉是中京村里唯二两个守法守纪的好青年，他开一家黑网吧，干得最过分的事情就是同意未成年人进去上网。

　　于辉懒得理他，转身先行往位于深处的路边烧烤摊走过去，听见后面重重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二人停在一家闪着廉价灯牌的烧烤摊前，LED灯上亮着几个大字：

　　好味道烧烤

　　这几个字足以证明老板没什么文化，但是烧烤烤得好不好吃和文化可没关系。这地方是整个南区最火的小摊，店内就四张桌子，平时一到傍晚就有一堆人排在门口等着外带。

　　“小辉，来了。”

　　烧烤店老板姓唐，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染着一顶有些土气的黄色头发，没读过书，从小也是混迹在这里，再年轻些的时候出去闯过一阵，回来就开了这家烧烤摊。

　　于辉点点头，后面跟着的张胖子也进来和老板油腔滑调地打招呼，一只手都搭人家身上去了：

　　“唐老板，给弄辣点啊。”

　　唐老板有不少熟客，唯独对于辉这个毛还没长齐的18岁小伙子最有感情，每次来都让他直接进屋，去自己的客厅吃。

　　装修简单的后房是唐老板生活的地方，于辉和张胖子俩人套了个鞋套坐在客厅里，面前摆着插队烤好的一大盘烧烤，鸡翅被烤得滋滋冒油，上面果然如胖子的要求撒了很多辣椒面。

　　张胖子也不客气，直接拿起一根签子就往嘴里送，嚼了嚼问于辉：

　　“你这小子，早上给你打那么多电话都不回，吓得我以为你被人堵哪儿了！”

　　于辉也拿了根羊肉串咬了一口：

　　“不接电话不是很正常。”

　　“正常？”张胖子斜眼瞪了他一眼，“最近可不太平，你个毛头小子懂个屁！”

　　这一瞪，还叫张胖子看出了点别的异常。

　　“你洗衣机送到了？”

　　于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短袖，刚想脱口而出退了，然后想到早上那个奇怪的男孩子，又咬了一口羊肉串，含糊着说嗯。

　　“我就说，这衣服看着平顺多了，还没那股没清干净的洗衣粉味了！”

　　“诶，你这直播真能挣钱？”

　　胖子嗦了嗦刚拿完鸡翅的油手，有些好奇地看向于辉。

　　“能挣一点。”

　　于辉又想到了“老板”，说是跟自己一般大的人，给他打赏了不少钱，只不过直播平台抽成狠，特别是小平台，实际拿到手里的也不过三成。

　　张胖子沉默着思索了一阵，用开瓶器拧开一瓶啤酒，递给于辉，又拧开一瓶自己握着。

　　“来，你18岁生日不愿意出来，今天就当给你过生日了，以后好好干！”

　　于辉象征性地举起手里的啤酒瓶和胖子的碰撞了一下，一阵清脆的声响后，酒瓶里的液体泛起白色的泡沫，接着伴随微小的声响慢慢炸开。

　　吃完后胖子说要上厕所，于辉就坐在位置上玩手机。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准备结账，此刻的烧烤摊上已经被围得密不透风，盛夏温度本来就高，唐此刻更是被熊熊燃烧的炭火弄得满头大汗。

　　于辉走到他旁边，在一阵烟熏的香气和嘈杂的声音中大声问：

　　“多少钱，我转你。”

　　唐迟了半秒才转过来，他歪头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同样扯着嗓子说：

　　“不用了，胖子给过了。”

　　于辉往外看，看见胖子正站在垃圾桶旁的路灯下看着自己。

　　两人沿原路走回去，胖子跟于辉说他前段时间去隔壁省的事情，说他看到了明星拍戏，女明星长得跟个天仙似的。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于辉住的楼，他已经长得比张胖子高了，抬起胳膊拍了拍张胖子的肩膀：

　　“谢谢啊，胖子。”

　　张胖子一下鼻子有些酸，还是装模作样扳起那张无论如何也无法显得严肃的滑稽的脸，拍开了于辉的手：

　　“叫哥叫哥，还要说几年，没大没小！”

　　他转过身摆摆手，往更远处亮着灯的地方走了，他走得如此之快，压根就没有给于辉喊他哥的机会。

　　于辉回到家里，想了想还是开开了电脑，熟练地调试了摄像头和麦克风，然后按下了直播间的开播键。

　　今晚也有不少蹲在直播间等着他开播的人，弹幕刷得飞快：

　　“主播主播，怎么又迟到了！”

　　“好过分的YH，罚你播点不能看的！！！”

　　“YH, YH，我命中注定的老公！”

　　“老公今晚玩什么呀，能不能不要打枪了，不然打别的枪吧！我爱看！”

　　于辉对于这些发言已经司空见惯，他打开了另一个解谜类的小游戏，播着播着发现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少。

　　在很长时间的寂静后，他关上了游戏，然后改了直播间的标题：

　　《YH的asmr时间》

　　不一会儿，流出的观众就像涨潮一样又涌了回来，纷纷表示坐好了小板凳。

　　于辉起身换了个蓝色衬衫，扣子没扣，露.出的肌肤只有一小片，但配合着昏暗的灯光，非常精准地击中了目标观众的爽点。

　　“YH你为什么这么会！！！”

　　“听不见主播在说什么，把衣服拉开点。”

　　“笑死，楼上你是不是想让主播把麦克风调大点。”

　　于辉轻轻读着网上的ASMR模版，本身观众也不是为了听他说话才来的，这点于辉很清楚。在他读完了一首诗后，屏幕最顶端出现一行彩色云彩的飘窗：

　　欢迎直播间榜一vip28 老板进入直播间！

　　于辉本来要脱口而出的欢迎却没说出口，他看着夏长青id后面那个拖尾，眯了眯眼睛。

　　“老板晚上好！”

　　“老板吃了吗？”

　　“老板来的真是时候哈哈哈哈哈哈！”

　　弹幕观众倒是给予了夏长青这个榜一极大的尊重，夏长青接着就在弹幕里发了句吃过了，算作是回应。

　　于辉没说任何话，接着照着txt里的东西无情朗读，时间越来越晚，直播间里的人也渐渐离开了，他的余光却一直锁定在vip列表里，看见夏长青一直都在。

　　时间来到晚上十一点，于辉准备下播了，原本他下播前只会简单说一句晚安，这回他却没有急着走。

　　弹幕的告别已经刷起来了，但是夏长青依旧没有走，于辉沉默着看着那个id，心里却升腾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气愤。

　　“我说，这个直播间应该不会有男的吧。”

　　于辉扬着嘴角，用好听的声音说着残忍的话：

　　“应该不会有这么变态的人吧。”

　　弹幕不懂YH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还是“哈哈哈哈”地应付着。

　　于辉盯着夏长青的id，想象着对面那个好看的少年脸上可能有的表情，他心里竟升腾出一股爽利的感觉。

　　“好了，那大家晚安。”

　　于辉关闭了直播间，漆黑的屏幕前，夏长青最终退出了。

　　第二天一大早，于辉本来想补觉的，谁知道他又被吵醒了，这回倒是没人敲他门，但他能在不安的睡梦中听见隔壁女人的争吵抱怨声，伴随着类似于搬家那样的巨大声响。

　　本身这样的噪音在于辉这里不算什么，忍一忍就继续睡了，谁知他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一声清清冷冷的声音：

　　“三倍钱转租给我，也不干吗？”

　　于辉还闭着眼睛想：这声音有些熟悉，像是刚听过不久。

　　突然，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快步走到玄关处，透过门上的猫眼向外看，夏长青穿着一身白色的短袖短裤，头发昨天还是黑的，今天就染成了有些泛金的咖啡色，在清晨的阳光下，整个人漂亮得像是画报里的人。

　　于辉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洗漱，随便拿着昨晚直播时穿着的衬衫套在身上，开了门，正对上了站在门口的夏长青。

　　他瞬间闻到了一股刚才被一道门隔开的，不属于这里的，清冽迷人的香水味。

　　常年充斥着油烟味，夏日没收走的垃圾的臭味，和野猫野狗尿sao.味的中京南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味道。

　　夏长青本来偏头站着，在于辉开门后冲他招了招手，有些傲慢地笑了笑：

　　“早啊。”

　　然后他以一种极lu.骨的视线打量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的少年，目光在他敞开的衬衫上停留了很久。
　　于辉注意到了这股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夏长青一眼，抬手扣上了中间的一颗扣子，然后听见夏长青说：

　　“没扣上。”

　　原来是因为扣了中间的，上下的就漏/得更多了。

　　于辉深邃的目光看了夏长青一眼，慢条斯理地把扣子扣上了。在这期间，住在他旁边那家的女人头顶围着个毛巾，叉着腰指着夏长青说：

　　“就算你让人搬走，我不要时间收东西吗？还能被你这样赶出去了不成？”

　　夏长青把目光移回那个女人身上，留给于辉一张挑不出一丝瑕疵的白玉般的侧脸：

　　“再加1000，今天上午走，行不行？”

　　看似商量的语气，对于住在这的人来说大都别无选择。只见那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女人突然像是泄了气一样，瞪着夏长青：

　　“我自己收拾，少让你的人碰我的东西，埋汰！”

　　于辉这才发现，再往楼道看，夏长青后面站着几个人，后面还有几箱东西。

　　“你到底要干什么？”

　　夏长青笑了，他好像很喜欢看到于辉这幅模样，于是他走近了几步，身上的香气铺天盖地向于辉袭来。

　　“我不是说了吗？我会来找你的，我们要做邻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