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情不别恋》和颜越色

60、60. 你怎么知道的

　　秋天仿佛恋上了夏季，迟迟不舍得让她离开。即便日已落，天已黑，可空气里到处蕴含着燥热的气息。
　　学校的后街，是校内闻名遐迩的美食街，一到夜里，各种摊车、排挡、散食倾巢出动，占领着临街的前沿阵地。
　　位置上早已坐满了人。男同学一桌的都光着膀子，吃着烤肉，喝着啤酒，瞪着眼睛四处扫描，总希望女同学们也光着膀子。女同学一桌的则裙环肩香，嘴上抹着几十块的廉价口红，把臭烘烘的臭豆腐塞进去。男女混搭一桌的则打情骂俏，嬉闹欢笑，他们并不在乎吃得是香的，还是臭的，他们吃的其实是那情绪高涨的参了酒精的荷尔蒙。
　　热闹的路边摊可是大学里夜生活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晓婉身着白绿色的连衣裙，在炎炎夜晚，仿佛夏日荷塘里的嫩叶里粉白的荷花。
　　她的美对我来说完全是一场屠杀，因为我的角膜和瞳孔早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被她刺穿，那倒映在视神经上的美丽身影，让我的脑细胞如此如醉，东倒西歪，如同龙宫里的虾兵蟹将见到了哪吒一样毫无作战能力。
　　我偷偷地摸着头上的渗出的汗水，用来掩埋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殉难的心跳。

　　她面带微笑，每经过一个摊位，都问我要不要来点，别客气，我请客。几个摊位下来，我就忍受不了了,拽着晓婉返回了学校。
　　不是我不喜欢吃路边摊。我总觉得，像晓婉这个量级的美女，在那个庸脂俗粉，肥膀粗汉，纷乱吵杂的氛围里，显得特别的格格不入。
　　我跟她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吃什么，要不，你陪我在校园里走走吧，就算感谢我了。
　　她欣然答应了。还说今晚我听你的。搞得我开始异想天开了一下,然后更加紧张兮兮的了。

　　校园的林荫小路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映现出小树的轮廓，它们躲在暗处，各自都睁大了眼睛，让微风吹拂下得瑟的叶子，来替它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因为今天这里多了一对情意浓浓且含羞腼腆的新人。

　　我和晓婉并排着走，谨小慎微地保持着我的右肩与她左臂的距离，时而一个拳头宽，时而一根头发丝宽。她话不多，但够了，只要她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我们走过足球场，教学楼，实验大楼，计算机楼，教工大楼。我清楚的记得我们在说什么，具体说应该是我在说什么——我像个呆头导游一样聊着这个校园每个建筑的历史和文化。就这样，我脑门上得汗还前赴后继地冲出来。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和晓婉在一起的时候，我总会如此的不淡定。
　　而晓婉仅仅是“哦”的回应我，我能听出来不咸不淡的味道，我也知道这个校园她也不陌生，但晓婉依旧保持着微笑，就像热情的火苗一样咬着我的心脏，让本来燥热的初秋更加燥热。

　　我们兜了一大圈，最后我们又转回了足球场，她说走累了，去看台上坐一会吧。
　　说完，她一侧身，玉手挽起了长裙的一襟，姿态优雅地提着裙子迈着台阶，仿佛一个贵族公主一样。

　　我观察了一下自己，一条万年不变蓝黑色无裤线筒子裤，一件从黑桃衣服堆里费了半天劲挑出来的花点半袖衬衫，走起路来，脚下10块钱的洞洞鞋还会发出“趿拉，趿拉”的声音。跟晓婉一比，我完全像一个广东潮州红灯区的蛇头无赖。
　　我咬着牙，跟在晓婉的后面上了看台。
　　操场上，两个体型跟挖掘机的车轮子一样的女孩为了实现她们的梦想，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并肩慢跑着。我知道，他们的前途是光明的。热衷锻炼的还有边上几个在器械上练腱子肉的哥们，那胸肌都能带A罩杯了。而在操场中心，那个最黑暗的地带，不时地传出女孩那刺耳的尖叫。听说过几天，台湾歌星要来办演唱会，她们正彩排嚎叫。

　　我和晓婉并排坐了下来，而在我们前面不远，坐了一对情侣，他们开心地聊着，嘟嘴，发嗲，起腻，女孩各种躲闪式的投怀送抱，男孩各种接纳式的坐怀不乱。不一会，跑道上走近了一对情侣，手腕着手迈着大步，大幅度幸福地摆动着胳膊。他们用十六岁初恋的方式表现着活泼调皮了，我看着二十岁的他们，是真的恶心了。而不远行道树后林荫处的一对情侣，正敞开着相互的胸怀，进行着亲密无间的接触。下面流淌着腔肠里分泌出来的液体，上面却真心地在呐喊：翻滚吧，舌头。
　　我浓重地咽了口唾沫，感觉气氛忽然非常不和谐，刚才还说个不停的我，此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坐立不安地连手仿佛都不知道该放在哪了。
　　“你～紧张？”她看了一眼那些野鸳鸯，然后侧头看我，微笑着说。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感觉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都不太合适。
　　“呵呵，你不用瞒了，你骗不了我。”
　　“其实，也不算紧张，只是有点尴尬。你瞧瞧这周围，咱俩确实有点不合群。要不，换个地方吧。”
　　“不走，我累了，就这歇着。他们也就这点伎俩。不看就不烦了。”
　　我听晓婉这话，感觉怎么怪怪的。
　　“我听陶若红说，你这学期的学费，住宿费，生活费都要自己打工赚？”
　　我“呵呵”一笑，说：“之前比较运气，家教的那户人家比较富裕，而且学生也比较长脸，所以已经赚了一些，哦，对了。就是那个那个……”
　　“幼童女友黄玉娇？”
　　“对对……”
　　“哦～看来我没猜错嘛。”她摆出了一副诡异而又俏皮的模样。
　　我琢磨了一会，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圈套啊。马上解释道：“不对，不对。不是什么女友，她就是我的家庭学生而已。而且现在也不是了，我们的育教关系结束了。”
　　“瞧给你紧张的，呵呵。”
　　“我？紧张了么？我……我……”
　　晓婉侧头俏皮地瞪着我，虽然嘴角还保持着美丽的微笑，但那双大眼睛仿佛一下子看透了我的心思。搞的我都觉得自己心虚的有点太过声张。
　　“好吧，我承认紧张。可她确实是我的家庭学生，我光棍一根，没女朋友。”
　　“呵呵。”晓婉开心地掩嘴一笑。
　　我却挠着脑门，有些冒冷汗，毕竟有些丢面子啊。
　　“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几个，个个可都是美女哦。”
　　“还是算了吧，我一个穷小子，养活自己读完书都费劲，哪还有交女朋友的资本。没听人说嘛，‘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
　　“你这话可有些歧视女性。”
　　“有么？嗯……我只是在说一个社会现象。有钱人确实可以任性。我要是有钱，我也任性。”
　　“你咋任性。”
　　“妻妾成群啊。”
　　“呵呵，那你还是穷着好。省得祸害我们广大女性同胞。”
　　“这怨不得我们男同胞。广大女同胞自立一些，少贪图，多劳作，有钱也任性不来啊。反正我是瞧不上那些出卖色相好吃懒做，只想着傍大款的。不过话说回来，我瞧不上又能怎么样呢？这年头，笑贫不笑娼，钱才是硬道理。”
　　“呃~呃~”晓婉仿佛走了一下神。“对了，你现在还在家教赚钱么？”
　　“过几天再去找找看。不然我估计就得吃糠咽菜了。”
　　“我听红桃说，你在自学计算机编程？”
　　“哦。初学而已。嫩的很。”
　　“有困难就说，也好让我报答你一下，再怎么说这高考和搬家你都帮了我哦。”
　　“我申请了助学贷款，应该没啥问题。对了，光说我了。说说你吧，别说你这个大美女现在还单身啊。说了也没人信。”
　　我也说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对她说这句话，仿佛是说完自己后可以说说对方的一种礼尚往来，可在这种礼尚往来的背后，有亲眼所见她当街搂挎亲密的疑问，也有我自己寄希望的侥幸。
　　“我？呵呵。”她只是“呵呵”地敷衍着。让我更加疑惑了。
　　“‘呵呵’是啥意思，我听红桃说，你的男朋友是个大老板，真的假的。”
　　“什么大老板，你别听她瞎说。”
　　晓婉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她有些埋怨，忸怩的神情略显委屈。我可是听得有紧张又兴奋，这是我整个晚上最想知道的结果。而且居然是个好消息。
　　“你没答应他，那他为什么在大街上搂着你？”
　　我一兴奋，没过脑子，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这人，有时候主动地让人无法拒绝。”晓婉的表情里流露出些许无奈。忽然，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侧头看着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愣，心想：坏了，说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