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帆》天天做深蹲

14、小朋友

　　第二天早上，阳光打在宋然的眼睛上，他才迷迷糊糊的醒来，耳边依旧传来啪啪的打字声。

　　他第一时间摸出手机，既无来电，也无消息，他略感失望的把手机扔到一边，用手攀着沙发靠背坐起来。

　　屋子里已经收拾的干净利落，所有物品摆放的井井有条，阳光照进来，都不见灰尘飞舞。桌子上放着豆浆和油条，他拿起豆浆喝了一口，温温的，是买了好一会了。

　　“醒啦。”从一帆出来接水。

　　“你在敲什么呢？”

　　“在网上接了一个翻译的兼职，已经耽搁好久了，现在客户催的急，要抓紧时间弄完。

　　“宋然也不多问，拿着豆浆油条进了卧室，坐在从一帆的床上。

　　“别弄到我床上。”

　　宋然不理她。虽然昨晚心情郁闷，睡前又被从一帆敲键盘的声音搞得烦躁，但是进入梦乡以后就全然没有这些干扰了，这一觉睡得长且实，因为睡好的原因，宋然的心情好了一点。

　　“我应该干点什么？你觉得，找个什么样的兼职比较好？”

　　“你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啦，以后衣服自己洗。”

　　“不行，我得干点什么了，赚钱给你买营养品。”

　　从一帆回头看着宋然笑了笑：“我一向身体健康。”

　　宋然好似在回应她，又好似在自言自语，“等孩子出生了才是真正花销大的时候，还有七八个月，得抓紧。”

　　从一帆敲击键盘的速度稍稍慢了一拍。

　　“家教如何？”

　　“就怕你误人子弟。”

　　“说笑了，教个初中生还不信手拈来。”

　　“哪有那么容易，你懂和给人讲懂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现在寒假，需要补课的初中生肯定不少，你以前不是做过家教吗，这要怎么找？”

　　“当真要做？”

　　“当真。”

　　“那你去体验一下也好，我有个家教群，我问问有没有人介绍。”

　　这时手机响了，宋然冲到沙发上去看，发现并不是杨海源，他把手机扔到一边，一头扑倒在沙发上。

　　两天后，从一帆打来电话，朋友帮忙介绍了一个家教，初二，需要补习物理和数学。

　　“待会地址和联系方式发给你，小朋友家长要先见见你，算是面试了，今天晚上你过去一下吧？”

　　宋然嗤笑了一声，“教初二的还需要面试啊？太小瞧人了吧。”

　　“可能是看看你人吧，是个女孩子，先见见放心一些。”

　　宋然略微思索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说：“那他们为啥不找个女大学生？”

　　“是我朋友推荐的，她教过这个小孩英语，听她说这个孩子父母很不错，补课费给的也算多，就是......”

　　“什么？”

　　“她说这个小女孩比较难搞。”

　　“那我倒要看看她能有多难搞。”

　　“我这有初二的数学和物理课本，你有空来拿一下。”

　　“我现在过去。”

　　从一帆早早把书本准备好放在茶几上了，宋然到了就坐下开始翻，几分钟以后，说：“知识点倒是不难，但是怎么讲通确实需要组织下语言。”

　　“当然啊，要不这几天你就住在我这吧，你看你这一天跑好几趟的。”

　　“不要，沙发睡着不舒服。”

　　“那你睡床？我睡沙发。”

　　“你没怀孕还行，现在算了吧。”

　　“那你和我睡床上？”

　　“那还不如睡沙发了。”

　　需要补课的小女孩家在南二环的一个小区，离J大不远，公交车只要五站，晚上七点，宋然如约来到小女孩家里接受面试。

　　小女孩的父亲姓邱，是西安一家军工企业的副总，母亲则是一家银行的中层领导，两个人都文质彬彬，见到宋然特别热情，完全没有雇主的架子。

　　说是面试，其实就是聊聊天。

　　宋然坐在沙发上，有一点拘谨，邱妈妈端来洗好的水果，招呼宋然吃。

　　“听你口音是东北那嘎达吧？”邱爸爸开着玩笑。

　　“是的，我是辽宁人，J大电子专业。”

　　“之前做过家教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不过叔叔和阿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教好的。”

　　“这个没关系，都有第一次嘛，我们家安琪之前换了几个老师了，都自诩经验丰富，也不见成绩有提高。”邱家倒不是很看重这个。

　　宋然心想：“换了好几个老师，看来要是她成绩不提高，我也难逃被解雇的命运啊。”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啊？”邱妈妈问。

　　“我父母都是高中老师，我妈还做过我班主任。”

　　“难怪呢，把儿子教的这么优秀，我女儿要是以后可以上J大，那我家真要烧高香了呢。”

　　“现在小孩子还小，一切都来得及，将来能上清华北大也完全有可能啊。”

　　“那借你吉言哦，还要仰仗你好好给她补课呢。”宋然的话邱妈妈很受用，开心的笑起来。

　　“您女儿叫安琪吧，现在是在外面玩？”

　　“对的，叫邱安琪，去她奶奶家了，这个时间应该回来了。”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几声清脆的敲门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们家宝贝回来喽。”邱爸爸嘴里念叨着，起身去开门。

　　邱安琪扎了个双马尾，脸上红扑扑的，进屋见到有客人，稍稍愣了一下。

　　“安琪快来，这是宋然哥哥，以后宋然哥哥给你补习物理和数学，你要乖乖学习哦。”

　　小女孩上下打量了一下宋然，“这是第几个了？”说完，径直回了房间。

　　宋然感觉头上冒出一丝冷汗，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恐怖片的桥段。

　　邱爸爸忙打圆场：“不好意思啊，小宋老师，小孩子对补课有一点抵触情绪，不过也没办法啊，学习成绩上不来，我和她妈妈都很着急，不过你放心，我们今晚会一定会好好做她的思想工作。”

　　宋然笑笑，“没关系的，我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

　　晚上八点半，面试结束。宋然干净健康的外表，谦和稳重的谈吐，亦或是宋然父母都是老师这样一种家庭环境，给邱安琪父母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们决定把女儿交到这个还没有正式讲过一堂课的大学生手里。

　　离开邱家，宋然不想去挤公交车，决定走路回去，五站路的距离，料想可以接受。

　　他路过一座过街天桥，便驻足了一会，远处是璀璨的霓虹，脚下是穿梭的车流，他想起自己来到这个城市已经三年了，他又想起从一帆，周聪出事之后，不曾听见她抱怨一句，更没见她流露过悲伤的情绪，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仿佛黑板上的粉笔字一样，被擦的就了无痕迹。他甚者怀疑她到底爱不爱周聪，可是不爱，又为什么要给他生个孩子呢？

　　或许，还是爱的吧，只是她把悲伤包裹在自己心里慢慢消化掉了。

　　宋然忽然很心疼从一帆，便拨通了电话。

　　“面试结束了吗？”

　　“结束了，明天开始上课。”

　　“好的，你在哪呢？那边好吵。”

　　“我路上呢，走路回去。”

　　“那回来再说吧。”

　　“额，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我想说你要是难过的话可以和我说说，不要总自己憋着。”

　　“我要是不按时把这篇稿子翻译完才叫难过呢，挂了啊。”

　　宋然还想说点什么，电话那头已经出现嘟嘟的忙音。他无奈的摇摇头，是我想多了最好。

　　他并没有去找从一帆，回到寝室，打开初二的数学课和物理课翻了一下，感觉驾轻就熟，就上床睡觉了，大概是走累的了原因，困得不行。

　　第二天早上，宋然还在睡梦中，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宋然打开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再看时间，才七点多。

　　“喂，你好？”

　　“你好，是宋然哥哥吗，我是邱安琪，我到你们学校啦。”

　　宋然在脑子里短暂思考下这个名字，才反应过来，“啊，这么早，你在哪。”

　　“我就在你们校门口这，这个有个竖着的牌匾，写着J大。”宋然知道这是南门。

　　“那你站在那别动啊，我现在就去找你。”

　　宋然昨天和邱爸爸约好，今天上午邱安琪过来学校补课，时间是9点到11点，没想到小姑娘这么早就来了。宋然急急忙忙穿好衣服，以最快时间洗脸刷牙，就奔着南门去了。

　　远远的宋然就看见昨天那个小女孩站在学校的门口，宋然跑过去：“怎么这么早来了，昨天和你爸爸约好是9点啊？”

　　“我知道，你是才起床吗？”

　　“你爸妈送你过来的吗？”

　　“没有，他们早早就上班了，我自己坐出租车来的。”

　　宋然心想，现在的小孩真是勇敢多了，自己十二岁的时候还不敢一个人去城里呢。

　　“那走吧，我们去找个空教室。”

　　“宋然哥哥，我们不是九点才开始上课吗？现在还早呢，而且我还没有吃早饭。”

　　宋然想了想，“学校里只有一个食堂开着，有点远，我们去外面吃怎么样？”

　　“不要，我想吃你们学校的早饭。”

　　“那也行，走吧。”总不能让小孩子饿着肚子。

　　到了食堂，给邱安琪点了油条和豆花，这是J大比较出名的小吃，如果不是寒假，要排好久队才能吃上。宋然本来想吃两个包子，但是担心一会讲课会有味道，就只喝了一碗白粥。

　　两个人吃完饭，就差不多八点半点了，“走吧，我们现在去找一间教室。”

　　学校教学楼已经开放了，每个教室都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学习，两个人走了一会，才找到一间没人的教室。等坐下后，宋然拿出一张昨晚列的学习计划交给邱安琪，说：“你看下这个计划，有没有问题。”

　　小女孩把纸拿在手里扫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略带轻蔑的说：“可能这个计划没执行完，你就被解雇了。”

　　宋然并不生气，“无所谓，我的补课费是日结的，我讲一次课就拿一次钱。”

　　邱安琪白了他一眼。

　　“按计划今天我找一些例题给你做，考察下你上学期的知识点掌握的好不好。”

　　“好怎样？不好怎样？”

　　宋然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说道：“好的话，提前下课，要是不好，我们就要分析下原因了。”

　　“真的？”小姑娘的重点好像都放在了“提起下课”上。

　　“当然。”

　　宋然出的例题都是之前挑选过的，普遍都很难，他故意的，原因一是难题比较容易考察出水平，二是想给这个孩子一点下马威，他计划如果她答得很差，就狠狠批评她一顿，至少要把她骂的眼泪汪汪，把老师的威严竖起来。不过出乎宋然的预料，除去几处马虎的地方，邱安琪答对了每一道题。

　　“比我预想的好很多嘛。”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下课了？”

　　宋然看了下时间，才过去半个多小时，心想既然答应了，就不能食言，最多今天的补课费不收了，便说：“可以，我送你去坐公交车。”

　　小女孩贼贼的笑了笑，“我记得补课的时间是两小时吧，现在才一小时不到，按理说你剩下的一个小时时间也是属于我的。”

　　宋然无奈，虽然已经决定不收这次的补课费，可是也不好和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争辩，“好吧，那这一个小时你想干嘛？带你转转学校？”

　　邱安琪想了想：“我们去对面的公园吧，你们学校其实我都来过好几次了。”

　　J大对面的兴庆宫公园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在唐兴庆宫遗址上修建，亭台楼阁错落，有假山，有湖泊，是西安市内比较有名的旅游景点，现已免费对市民开放。虽然已经是早上十点多，公园里锻炼的老人们还没有散去，打太极拳的，唱秦腔的，好不热闹，邱安琪进到公园里像刚放出笼的小鸟一样，十分的欢脱，哪里有热闹都要过去瞧上两眼，宋然在心里感叹，现在小孩压力真是蛮大，只是逛个公园就可以开心成这样。

　　公园的最中心是一个人工湖，湖面已经开化，三五只游船在湖中悠然的划着，邱安琪着也想去划船，不过宋然出于安全考虑没同意，他是旱鸭子，对水有天然的畏惧感。

　　“今天我们不划船，中午我请你吃饭，如何？”

　　“成交，吃什么？”

　　“哥哥请你，当然是你点了。”

　　邱安琪摆出一副要吃满汉全席的样子，宋然赶紧制止住了她，补充到：“最多100块。”这刚好是补两节课的费用。

　　邱安琪一脸扫兴，用一种十分不理解的眼色看着宋然，“成年人都这么小气嘛？”

　　宋然笑笑，“或许，我们可以自己做。”

　　邱安琪对这个提议倒是很感兴趣，“好啊，去我家里？”

　　“当然不是，我们先去超市买菜，然后去我朋友那，她住在校外，很近。”

　　“你的女朋友吗？”

　　“是女生，但不是女朋友。”

　　“骗人，我懂这个啦，我们班都有还几对呢，你们同居吗？”

　　“当然不是”，宋然被问得头大，“我们还是去超市吧。”

　　邱安琪看见从一帆第一眼就说：“姐姐你好漂亮啊！”要不是宋然拦着，她可能扑到从一帆身上。等到吃完饭，她对从一帆的膜拜更上一层。连连说：“姐姐，你做的饭真是太好吃了，比我妈妈做的好吃几百倍。”

　　确实，从一帆的厨艺很不错，对于很小就独立生活的她，做饭只能算是基础技能而已。

　　“姐姐你和宋然哥哥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吗？”邱安琪吃着饭，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期待一个肯定的答案。

　　邱安琪手拄着下巴，微笑的看着她：“不是。”

　　“哦。”邱安琪嘟着嘴，一副失望的表情，不过马上又说：“他那么抠，肯定配不上你。”

　　宋然：“没良心，谁带你来的？”

　　邱安琪切了一声，转头又对从一帆说：“那姐姐我以后可以来你家补课吗，我喜欢你这里。”

　　“好啊，补完课就在这吃饭。”从一帆宠溺的揉揉邱安琪的头。

　　“谢谢姐姐，太好了。”

　　直到下午三点多，邱安琪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因为还有其他的特长班等着她去上。临走的时候，她对宋然说：“放心吧，哥哥，看着姐姐的面子上，我是不会让你被辞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