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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盛家的屋外下起了雨,盛璨回自己的屋中洗了个澡,稍微有点热的水淋他身上,他又想起之前时蕴还用时砚的名字那会儿,对方爬窗给他送烧烤。许是想到这件事太突然了,盛璨嘴角挂上了浅浅的笑意,他把毛巾盖在头发上擦着,修长的脖颈缀着清亮的水珠。毛巾折叠下的手指纤长白皙,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大抵还是怕沈昭问起什么。
      他父亲不会同意他跟时蕴在一起。沈昭认为男的就该娶妻结婚生子……
      盛璨想了下,还是把戒指给戴上了。看上去妈妈盛华年虽然很强势,可是……

      盛璨甩掉毛巾在床上,他决定得跟父母公开说一下这件事。比起之前打算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盛璨觉得时蕴说得对,父亲永远是父亲,母亲永远是母亲,总有一天要回去看看的。

      盛璨无奈笑出来,他想这话可笑,他跟父母的关系有时相当于他是个多余的。他只能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到最小。外婆虽然都懂,可想来,如果跟父母断绝关系,老人家也会难过的吧。回家的时候他就跟外婆盛晓红说起了这件事,外婆点头说:“你喜欢时砚?”

      盛璨毫无疑问点头,外婆却说:“乖仔,你开心就好了。外婆只想你过得开心,你大学也不上了,也是因为他了?”

      盛璨无法言说过去的某些事情,在他看来实在是难以启齿。说了也不会有人懂,更何况,外婆只会说开心点,两个人有时也不在一个频道上。盛璨也不想让外婆担心,他跟盛晓红说大学会上,但是目前很忙……

      沈昭会突兀地来一句:“你在忙什么啊!”“……你能不能用点心在读书上面!”

      盛璨觉得他父亲,根本就是个随性到毫无人性的人渣。

      他下楼,要去冰箱拿汽水儿喝,刚好倪娅给他打电话,对方声音相当兴奋:“璨哥,我妈超市进了几大箱上好的大闸蟹,送哪儿?”

      自从李威不幸进了精神病院后,他的钱倒是给了邵贝玉许多助力,因为要补贴家用,倪娅自作主张开了家大超市。不仅自己欠的钱还清了,这人仗义,把超市的百分之三十股份说什么也要划到他名下……

      盛璨提点一句:“你超市的东西卖得比其他地方贵,你服务就要给别人做好点啊,我前几日去逛超市,你们那儿的人都死着个脸……”

      倪娅:“啊,是那个盛阿姨啦,她跪在我面前死磨硬泡,说他儿子被许家的人害死了,自己丈夫也被人抓进警局,现在还没回来……这女的天天拉个脸,我妈心软啦……璨哥,这女的,你不处理?”

      盛璨不想管这些事,可是这个盛阿姨,实则非常忘本。他叹了口气,“随便吧,我让那个宋仁透去找杨潇洁父亲杨彻对姜糖犯罪的证据了,原先这个女孩子不是坐过姜糖的车吗,但是警察并没有找到犯罪工具……你给我盯紧点儿……”

      倪娅点头:“我等会儿来找你,对了,听我妈去精神病院回来后说,于濛濛不见了……前阵子许继明来过医院,你小心点……”

      “好。”

      盛璨略带惆怅的声音随屋外倾盆的大雨轰然而落,客厅内传来沈昭跟盛广杰推杯换盏的声音。当他走到客厅内,便是看见沈昭朝他喊道:“叫哥哥,来给你二哥倒点酒……”

      盛璨眉头拧起,沈昭又说这孩子就这德行,你多担待。

      盛广杰:“这孩子还想扯你氧气管呢,都被我给看见了,而且你家孩子是不是喜欢男的啊,我之前在公园逛,发现他跟市长的儿子搂搂抱抱什么的……”

      盛璨想过许多种方式跟父母说这件事,唯独没想到是这样。
      他淡然走掉。

      沈昭看他冷漠离开,啪一声把酒杯扔在桌子上:“你给我站住!”

      盛璨停了,他话很轻,又锋利:“我说什么,跟一个拐卖我的哥哥,从小看我不起的哥哥称兄道弟?沈昭你能耐,别人父亲都是把自己的儿子当宝,你在外面多威风,家里要不是妈妈宠着你,捧着你……别人家的父亲看到孩子受伤,早就把欺负自己孩子的人给送局子里了,你,给人家钱,还给人家盖房子。”

      沈昭酒杯中停下,盛广杰补了句话:“你别这么说你爸,你爸也不容易,我资金周转不开,来借点钱而已……”

      盛璨知道,江城医院家底早就被掏空了。母亲盛华年现在是取保候审,待在家里要受人监控的,可唯有这个沈昭,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什么叫危机。

      盛璨看向沈昭:“你要给他借钱?妈妈都被盯上了,你大笔周转资金,是想把妈妈送进去?”

      盛广杰:“这话怎么这么说呢,借可以,不借也可以。”

      “你儿子还真横啊,”盛广杰喝了杯酒,沈昭见状,只感觉自己被下了面子,“你爸爸我是村里头的人供出来上的大学,你盛叔叔对我有恩,你在他家待了十年,不是也好好地回来了吗……”

      沈昭话还没说完,盛璨骤然打断,他盯着沈昭:“好。”

      沈昭抬起眼眸,他瞥见儿子冰冷薄凉的眼神后心中悚然一惊,便更加冷然道:“你随我去书房。”

      盛璨:“不必了,我是喜欢男人。可我也从未指望你是一位真正的父亲。我的父亲该顶天立地,而不是窝囊成你这副样子。这个家,我不待也罢。”

      离开前,沈知夏拦住他,又说:“你非得给叔叔犟?不能好点说话?”

      盛璨双手推了他一把,他咬牙。
      而屋内,盛华年正在被李佩纠缠。盛华年对李佩心思很软,李佩哀求她跪在地上,又说:“华年姐,我求求你了,你借给我丈夫一点钱吧,我们最近做生意真的周转不开……”

      盛华年没法拒绝,她喊了声:“沈昭,来帮我一把——”

      李佩颤颤巍巍拿出自己准备的绳子要把盛华年给绑起来,厉北辰恰好进来这边,他一脚踢开李佩,踹得她飞起,并且大声骂道:“你他妈的干什么呢?!”

      厉北辰赶紧去扶自己的姐姐,盛华年靠在厉北辰身上。正好盛璨上楼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盛家,他听到盛华年卧室的争斗声时,李佩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他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但是因为有厉北辰刚过去,他也不担心什么,他攥住李佩的手腕,声音狠厉:“你不想死的话,干脆去自首,也比你现在草木皆兵,来得舒服多了……”

      李佩近日频频噩梦。周围总是有似有若无的李戴维的影像在她周围出现,她被吓到失智,连带着盛广杰也心神不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怎么会在自己的茶萃吧附近看见李戴维的虚影!!

      李佩扯开他,盛璨冷冷笑。
      厉北辰瞧见了,他忙说了刚才的情况,盛璨闻言只说:“您照顾好我妈妈,钱的事,不好商量。”

      “你非得跟你父亲闹到这个地步?”厉北辰揽住快晕过去的盛华年,“他是你爸爸,你喜欢男的,大抵可以好好说就是,你非得如此?”

      盛璨:“舅舅,你有好姐姐跟好父亲。”

      说完这句,盛璨就拉开大门走人。他的眼神寂静如雨后荒凉的黑夜,载满了人世的一点浮沉。明明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可他曾经,真的盼望过走到的路繁花盛开,但大抵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得到理解那个自己的人。

      有的人幸运,有的人不幸,他是不幸的那个。
      他拥有过尚还美好的高中时代,又或者亲密的爱情,唯独亲情,总是对他薄凉地可怕。

      盛璨撑开伞。
      他走入大雨滂沱之中。

      倪娅的车已经来了,他甩给盛璨一串黑色的车钥匙,又拉开车门坐到后座,盛璨让司机先出来,他收好伞放到副驾驶,让伞上的雨随意流淌。

      檐雨如绳,车窗上砸出噼里啪啦的碎响。天空电闪雷鸣,风淋漓尽致地狂啸,嘶吼,车窗隐隐漏风,盛璨关闭车窗,打动方向盘。

      嗖!

      马路边一辆疾驰的飞车划破夜空雨水寂寥下的宁静。

      江城精神病院的喻雅不经意间抬起头,他打开车窗,屋外怒号的风刮得走廊处的窗不停骚动。于是他打开门去关窗,屋外湿淋淋的雨淋在他手臂上,有点凉。喻雅觉得眼酸,他反射性摘掉黑框眼镜,不自觉喃喃念叨了句:“……这天气,是怎么了呢?”

      喻雅黑发下的容颜俊美,皮肤白皙,他守着紧闭病房中被手铐关住的江鹤别,无奈地摇头,又抻了下脖子。他打开手机反射性看消息,屏幕却是一片空白。

      “父亲,为什么还不放了他?”喻雅看了看天气,看到明天后天依旧是大雨围绕,雾蒙蒙的天。

      喻雅关闭灯光,他沉眠于无声的黑夜。只要这个点了,江鹤别就会敲打窗户,喻雅就会断掉他桌前的灯光,让一切陷入黑暗。

      盛璨飙车飚了半个多小时,他开车到一处停车场后,又落下车窗。然后他拉开抽屉,疲惫地点烟……

      寥寥的寂夜中,盛璨指尖一点猩红。他垂下车窗的手线条分明,带了一丝梦幻的白,漂亮到不真实,又带了隐隐的颓靡,更带了点野性。

      他右手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又似乎在与什么纠缠。

      车座后的倪娅攥紧自己的安全带,他呆若木鸡,使劲地眨眼。印象中,盛璨难能有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时候,飙车这么野,他上车对方让他系好安全带,然后便一路狂窜,他脑子还是昏的。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倪娅因为烟味咳咳了几声,道:“……你抽烟的?”

      盛璨瘫软着靠在座位上,又闭了下酸涩的眼,直说:“我有烟瘾,好久没抽了,还不太习惯。”

      盛璨又抽了一口,得了劲儿道:“以后真得戒……”

      倪娅笑了,一双手搭后脑勺,“你今天突破我认知啊,说来你这半年干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啊,也不联系朋友我,阿星国外留学,他听你回来了,还想见你一面呢……”

      “没干什么事,就是准备入学,结个婚,”盛璨掐掉烟头,又说:“再是回国处理下该处理的事,能处理完,就会离开江城。”

      倪娅手撑着车窗,“啊,时美人?你结婚还真早啊,情有可原咯……”

      “美人?还取外号?稀罕……”盛璨缓了劲儿,“这家伙我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又疲惫摁了下太阳穴,“嗯,我喜欢他,结婚的对象也是他,这没什么问题啊。”

      倪娅瞪大眼,满脸的惊诧。
      “不,不是,你……”

      盛璨:“祝福我吧。”

      倪娅骂街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你他妈,进度这么快,喂狗啊,我费老大劲送大闸蟹,原本以为你喜欢,结果你是给他吃的?那时文韬……”巴拉巴拉。

      盛璨摇头,他说那还真不是。

      倪娅骂,那给谁?

      盛璨没有再说,刚他收到何媚的消息,说姚文天居然要见他。
      但他也没有回答倪娅是谁这个问题。

      他只是驾着车,打着方向盘一路往与盛家相反的方向开。
      屋外的雨这个时候又大起来了。车窗起落的瞬间,盛璨又看见路边昏黄的灯光,他莫名想起了时蕴来他家,那时屋外火红的夕阳暮色下,他再度感知到了心中鲜活饱满的情绪。

      那是爱。
      可这箱大闸蟹,原本是他想高高兴兴送给沈昭的。
      所以,这也不是爱。

      盛璨剥离了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桎梏,他大概,再也不会对父母这个东西有任何寄托了。

      车窗流淌出条状的雨线,他往车窗呼了口气,手指淡淡摸上去。
      他又动手将它拂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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