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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九月初的江城清早,带着雾霭蒙蒙的水汽,薄光自浓雾破壳而出,江鹤别独自居住,他住在空荡荡的大屋子内,屋内只有一只白猫围着他的腿绕来绕去,毫无疑问,江鹤别是一个忧郁的美男子,他手指有不正常的病色,眼镜也是一丝不苟地叠好放在盒子内,书桌精致昂贵的电脑屏幕之上,唯独那里头的摄像头走出了熟悉的一道身影。

      时砚脚步不疾不徐,走路的步态轻柔到不可思议,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神情。
      笑容没有,愤怒也没有,淬了寒冰的冷漠,才是这个人的底色。

      江鹤别看到时砚身后是虚无的一片黑空,他手上绕着一根红绳,是盛璨给他去寺庙求的,什么人的礼物时砚都不接受,他只要这个。

      江鹤别听到自己脑内血液的轰鸣声,他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眼神带着明显的恼怒与不甘,这个人,曾经都已经坠入谷底了,都应该要死在温哥华了,仍然永远都是这副气定神闲,什么都……

      江鹤别并不能够看透时砚。

      本质上,七年后他与两个人都是至交好友。
      可江鹤别找不出形容词去描绘此时的心情,时砚会什么都要?
      还是盛璨也什么都要?

      江鹤别内心慌乱万分,他七年后动了手,七年前也还是动了手。
      他扫落桌上的眼镜盒,甚至要砸掉电脑!
      但是他忍住了,印象中,父亲不喜欢吵闹的小孩,一切都要规规矩矩,如同他在幼儿园接受的精英贵族教育,他就像母亲手中把玩的精致玩偶,好看是好看,可谁会对一个橱窗里的娃娃真的疼爱关心?

      白猫喵喵喵叫个不停,江鹤别搂起它,温柔地抚它的毛发,白猫被养得油光水亮,江鹤别近乎病态地蹭了蹭猫的脸颊。

      他终于感到了一丝冬天裹被子的温暖。
      安心的,美好的,纯粹的,被爱着的温暖。

      别墅内的地下室内,压了很多的奖状,从一年级到三年级,从五年级到高一,他全部是万年老二。
      只有时砚失踪的那一次期末考,他是头名。

      电脑屏幕内,时砚慢慢走到鬼楼。

      鬼楼又叫行风楼,是十几年前时文韬为二中的恋人于濛濛给捐款修筑的。

      从前的时文韬年轻时是个花花公子哥,还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于濛濛是二中的女学霸,两个人干柴烧烈火,烧起了一段青涩的春情。

      春情背后是浪荡的交际花与付出真心的富家公子哥,交际花于濛濛为了挣学费还债成了KTV外围女,偏偏她又想矜贵的贵公子为其折腰,她盯上了时望……

      如同时望这个名字,时代的期望就是饱满至极的失望,贵公子不过是省长手中一粒漏走随时飘去的沙,不是亲生的贵公子是什么贵公子?

      不过是披皮的下等人,可当于濛濛游走于两个男人中间时,时先文为了保证儿子前途不受干扰,而且认识女学霸,儿子上女学霸还能够缓解性需求,努力上进,他认为这两者之间存在一种线性关系。

      如若于濛濛是书香世家,那便是无所谓。
      时先文看儿子一日比一日好,他高兴,可儿子时文韬却是个死心眼儿,认准于濛濛一个,他要儿子出国深造,必然不能为这等女人抛弃自己大好前程。
      恰逢时望毕业回到江城,于濛濛肚中也有了时文韬的孩子,时先文认孙子这个东西为血统延续的必要选择。
      所以血统不纯正的可以结婚在一起,时望跟于濛濛结婚也顺理成章。

      他觉得,养孙子,颐养天年,就好比养一棵发财树。
      树挪死,死就死,无所谓。
      但好看,好玩,看着心欢,甜甜地喊自己爷爷,就跟哈巴狗似的,看着欢喜就善良一下,不欢喜就弄死。

      时砚脑中回荡着时家剪不断理还乱的家族丑事,他从小就很明白这个道理,九岁被绑匪绑了扔到地窖,爷爷为了绑匪手中的举报信能好脸色跟他们谈话,让他继续在地窖冻得半死不活,他就懂了,爷爷时先文是个将利益置于眼前的巨人。

      杀不死。
      所以他死了。

      时砚考虑的一直都是怎么让时先文合理、合法化,合乎常理,死在这个世界,然后消失,而且善良纯粹的父亲大人时望,还得继续不让人失望,成为那当之无愧的刽子手。
      他想,有什么比手刃尊敬的父亲大人更美好的事情吗?
      那必然没有,如果有,那就是盛璨对他说我爱你。

      时砚是听林小荷被关在行风楼才来到的这里,可是并没有人,相反,许天骄拿着防狼电棒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脸惊慌,而且质问道:“是不是你?”

      时砚神色冷酷,淡定回视许天的目光,提示道:“姚文姝曾经在你办公室内逗留,刚来的学生不可能精准摸到你的办公室,知道你电脑的锁屏密码,你如果傻了的话,可以去保安室调查一下自己的监控。”

      实际上祝星帮忙扫荡了盛璨的书桌后,许天骄也的确得到了他跟倪娅在华添酒店房间内的那些视频,但是时砚直接提前在U盘内移植了病毒。
      那些简短的程序,如鬼魅一般缠绕着许天骄的日常生活,他的手机,他的电脑,如若不是许天骄偶尔吐露自己失眠多梦的习惯,那时砚也不会想这么损的法子,他觉得许天骄是一个骄傲的人,此人行事作风令人诟病,又惯于剑走偏锋,不似宋仁透那么过分张扬,但是看样子……外强中干,内里不堪一击。

      时砚道:“……许老师,隔壁就是江城医院,二中的老师拿着职工附属卡可以免费挂号,免费诊疗……”

      许天骄捏着防狼电棒,警示时砚道:“你撒谎!明明就是你跟盛璨!三年前你们就阴我!三年后你们不是公报私仇又是做什么?!”

      时砚目光锁定摄像头,他昨天晚上潜入了学校广播台,改造了一番线路,现在是下午两点多,每个人都在上课,那许天骄说的每句话是会清清楚楚广播到班上的。

      时砚道:“许老师太笃定了,如果黄泉底下,有人知道,会介意你这么说的。”

      许天骄:“是!我是伤害了何之洲,我是玩弄女人!可我也只是个普通男人!如果不是他父亲举报我父亲岗位,害我丢了面子,我怎么会开除他!这又不是我的错!”

      二中寂静的校园内,每个班上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过了会儿,教务处胡大柏意识到出问题了,他赶忙跑到广播室阻止人!

      时砚笑了,他微微地捏住自己的耳垂,察觉到屋外急促的脚步声后,冷然平静回话,
      “你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你吧……可是事实的真相是你父亲当年顶替了何天华的大学名额入学。”

      何天骄愤怒不堪:“你撒谎!我父母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你为了逃避责任真的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啊!我是老师,怎么可能会看错人!”

      “你真是被人教坏了!”何天骄义正辞严,“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扭到公安局去。”

      时砚目光直视他,姿态悠然,甚至倚靠着墙壁,语气带了点不善:“警察已经来了,你讲话的样子不过是自以为正义的道士……”

      “真是讨厌的人啊,无论如何都自以为是的样子并不惹人怜爱。”时砚微微叹息,又说:“想必徐淳借助你的账户洗钱,已经兜不住了,你这种工具跟智商,也只配被人当枪使……”

      “高高兴兴替人数钱,真是可怜啊……”时砚睁开眼睛,看向屋外,然而,就在这时!

      盯着电脑屏幕的江鹤别嘲笑般笑了下,他摁下回车键,行风楼的电路系统当即被人切断!

      许天骄霎时拿着电棒冲了过去!

      时砚被猝不及防的黑暗怔住,他几乎不能动弹,而行风楼大门口是被许天骄锁住了的,盛璨脚步迅疾,他快速拿了钥匙去开门……

      时砚霎时感觉巨大的一股恐慌来临!

      许天骄道:“你去死吧!”

      一股巨大的电流袭击到时砚身上,盛璨紧随其后,他一脚踹到许天骄的腰腹,重重地把人甩了出去!

      盛璨看了一眼时砚,眼神恨铁不成钢,同时有着巨大的担忧。
      电击棒缓缓滚到盛璨脚旁。

      盛璨看到许天骄捂着自己的肚子,他捡起电击棒,语气变得阴森森的。

      许天骄还记得盛璨揣李戴维那一脚,此刻他眼神充满着害怕,想要爬起来时!

      盛璨开了最大档位的电量!

      许天骄痛苦的叫喊,咆哮着,呻·吟个不停。

      盛璨的声音冰冷至极:“你敢伤害我最心爱的人……”

      许天骄被电晕。

      盛璨咬着牙关,他走到时砚面前,缓缓轻轻叹气,他左手抄到时砚膝盖下,打横抱起人……
      远处是大开的门,江鹤别款款走来,盛璨确定了一件事。

      一起重生的是江鹤别。
      江鹤别脚步声青葱,盛璨听到这声音并不奇怪,反而先说了句:“可怜的江学长,你想看时蕴的好戏,怕是要再一次失败了。”

      “再一次失败?”江鹤别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却也憋不住,彻底嘲弄道:“你对谁都是疏离,七年后你父母的死跟你没关系?这,难道不是你的错?”

      时砚勾住盛璨的颈子不舍得放,盛璨凝视他的眼神万分深情。

      “我不会留没有用的人,正因为沈昭死不悔改,无可救药,他才必须死。”盛璨并不去看江鹤别任何具有攻击性的眼神,他看向时砚的目光是唯一温柔带着温度的,他低垂眼眸说:“正因为重生,我选择赎罪……”

      “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时蕴只做时砚。”

      江鹤别燃起滔天的怒火,好笑又好气道:“真是笑死人了,我看你们虐恋情深?!”

      “凭什么!过去的那些错误是我造成的?你想说这个?!”江鹤别完全失了分寸,咋呼道:“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无视我?你跟我父亲,又有何不同?”

      “你把我当什么?”

      “你让时砚不开心了。”盛璨又道:“我不觉得你可怜。”

      盛璨精神核稳定,接下来话的语气直击江鹤别的胸膛,让这个贵公子片刻间飚出眼泪。

      “因为你觉得自己可怜到要让人可怜,”盛璨才看江鹤别的一双泪眼,干脆利落道:“你只是后悔七年后的所作所为没达到你想象中的效果,可我也告诉你一个非常残忍的事实,时蕴与我,都相信过你。”

      “只是,你已经是个输家。”盛璨抱起时砚,头也不回走去,唯留江鹤别,泪流满面。

      盛璨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正因为你是……时砚的朋友,也因为……你放逐自己……所以,你只能是个输家。”

      ·

      江城医院急诊VIP病房,盛璨听沈知夏说许天骄已经被抓走,警方立案侦查,他一边听电话一边看向病床上的人,眼神中的忧悒挥之不去,他走到睡着的时砚病床旁,目光依旧是深情的。

      盛璨走到一旁,十分钟前他听护士说人马上就会醒,可是半个小时了,他睨向时砚,时砚悠悠转醒,他起身摁住自己的额头,赶忙道了句:“你怎么来了?”

      盛璨:“时砚,我警告你,别惹我生气。”

      时砚招呼他:“过来让我看看你。”

      盛璨从善如流走过去,时砚手盖在他的脸上,盛璨微微勾起嘴角,时砚语气轻,说道:“你担心我,我很开心。”

      “你阻止我,我会不开心,我希望你能过正常的生活与我亲自结果时文韬,这两者并不冲突……”盛璨语气有些冷。

      时文韬曾经对时砚极好,好到让时砚一度不舍得动手。

      时砚深吸一口气:“你原先什么都跟我说,为什么现在也不愿意跟我分享了呢?”

      盛璨掰他下巴,眉头稍皱,他吻了下时砚,跟时砚撕毁一切的掠吻不同,盛璨的吻很柔,柔到时砚忘记了一切,只想多亲亲他,他提醒盛璨:“你必须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盛璨力道骤然一紧,他原是警示,一瞬转柔,他连瞪时砚都不舍得,却也总是强势,“你若再一意孤行,那你也别想出这个病房。”

      时砚目光有些亮,听盛璨说:“我很担心你,你别总是让我担心,我耐心有限。”

      时砚手搭在盛璨腰上,目光也很柔,“你是在向我撒娇吗?”

      盛璨脸颊微红,时砚抱住他,整个人埋在他胸膛,他幽幽道:“世界上最温柔的就是阿璨了……”

      “陪我睡……”时砚在盛璨耳边呢喃,同时要揽他上床,盛璨脱了鞋,他提醒了声:“你这么克制不住?”

      时砚说的睡是单独的睡觉,很单纯的睡觉。

      他乍然听到盛璨这么一句,心热了……

      他刚揽住盛璨的腰,身体交叠的温度暂时驱散了心中的微凉。

      时砚愣愣盯着眼前人,他再也控制不住,整个身体翻转,看了看留置针的位置,确定不会擦到盛璨的脸,他才亲下去,唇齿交融间,时砚不忘夸了句盛璨,“你到底是乖,不舍得动手……我无法屈从欲望,但我必须考虑你。”

      吻有些烫,还有些急迫,盛璨手挽住时砚的脖颈,声音断断续续,“唔……要是……我不愿意呢?”

      时砚难能看见他服软,听到这声音心中软到不行,但他仍然诱哄着……

      他撬开盛璨的牙关,堵住他的呜咽,唇瓣碾转。

      盛璨的眼前满是时砚柔情的目光,他听对方在他耳畔喘息说:“你放手让我去做,好不好?”

      “我要再看见一次你死在我面前?”盛璨身体承受着时砚的重量,语气有点点怨愤,带着些欲语还休的惆怅,他听时砚软了声跟他说:“让我去。”

      这是底线般的哀求了。

      盛璨手覆在时砚的脖子上,一下下安抚,仍然说:“你也知道?”
      “我只担心你的安全,别的,我不会放在眼里。”
      盛璨在时砚耳畔说话。

      时砚一个起身,盛璨也起来,他感受到时砚的注视,忽而不舍地往人身上靠去,或许是太过心焦,他直接坐到了时砚的腿上,又说:“我以后再告诉你……”

      “至少不是现在,我有我要做的事,你不能拦我。”盛璨闷闷地埋在时砚脖颈,仍然如此说道。

      时砚听他这么说,他也说:“阿璨只要是阿璨,你只要活得开心就好了。”

      他摩挲着盛璨的腰身,嘴唇又贴了盛璨的脖子一下,也说:“我要睡你,但不是现在。”

      盛璨:“……?”他埋在时砚颈口,耳根子红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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