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本预言书》许五六

42、中心城

　　白天青那个家伙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他会把控制核心放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以便随时使用。他经常待在自己的办公室，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但同时，谨慎让他会把东西不放在办公室内。别有用心的人就算是潜入他的办公室也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反而会因为碰到陷阱而触发警报。

　　总的来说，左右不会超出十米。

　　因此虽然白术不知道具体位置，也有自信找到核心。

　　鸣默不知道他是这样想的，见白术身姿挺拔步伐坚定，还以为他知道具体位置。于是就信心满满的跟在身后，时不时警惕的扫视打量周围。

　　以白术的身份优先等级，能够通过电梯直接到达中心城。

　　透明玻璃外的一切很快的掠过，整体颜色从灰暗的灰蓝色变成了明亮的黄色。太阳能板主要是充分利用太阳能，同时也为了让人保持心情愉悦，所以特地使用了这样鲜明的颜色。

　　“中心城……我从来都没去过。”鸣默说。他的手贴上了透明的玻璃，触碰到了冰冷。

　　“不是什么好地方。”白术给出了他的看法。他说话的时候盯着地面，好像要从那里看出什么东西来似的。一进电梯就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鸣默收回手指，放进口袋里，然后回身望向白术。

　　在网上看过普通居民对于中心城的看法，可以说是非常向往。中心城应该是整个城市中最好的地方吧？

　　少年的身体挺拔，虽然手腕上还缠绕着绷带，但是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就几乎看不出曾经受过伤了。如果不把衣服脱下来，几乎没有人能够发现他身上有无数狰狞的伤痕。

　　他看起来也就刚成年，脸上还有点青涩，说话的时候尾音上扬，听起来很轻快。和白术所知道的天空之城的居民截然不同，像是洒在地上的阳光。

　　白术向他投去了注视。偶尔在天气很好的时候，他能够闻到那种空气中的淡淡香气，像是烤过的糕点、刚盛开的花和草地的清香。

　　白发青年比他要矮上一点，这也让他能更轻松的从上到下缓慢而淡淡地扫过，不带着审视的意味。

　　“显而易见。”白术从鼻腔中哼了一声，视线继续停留在鸣默的身上。

　　鸣默都能够察觉到，他有点疑惑地看回去。但白术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他像是无聊的时候会盯着桌上的杯子出神。当然，鸣默比杯子更值得看。

　　鸣默想要装作自己没有发现，他换了个站姿，往外面看，然后又看了看地面。几秒钟之后，他回头问：“白术，天空集团是什么样的？”

　　他用眼神示意白术不要一直盯着他了。尝试着抛给他一个问题聊聊天，好让氛围不要再这样尴尬。

　　“哼。”这是白术的回答。

　　白色的长发随着他扭头的时候而微微晃动，他显然并不想要聊这些。

　　“叮！”电梯门打开了，他们已经顺利到达了中心城。

　　好像突然到了另一个世界，眼前的一切都是繁华的。楼房并不高，能够轻易地看到天空中半斜的太阳，冷冰冰的，有些遥远。就算是伸出手去也只能抓到一个虚幻的影子。

　　中心城很整洁，街上有着清洁机器人，还有时不时会掀开墙壁伸出的机械臂。在这里，杂乱的数据线和遍布的霓虹灯总算是减少了，让人逃离高压，松上一口气。大部分的楼层外壳都被特殊材料涂成黄色，但是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我可以为你解释，我知道一些关于天空集团的事！”预言书很积极的说，如果可以，它都会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跳出来。

　　因为得到的是白术那样的回答，所以鸣默有点无措。好像自己问了一个并不好的问题。他正打算答应预言书而找一个台阶下，但又听见白术说：“……他们都是坏人。”

　　“白术……？”被打断的预言书发出这样有点疑惑的声音，似乎没想到白术面无表情声线冷淡的说出这种话。

　　“我弟弟……”白术思考了一会，好吧，他压根记不起二少爷的名字，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说话，“把我的东西都拿走了。我妹妹帮着我弟弟欺负我。”

　　白术也不记得妹妹的名字。

　　但这并不碍事。他继续说：“白天青还利用我，让我杀了很多人。研究所的人会抽我的血研究超凡者。”他说得很平淡，但是鸣默听着已经能够想象到那种场面了，白术几乎处于一个所有人都针对他的环境，能活到现在都是命大。

　　在白术把预言书藏到外城后，白天青用稳定药剂来威胁他。

　　因为过去发生的一些事，白术很少能睡个安稳的觉。他总是做噩梦，而这让本就脆弱的神经雪上加霜。他会因为痛苦而在墙上抠出无数血痕，咬得嘴角全是血，头疼得像是有针在扎一样。虽然稳定药剂有依赖性，但是却能够让他不经历这些痛苦。

　　于是他接受了，他只想尽力活下去。白术偶尔会想自己的未来——某天被利用完了尸体丢进垃圾桶。无非如此。

　　但鸣默让他看到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白术说起这些事，有一种旁观别人的感觉，很冷漠，不伤心不难过甚至不生气。

　　为什么不生气呢？明明他们做了那么多事情，从白术身上剥夺走了很多东西，是踩着他往上走。鸣默替白术感到生气，感觉到心头一颤，他上前几步抓住了白术的衣角，“你……”

　　他说不出话来，把哽咽吞了回去，不想让白术发现他难过的样子。过了几秒，才维持平静地清了清嗓子，道：“你不用和我说这些的。”

　　这是在撕开白术的伤口，虽然他本人并不这样认为。

　　鸣默提这个问题，从来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只是无心的随口一问，然后得到的是无比沉重的过去。他又生气又难过，还要担心白术会不会伤心。

　　“你不是说要帮我报仇吗？”白术垂眸看他。他反过来抓住了鸣默的手腕，轻声问：“帮帮我吧。”

　　眼睫毛上下扑闪，像是一只黑色的蝴蝶扇动着翅膀。白术又抬起了一点头，用黑色的眼睛直视面前的人。

　　“救世主？”他这样称呼道。

　　。

　　“阿兰恩的人动手了，菲尼克斯集团对着天空集团突然发起了攻击，现在城市里一片混乱。”金属说。无数的屏幕在他面前一晃而过，网络上恐慌的谈论、AI播报警告太阳偏移请各位市民待在家中、最新的关于爆炸和混乱的新闻、有人正在直播的大楼燃烧……

　　最后他停留在了其中一个页面。

　　上面显示的实时温度正在迅速下降，已经突破了-10，跌向更低处。而平日里四层的最低温度没有低过0。整个页面跟随天气变化成一种冷冰冰的蓝色。

　　“靠，他们不弄点其他的，天天搞这些，就不能做点正事吗？”金属很快把那个看着就叫人胆战心惊的页面划走了。但接下来的又是关于冰海的照片，能看见一片无尽的白色。

　　他又赶快划走。但今日就没有一个好消息，不是关于集团开始混战就是关于温度下降。

　　玫瑰没有搭理他，而是站了起来。

　　金属手上的动作一停，晶蓝色屏幕上像素小人看了过来，“你要出去。”他没有询问，很笃定的说。

　　“是的。”玫瑰整理了一下衣服，因为坐在沙发上而弄出了一些褶皱。他微微侧过头，对上金属的眼睛，道：“我需要出去一趟。”

　　“不要告诉我你打算去中心城。”金属猜到了他的心思，警告道。

　　玫瑰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是没听见刚才金属说的话一样，懒散的伸了个懒腰，说：“我要去一趟中心城。”

　　金属这下是彻底没再继续刷消息了。他拧着眉头把玩家们的任务和进度翻出来，然后怼到玫瑰面前，难以置信的说：“你看看！他们的进度实在是太慢了，而且还必须要隐蔽的去做……你走了谁来指挥？”

　　他搞得像是在和一个决定抛下嗷嗷待哺的儿子出去喝酒的人说话。

　　玫瑰默默的把屏幕退远，正色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金属：？

　　“你真会说啊。”他气笑了，“我来指挥，你就不怕我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最后大家都死了吗？”

　　“我必须要上去一躺。不然怎么能接管一切，取得最后的胜利呢？”因为金属没有实体，所以玫瑰不能够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但他相信金属已经得到了他精神上的支持。

　　白术可不是那种喜欢权力的人，他可不想背上天空之城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更何况鸣默也不会留在天空之城，他还要去找消失的陆地。

　　之前已经说好了，要是真的是他们最后胜利了。天空之城将由玩家公会接管！

　　“我替你去。”金属口不择言，“你留在这里。”

　　“你不喜欢仿生人身体，我知道。还是我去吧，不用担心，就算暴露了，那我们就直接来硬的。”玫瑰冲他点了点头，然后上前把一直插在杯子里的花取了出来。

　　红色的血顺着花的根茎往下流，滴落在地毯上。

　　一直没人注意到这杯子里的其实不是清水，而是血。大概是因为这血经过了处理，没有刺鼻的味道吧。玫瑰顺手把花插在了胸前，然后起身走向电梯。

　　“那我就先走了，之后见。”他背对着金属挥了挥手。

　　把金属留在了空空荡荡的顶楼。

　　“好吧，你一直都是个任性的家伙。”像素小人叉着腰叹气，“不然也不会固执的选择不成为玩家了。我就是劝不住你。”他又调出了屏幕，注视着往下跌的温度。

　　此时距离24小时期限已经过去了2个小时，还剩22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