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购入救世主周边》许五六

196、甲乙与林栖

　　甲乙第一次遇见林栖的时候，对方在贫民窟里昂头看着头顶绚丽的彩色屏幕。光照在他身上，为对方披上一层流光溢彩的薄纱，平白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他站在人群当中，如此显眼。路过的人来来回回，而只有他像潮水当中佁然不动的礁石，只是偶尔朝着人群投去一瞥。

　　下一秒，青年那双带着美瞳的眼睛看了过来，里面盛满着亮晶晶的光。

　　对方居然在这么多人当中一眼看到自己。

　　甲乙往后退了一步，心头闪过一丝惊讶，意识到这人只是面上一副不着五六的样子，实际上感知很敏锐。

　　而且，他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个人是专门在这里等他。

　　难道他知道自己是谁？甲乙微微皱眉，按耐下心头的疑惑。

　　他不是那种被动的人，于是选择主动出击。他往前走了几步，温温和和的说：“你好。”

　　青年一直在看着他，闻声露出个狡黠的微笑，好像早有预料甲乙会主动说话似的。他的声音充满活力，和周围死气沉沉的人群格格不入：“你好！”

　　那人说完这句话就不吭声了，像是在等甲乙主动询问。他两只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前倾，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而且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一丝恶意，那双眼睛里更多的是……好奇？

　　这让甲乙觉得舒服了一点，被人识破了伪装并堵在必经之路上这件事让他的神经十分紧绷。

　　如果对方表现得太过积极，会让他更警惕的。

　　甲乙问：“你是谁？”

　　“啊对，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林栖！很高兴认识你，甲……咳，假如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会很开心的。”

　　就这么明显的破绽，难道真的以为我看不出来吗？甲乙叹了一口气，很笃定的说：“别装了，你知道我的名字。”

　　这就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甲乙第一次见林栖的时候，很不喜欢对方这种熟稔的态度和亲昵的语气。就好像他们是认识已久的朋友一样。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实际上甲乙有种被对方看穿的感觉。他没有安全感，觉得对方调查过自己，所以对林栖很反感。

　　甲乙的感觉并没有出错，但林栖并没有调查他，而是通过预言了解的他。

　　林栖的预言一直很准，但是他并不完全依赖预言，预言到甲乙是因为意外，他本来是在做正事的。

　　当时的天门在天空之城受到了方舟和梼杌的针对——在被方舟挑动之前，梼杌看不惯天门，觉得这些人虚伪又恶心，所以时不时搞点小动作恶心天门。而方舟是因为天门的举动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他们不允许有人动摇自己的地位。

　　而林栖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要他这个并不懂如何管理下属的人来支撑起天门的运行实在是有点困难。

　　所以他尽自己的全力在召集同伴。

　　在一次偶尔的情况下，林栖了解到城市当中有鹤俱乐部这样一个势力，他觉得对方说不定能够达成合作。

　　所以林栖为了确保合作成功而进行了预言。

　　却没想会在甲乙的未来中看到自己——他和甲乙会相处得很融洽，成为彼此最亲密的朋友。

　　朋友……林栖忙得整夜整夜不睡觉，从来没有交过朋友。这个预言对孤独的他而言充满诱惑力，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盏灯，如此明亮。

　　所以他才会故意在广告牌下等待甲乙。

　　创业初期很困难，在收拾好自己并等了半个多小时后，林栖就已经很困了。他连着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只顾着连轴转。

　　“我想和你聊一聊。”在听到甲乙的质问后，林栖选择转移话题，“站在这里聊并不合适吧？”

　　以甲乙的修养，的确没办法做出这种无力的事。他和林栖对视了一会，最终选择服软：“好吧，你跟我来。”

　　他带着林栖去了鹤俱乐部。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甲乙无奈的问道。

　　“我想和你合作！拜托了。”林栖眨眨眼，欢快的说。但是在说正事的时候，他正经不少，用认真的态度讲述了一番天门的理想。

　　甲乙是天空之城的居民，他生长于这片寒冷的土地，很了解这里的罪恶。他和无数个生活在贫民窟的孩子一样，父母不详，活着就要不停地抗争和奔跑。

　　但他也是幸运的。他遇到了一位愿意收他为徒的超凡者，得到了足以保护自己的实力。

　　但从心底里来说，甲乙是厌恶这一切的。哪怕所有人都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也不意味着这是正确的！

　　所以他沉默了一会，选择答应林栖。

　　“好，我会帮你的。”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甲乙既感觉到了轻松，又感觉到了恼火：这个叫林栖的人，为什么比他还要了解自己？

　　居然完全不觉得自己会拒绝合作。

　　甲乙：默默生气。

　　虽然甲乙面上看起来是温和平静的，但他实际上有些暴躁，只是很少表现出来。

　　甲乙清了清嗓子，准备说点什么挽回自己的形象，以证明自己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但他一扭头，就发现青年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并不是装出来的。林栖之前笑嘻嘻的，但睡着的时候却皱着眉，仿佛心里装着很多烦恼，连睡觉也没办法放松下来。

　　明明刚才还在聊天呢，居然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睡着了。

　　真是的。

　　甲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起身去找了被子替人盖上。

　　“别直接在陌生人家里睡着啊，就不害怕我是坏人吗？”甲乙揉了揉绿色的眼睛，心里一直的那股郁气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

　　在抛开了初次见面的坏印象后，甲乙开始用新的眼光看待林栖，发现这人吊儿郎当的表面下藏着一颗金子般的心。

　　但他答应并不代表合作就这么成功了。他虽然是鹤俱乐部名义上的部长，但是也不能忽视其他成员的意见。

　　“小鹤！”就在他一边开门，一边思考该怎么样说服俱乐部的成员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句喊叫。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啊。”甲乙无奈的叹气，也不知道林栖是哪根筋不对劲，在帮甲乙设计完鹤俱乐部的图标后就变成这样了。

　　叫得也太亲昵了点，而且这算是什么奇怪的昵称啊！

　　他虽然无奈，但是并没有生气。毕竟林栖就是这么个性格的人，和这家伙生气反而显得自己小气。

　　林栖蹦蹦跳跳跑上来，一把勾住了甲乙的肩，眨巴眨巴眼说：“出去玩不？”

　　“别跟我说出去玩，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甲乙没好气的说。谁出去玩是指找个舒服的地方就开始办正事啊。

　　林栖抿着嘴，故作腼腆的一笑，直言不讳：“我这是为了和你培养感情呢。好不好嘛，陪我去玩。”

　　甲乙：“别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啊！”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哇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甲乙回头一看，是红头发的少女丙丁。

　　丙丁对他们勾肩搭背的亲昵目瞪口呆，一时间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上壬葵。

　　“小心一点。”壬葵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像丙丁一样反应那么大。她只是惊讶了一会，然后接受了。

　　甲乙眼看她们表情不对，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解释：“不是，我们是朋友！”

　　壬葵冷静的说：“你基本不让人碰你。”

　　丙丁惊讶的说：“你不是有洁癖吗？”

　　甲乙：……

　　百口莫辩。

　　林栖则完全不在乎这些，他冲两人招招手，开心的说：“你们好啊！我是林栖。”

　　壬葵若有所思：“我听过这个名字，你是天门的饮者？”部长居然一来就搞这么高难度的吗？

　　“对啊。”林栖还趴在人肩头上呢，他大声说：“我和甲乙是特别好的朋友！”

　　丙丁来回看两人，最后决定放弃不管，他们说是就是吧。

　　虽然这是个并不合适的机会，但甲乙冷静下来，把林栖正式向鹤俱乐部的人介绍了。大家对甲乙的选择很相信，正式开始了合作。

　　这一合作，就合作了好几年。

　　林栖都开始养第二个弟子了。鹤俱乐部都换了几次主要成员了。

　　天门和俱乐部的合作一直在持续。

　　而在方舟和梼杌一起围剿天门的时候，林栖却准备出一次远门。

　　他要去找消失的陆地，大概有几个月不会回来。

　　甲乙却并不赞同他的决定。

　　甲乙少见的真的生气了。他拍了一下桌子，压着心头怒火，“你不能离开这里，眼看梼杌那边的局势越来越紧绷，这个时候你就应该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作战！”

　　“不。”林栖的态度很坚决，“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陆地的痕迹，不能就这么放弃！我只是去一次暗海之崖而已，那些围剿根本算不了什么，动摇不了天门的根基！就算会发生什么大事，我也能看见。”

　　甲乙被他这完全听不进去的态度气笑了，“林栖！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方舟这次是下了决心要解决方舟！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大意。”

　　林栖：“我追求那么久的理想就在眼前，小鹤，我必须去。”

　　两人爆发了最大的一次争吵。

　　甲乙狠狠的心想，林栖那个傻子！之前在他看来的可贵坚持，现在更像是冥顽不灵。

　　就在这次争吵后没两天，林栖死了。

　　甲乙当时愣住了，好几秒钟才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林栖……他，他死了？”

　　是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那张总是笑着的脸浮现在他眼前。青年狠狠地砸了一下桌面，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林栖，你这个蠢货……为什么要这么着急，为什么不能缓一缓！这个时候你倒是像平时一样无所不知啊！”

　　这件事就像是带走了甲乙的一部分灵魂。

　　经历此事，他一蹶不振，再也没关注天门的消息。鹤俱乐部也暂时销声匿迹。

　　直到鸣默的出现。

　　甲乙看见鸣默时，心想：这就是继承你遗志的人吗，林栖？这就是你希望我辅佐的人吗？

　　好。如果是你想要的，那么我会不惜一切帮助他，替你完成你所未能做到的事情。

　　你没看到的太阳升起，我来替你看。你所向往的未来，我来替你开辟。

　　再见，林栖。

　　我最亲爱的朋友。

　　允许我最后一次回忆你，直到我死去，在地狱和你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