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本预言书》许五六

17、府成化

　　“队长，二少爷叫你。”他听见悬浮摩托运行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身边。对方说话的声音带着分不清的情绪，好像是怜悯和不满。

　　府成化的身体僵硬了一秒，但很快恢复平静。被头盔遮住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听见回答：“我知道了。”

　　他进门的时候摘掉了头盔。

　　二少爷已经等了他一会了。这位脾气大的青年在他一进门的时候就把杯子砸在了他的脸上。

　　“为什么还没找到？”伴随着几乎穿透耳膜的质问声，那双锋利的眼睛看了过来。

　　他不敢抬头，这种时候说话只会挑起更大的愤怒。

　　“一群白吃饭的蠢东西！什么都做不好，还要我来这里监督你们！”二少爷那头挑染得花花绿绿的头发在面前晃动，那张和大少爷白术有三分相似的脸却显得十分丑恶。

　　府成化单膝跪下，说：“我一定会尽快找到丢失的资料！”

　　“你嘴上说一说就能找到吗？”二少爷心里烦闷，叫他滚出去，“我只给你五天时间，要是没找到的话，我会亲手把你丢进冰海。”

　　府成化离开的时候，脸上有着没被彻底擦干的血迹。他单手抱着头盔，忽的听到了音乐声。

　　外面在放一首歌，不像是天空之城流行的那种放纵疯狂夹杂着大量脏话的歌，而是来自一位不知名歌手。音符跳动之间，有一种强烈的宿命感，仿佛在敲打人的耳膜。

　　他仰着头感受音乐，突然感觉到有细细的雨掉在了脸上。

　　又下雨了，天空之城是一个长时间都笼罩在雨水中的城市，霓虹灯在雨幕之中变得模糊了一些，城市的冰冷好像也柔和了几分。他的心情仿佛在这样的氛围中也变得好了一些。

　　“队长。”他的队员们骑着悬浮摩托，停在身边，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额头的伤。但他们都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没事，”府成化呼吸了一番空气泛开的凉意，“行动吧。”

　　他们站在四层的电梯边，那通天的电梯仿佛撑起了天空，显得一切都变得非常渺小。音乐声还在继续，而府成化又想起了一些往事。

　　府成化曾经做过很多错事。他带着枪踢开门把敢和天空之城作对的人打死在雨夜中，带着人点燃实验室杀死逃出来的人，奉命将自己亲近的队友和老师推进冰海里……在他眼中，任何和天空集团作对的人的生命都像老鼠一样低贱。

　　他代表的就是规则，尽管这规则从本质上来说就是错误的。他是天空集团最听话的恶犬，因此才爬上了这样的地位。

　　队员们之所以不敢直视他，一部分原因是不敢招惹二少爷，另一部分原因很明显，但凡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事的人都会远离他。

　　府成化不怪他们。他也觉得自己手上沾满鲜血，罪不可赦。

　　二少爷催促得紧。本来这件事是轮不到他来的，负责的应该是大少爷白术。府成化和白术已经合作过很多次了，或许那根本称不上合作，他们都是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杀人、夺物、恐吓，大多如此。

　　二少爷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找回资料，得到父亲的赏识！他早就看白术不满了，想要把他从第一继承人的位置上拖下来。

　　但在府成化眼中，这简直是作死。不过想来就算是告诉二少爷了，他也不会听。

　　“去找哥特金属玫瑰公会，低调行事。”府成化在悬浮摩托的发动声中回过神，他戴上头盔骑上摩托，然后率先朝着公会的方向前进。

　　在他身后，那个格格不入的最新版飞行器停在那里，打开的舱门像是怪物张开的巨口。

　　但在半路，他们就被拦了下来。

　　站在必经之路的高楼上，等待他们良久的不正是少女哥特吗？她眼睛下面的爱心依旧鲜红，那副张扬的样子也不曾改变。

　　“是哥特！”队员们听说过这位公会的主要战斗人员。他们警惕万分，停了下来，拔出了枪。枪口瞄准少女，在倍镜之下能清清楚楚看见她的皮肤从手指开始寸寸裂开，露出下面的机械义体来。

　　哥特的大半个身体都已经经过改造，这不仅仅让她实力强大，而且不成人形。

　　皮肤裂开，伸出无数细小的机械臂。她那双眼睛罩上了一层晶蓝色的光。

　　“好久不见，哥特。”府成化示意队员们稍安勿躁，然后上前高声呼喊。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一层基地，“看来你又死了一次。”

　　“又是你，怎么老是你。”哥特嘟囔。

　　在秘密实验室外见过一次，在一层基地见过一次，现在是第三次见面了。哥特并不想遇见这位老熟人，但几乎每次和天空集团有关的事都是府成化出马。

　　“你这是要拦着我们？”府成化问，他极快的扫视了一番周围环境。虽然系统已经把地图连接到了他的视网膜上，但他不看就知道这地图并不准确。贫民窟四层有很多违规搭建的建筑，这导致实况和地图几乎有六成差异。

　　“我为什么不拦着你们？还是说你能够突然良心发作放弃针对公会？”哥特奇怪的反问。

　　这必然是不行的，“我接到了命令。”双方是那么熟悉的敌人，哥特自然是明白府成化的意思。她瞬间动了起来。

　　“哪里去了？”“她人呢？”见到队员们有一丝慌乱，开始四处寻找的时候，府成化冷声呵斥：“不要乱动！”

　　但来不及了，哥特已经出现在了其中一辆悬浮摩托上。她手上的机械一秒钟不到就变化了形态，成为一把锋利的刀，然后在队员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捅进了胸膛。

　　“咔嚓！”骨头破碎，在暴力的攻击之下，队员被撕成两半。那可怜人甚至没来得及把枪口瞄准，就死了。

　　血液铺天盖地，有一两滴溅到了府成化的头盔上。

　　头盔之下，府成化的神色冰冷。见到队友死亡，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的巡逻队向来是死亡率最高的，因为府成化的存在，这意味这支小队将被派遣无数困难的任务，前往混战的一线。哪怕他们有最高端的武器设备，但面对的是最危险和狡猾的敌人。

　　十多年来，派到这支小队里的无数人死了，只有府成化一直活着。

　　他们在不熟悉的地形对上哥特，是最糟糕的情况。府成化立刻下定决心，想尽办法躲过哥特。

　　。

　　虽然战斗已经开始了，但是公会里的氛围没多少改变。只是鸣默能够看见路过围观的玩家变得少了，他们都兴致勃勃的在改造附近的建筑，准备陷阱和武器，激动得像是要开始一场游戏。

　　走廊上玩家走来走去，而负责保护他们的青衣则靠着墙，一张张的数着牌，看起来很是悠闲。

　　鸣默坐不住，很想做点什么，又感觉自己混在玩家里碍手碍脚。就像是玫瑰说的，他只是一个自然人，能帮上什么忙呢？

　　“没事，我有办法。”预言书老神在在的说。自从之前聊了一次之后，白术就把预言书给了鸣默保存。

　　它给鸣默出主意，“你去找青衣要一个个人终端好了。”

　　青衣听完要求一愣，然后满口答应：“没问题，我从别人那里给你弄一个最新版的PT系列来！”

　　“个人终端是天空之城人手一份的东西，也绑定了通行证。”预言书介绍的时候眉飞色舞，“当然啦，你是个黑户，什么都没有。不过没事，玩家公会能够轻轻松松给你弄来一份，有了终端，就相当于他们还会在数据库里捏造一个假身份和通行证，这样一来你就可以随意使用电梯并前往外城了。”

　　青衣很快就弄回来了PT系列个人终端。它装在一个金属盒子里面，整体没有过多的花纹，就像个很普通的手环一样。之前鸣默在青衣和玫瑰手上见过。

　　“这个系列的很方便，可以转换多种形态。”青衣介绍，“可以变成手环也可以变成耳环、戒指、项链等等。当然，最方便的还是直接神经接入，就能在视网膜上看到屏幕。”

　　但最后一种方法并不太适合自然人，更适合改造人。

　　鸣默暂时把它戴在了手上，然后询问：“阿左他们……”

　　“哦哦，放心，我也会给他们准备一份的。”青衣挠了挠头，就算是实验体死了个人终端也能洗机之后重新使用，现在拿来挣一点好感度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青衣去准备了，离开了房间。而白术则上前来，很熟练的点开了个人终端，然后似乎是修改了什么设置。但他的动作太快了，鸣默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鸣默：“白术你？”

　　“我给你开了权限。”白术解释了一句，然后就闭上了嘴。

　　什么权限？鸣默很想问，但白术又不说话了。

　　“有了个人终端，你就可以接入赛博空间，好好体会一把这个世界了！”预言书说，“这是了解世界最快的方法之一，也能让你很快适应天空之城。当然了，也是最棒的休闲娱乐！”

　　它的声音猛地低沉了下去，“这是最廉价的快乐，也是最容易沉溺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