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亲》舒桠

2、招亲

　　老爹叫我回去自然是有事，且这个事还不是小事，终身大事，比武招亲。
　　我今年十九，这个年纪，放别人家小孩都该上街打酱油了，而我还孑然一身。这并不是我没人要，相反，在我十五那年，有好几家世家叔伯来提亲，但我娘死活没同意我嫁。原因有二，第一，老娘觉得我当时刚刚及笄，着实太嫩；第二嘛，按我娘的原话来说：“我养了十几年的小白菜就要被猪拱了，还不能让我挑选个看得顺眼的猪？”
　　说出这话，并非我娘眼界过高，而是山贼的世家不可能是什么正经人家。我娘出身书香门第，因着色相之惑入了黑风寨，却是不想她女儿继续待山贼窝里。
　　一开始，我也怨过娘亲几句，毕竟作为黑风寨少主，即使生的闭月羞花，却是哪个良家子敢要。因左挑右选也挑不出一个“好猪”来拱我这颗小白菜，我才这个年纪还没嫁出去。
　　要放以前，老爹让我招亲，我二话不说就应下来。然而现在，我与顾黎发展正好，而顾黎那小身板，上台怕不得就被人拍吐血，所以比武招亲，能应吗？不能！
　　泪眼汪汪盯着老爹：“女儿还想多伺候你几年，不想这么小便嫁了！”
　　老爹看也不看我盈盈泪眼：“去年不是还抱怨自己这么大了，再不嫁就真是老姑娘了。”
　　“物是人非，须知岁岁年年人不同，”和顾黎看了好几天的书，识得不少诗句，也不知这两句用这儿对不对，“人总是要变的，我看开了，十九，不是出嫁的好时候！”
　　“爹爹！”上前扯住老爹衣袖，轻声细语撒娇。
　　老爹轻叹一声，手抚上我头：“闺女儿，你这个年纪，再不嫁可怎么嫁的出去啊。”
　　“怎么嫁不出去，我有顾黎啊。”
　　“顾黎，”老爹将手从我头上撤下，并冷笑一声，“呵呵。”
　　“呵呵”？呵呵什么意思，是看不上顾黎还是看不上我的眼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不管，我不听，我不招，要招你去招，要嫁你去……你去让燕青嫁。”啊，伟大的爱情，这还是我第一次反抗老爹。
　　老爹一巴掌拍桌子上：“你说什么，胆儿肥了？”
　　“我我我我什么也没说，”鄙视自己，燕朱你个怂包，“招也不是不行，那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娘还未回来，您这样急急办了招亲，娘若知道，怕是要生气。”
　　“这你不用担心，”老爹拿出一封信，“招亲这事，本就是你娘的主意。”
　　“？”快速浏览完信，不可置信。我的亲娘诶，你不要你的小白菜了吗？
　　整个黑风寨都知道，寨主说一不二，所以，招亲这事儿，我从也得从，不从，我也没那胆子。
　　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这句话由我娘亲自检验过。想当初，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非得把自己送给我爹，不论外公外婆怎么劝，愣是拗不过铁了心要当别人压寨夫人的闺女儿，最后只好置办嫁妆请了花轿吹吹打打上黑风山。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的戏码，只有老娘这种在家中受尽万千宠爱的娇娇女才管用，要换我，估计白绫还没挂上房梁，老爹就能一巴掌把我打成半残。
　　要嫁个自己心仪的夫君，老爹这边不能下手，便只能从顾黎那边下手了。而要攻克顾黎，则需从顾黎喜欢的类型着手。顾黎是文人，文人都喜欢名媛淑女。黑风寨摆在这儿，名媛我是没辙了，淑女嘛，捯饬捯饬应该能装一时半刻。
　　回房间，努力回忆娘平日的打扮，取出前几年娘送的朱钗绣花裙，放下平时的高马尾，拿起把桃花扇，用着桃花扇对着镜子掩唇弯眉一笑，嗯，看起来很是回事儿。
　　月上柳梢头，瞧着这个时间，已经过了饭点快到宵夜时间了，学着娘两步一顿三步一歇走向厨房，在厨娘震惊的目光下端了碗鸡汤挎着篮子向顾黎房里去。
　　顾黎一向晚睡，所以这个时间他房间依旧亮着灯。轻轻敲了敲门，捏着嗓子：“顾大人！”
　　“阿朱姑娘，”顾黎对我的到来并不惊讶。
　　进屋，反手打算关门，却听得一句，“不必。”
　　瞧瞧，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不用关门，多么坦荡荡，多么君子！
　　“听厨娘说大人晚上没吃多少，”其实并没有听任何人说，捧出篮子里的鸡汤，“我担心大人饿着，便送碗鸡汤过来。”
　　“多谢阿朱姑娘。”说着多谢，却没有半分要喝的意思。
　　这就很尴尬了。本来我是想靠着送碗鸡汤的人情与顾黎谈心，然后和他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再从人生哲学聊到比武招亲，最后打动他让他参加比武招亲。但现在，他连汤都不碰一口，让我怎么谈。算了，直接切入吧。
　　“顾大人，可知我要招亲了。”山寨那么大动静，想不知道都难。
　　“知。”
　　桃花扇半掩面容，做伤感状：“其实我并不想招亲。”
　　“为何？”
　　“自然是因为……”含羞带怯看一眼顾黎。淑女不能直接将心事说的太直白，但我不信这么明显的秋波他收不到。
　　顾黎不傻，自然看清我的暗示，俊脸微红，侧头轻咳了一声。
　　“顾大人，求你件事，招亲之时你能不能上擂台啊！”
　　“顾某并不会武功。”
　　“会不会武功不重要，只要你上就行了。”
　　顾黎：“？”
　　“我的意思是，你只用上擂台，其他的交给我，顾大人你想，别人若是赢了擂台，我是非嫁不可，可若大人你赢了，凭你钦差大人的身份，要悔婚,爹爹必不敢为难你。”赢了擂台，老爹会让人悔婚才怪。
　　“如此出尔反尔之事，顾黎不能做。”多么重信，好男人啊。
　　“我知大人是君子，可这关系我一生幸福，顾大人和我相处了这么久，也知我是个好姑娘，你也不想我一生被断送吧！”
　　“可是阿朱姑娘……”
　　“大人~~~我自小在山寨中长大，比不得别人姑娘温柔，若嫁给大人您这样能体恤人的还好，可若嫁给了一个我打不过的山贼，对方家暴起来，我可怎么过啊！”
　　“阿朱姑娘多虑了，对方愿意娶你，必是会好好待你的。”
　　“山贼脾气有多暴躁，大人从我爹身上就可以看出，”顿一下，“不过大人放心，我随我娘，还是很知礼仪的。”
　　“阿朱……”
　　“大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打断顾黎的话直接扑他肩上佯装哭泣。
　　顾黎：“……”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我哭得嗓子都哑了时，顾黎终于犹犹豫豫的答了个“是”。为避免夜长梦多，那个“是”字一出口，我立马将鸡汤往篮子里一放：“大人再见。”挎着篮子跑出顾黎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