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难收》十碗糖

2、第二章

　　电话很快被接通，范建助理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喂，程哥，找我啥事？”
　　“小王，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找你们范总，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话筒那头顿了一会儿，“哦......那个......程哥，范总在加班，刚一直开会来着，嗯......我看看哈，刚才还过来讨论了方案的......”接着传来起身椅子脚摩擦地面的声音。
　　程郁然把手机拿到眼前，按了个免提键，丢到桌子上，盯着手机屏，眯起了眼睛，轻悠悠地问，“到底是开会还是讨论方案啊？从几点开始的啊？”
　　“啊？哦，嘿嘿......一起弄的，那个......开会、讨论方案......放一起弄的，今天开会的时间有点长......很长......程哥您等等哈，我去帮你找......咦？范总人呢？刚才还在这里的......”
　　话筒里传来敲门、推门、再关门的声音，王助理在那边小声问着旁人，“看到范总没？”
　　“是吧，刚才还在的嘛......我也看见了......”
　　装的倒挺像，当范建的助理还真是辛苦，还得会演戏。程郁然盯着手机，笑了一下，耐心等着，让手机那边的人把全套的戏演完。
　　“程哥——程哥——”
　　“嗯？我在。”程郁然端起玉一样的白骨瓷茶杯，喝了一小口。
　　“范总在卫生间里，他说待会儿给你回过来。”王助理说。
　　“哦，”程郁然嘴角勾了勾，“我知道了，你们忙吧，让他不用回电话了，好好工作。挂了。”
　　“哎——程哥——”王助理在电话那头喊。
　　程郁然：“又怎么了？”
　　“那个......生日快乐，程哥！”
　　程郁然愣了一下，说了句“谢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王助理是公司里的老人儿，跟程郁然和范建都熟。
　　这家公司是范建和程郁然大学毕业那年合伙开的，专门做监控系统和软件开发，程郁然管技术，范建管市场。
　　最近几年公司发展的不错，一步一步由弱变强，这里面是他们两个人的心血。
　　在公司起步的头几年，程郁然陪着范建一起拼，熬夜加班，喝酒陪笑脸。他本来身体就不算好，后来变的更差，动不动就往医院跑。
　　范建体谅他，坚决不让他去上班了。可是这样一来又有一个问题，当时公司的技术口就他一个人，他不去上班的话，所有的技术支持就没法做。
　　于是又花了半年时间，白天黑夜地干，给公司带出了一支10来个人的技术团队，程郁然这才放心地回了家，洗手作羹汤。
　　之前他的生日，都是范建带着公司的人一起给他过的，每次都弄的挺热闹。
　　桌子上地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东倒西歪，乒铃乓啷，气氛攀升至顶峰，大家围着他们起哄，非要范总跟程总喝个交杯酒，给他们秀个恩爱。
　　酒是肯定要喝的，可范建哪里只想跟程郁然喝交杯酒呀，他恨不得把程郁然整个人都喝进肚子里。
　　交杯酒一喝完，范建就大手一挥，把人都赶走，反锁了房门，猴急地冲过去，抱起程郁然，一秒也不耽误地边朝卧室走边把人剥个精光......
　　手上不耽误，嘴上也不耽误。
　　范建亲着他嘬着他含着他，贴着他的耳朵叫他“宝贝”，跟他说“你怎么这么好看”“我爱死你了”还说要爱他一辈子，永远把他捧在手心里。
　　那时候的程郁然总是笑地很开心。
　　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不过如此了吧，他心想着。
　　胃里突如其来的一丝绞痛把程郁然从回忆拉回到了现实。
　　等了范建4个小时了，他还没有吃晚饭。
　　这个生日过的。
　　程郁然站起来，把桌子上已经凉透了的菜收回厨房，随便拿了两个盘子丢进微波炉里，加热后再拿出来，放在灶台上。
　　他弯腰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空碗一双筷子，斜靠在灶台边，扒拉了几口菜吃了。
　　热菜下肚，胃不疼了。
　　顺手把碗筷洗了，再把剩菜包上保鲜膜，放进冰箱。
　　拉开冰箱门，生日蛋糕还放在里面。
　　白色透明的盒子系着银色丝带，被冰箱里微黄的光自上而下地照着，像舞台上最后一个谢幕的演员。
　　程郁然想了一会儿，把蛋糕拿出来，捧着去到餐厅，放在餐桌上，再解开银色丝带，掀开盒盖，拿出生日蜡烛，数字造型的，一个2，一个8，插上，点燃，转身关灯，走回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跳跃微弱的烛光中许下了一个生日愿望。
　　许完愿，吹灭蜡烛，屋子里陷入了黑暗。
　　窗口是亮的，借着对面楼的光。
　　程郁然切了一小块蛋糕，端起来，走到窗边，小口小口地吃完了。
　　再把剩下的蛋糕装回盒子里，放回冰箱......
　　范建带着满身酒气到家的时候，程郁然已经睡了。但他睡眠轻，门锁的响声把他弄醒了。
　　他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范建并没有进来。
　　程郁然披上衣服起身，走出卧室，范建仰面倒在客厅的沙发上，鼻子里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他的手机掉在地上，手机屏一闪一闪。
　　程郁然摇了摇头，走过去。
　　把范建扶进卧室是不可能的，范建块头大，他扶不起来。
　　他坐在沙发边缘，帮范建脱鞋，给他把腿放好，再把手机捡起来放到茶几上。
　　都弄好之后，程郁然站起来，准备弄点热水给范建擦一下脸，再给他把被子枕头拿出来，让他就在沙发上睡。
　　“嗡嗡嗡——”范建的手机震动起来。
　　程郁然没有看别人手机的习惯，他不打算管，探身把手机更往茶几中间放了一点，免得震到了地上。
　　只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一条微信消息堂而皇之地蹦到了手机屏的正中间：到家了吗？你家那位没怪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