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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桃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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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静止,室内噤若寒蝉。
谢可阳屏住呼吸,扭头向门口瞧去,狐狸毛襟口擦过下颌,带来一阵细痒,让她想打喷嚏。
谢可阳一直觉得自己能忍他人所不能忍,比如忍住两天不吃糖炒栗子,所以她没有打喷嚏。
半掩房门前站着一位白袍镶粉边的公子,宽大袖口抬起,细长手指轻盈握着一把合拢的折扇,凤眼相隔几尺瞧着谢可阳,目光透过阳光显得浅淡。他面如傅粉,唇若涂朱,发冠与京城男子不同,鬓角散着些许碎发,脑后墨发被青冠固定。
这是一位相貌极其俊逸的男子。
顷刻之间,谢可阳脑中闪过无数相貌堂堂的贵门公子,只可惜并无眼前之人。
“异姓王!”苏娇娇大概觉得自己放低声音,实则整个房间都听得一清二楚。
谢可阳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脸上颜色全无。
片刻后,谢可阳荒唐地觉得异姓王的确比谢倦好看,转念间瞧着那人如画眉眼,只觉得吾命休矣!
不论其他,若是有人胆敢在她面前说京城人士如何如何不好,她必定让人要撕烂他的嘴!遑论眼前之人就是九五之尊破例都要封为王爷的怀阳王!
“王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让奴才一顿好找!”走廊中一位太监着急忙慌跑来。
怀阳王眼帘垂落,面上神色平静,朝房中众人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
“闲来无事,四处逛逛。”
不久,怀阳王润朗声音传来。
待两人脚步声远去,室内依旧鸦雀无声。
谢可阳脸色煞白,自己冲撞了怀阳王倒无碍,大不了就是一条性命,若是因此牵连到谢家就糟了。
“阳阳,你没事吧?”苏娇娇尽管脸色苍白,率先关心谢可阳情况。
“我完了……”谢可阳眼眶湿润,声音哽咽。
“你放宽心,怀阳王宅心仁厚……”苏娇娇话音一顿,怀阳王对待无意冲撞尊驾的小童仁慈,或许因为小童无意为之,然而谢可阳适才说的话,怕是放在他人身上就要脑袋搬家了!
其他少爷小姐沉默不敢说话,任谁都知道皇上不惜破例也要封的异姓王颇受看重,若是知道他们私下一起编排、诋毁怀阳王,怕是谁都逃不了一顿责罚,轻则杖责,重则丢了小命也难说。
谢可阳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稳住心神道:“怀阳王初来乍到识人不清,此事与你们无关,今日出了这道门就当没来过,明白吗?”
苏娇娇担忧道:“那你怎么办?”
“是啊,若非我们问起,你也不会……”
“无妨,怀阳王未必知道我是谁。晚上我探探兄长的口风,京城那么大,日后我尽量不在他面前出现便是。”谢可阳故作镇定,眼眶泛着红意,“我走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说完,谢可阳将脸埋进狐狸襟口,慌慌张张走出房间,让附近茶棚休息的小厮将马车牵来,准备打道回府。
“呦,谢二小姐又逛青楼了?”
守在青楼食肆外的秦都尉调侃道。
谢可阳抬起红通通的眸子看他,粉琢似的小脸泛着不同寻常的惊慌。
秦都尉诧异挑眉:“呦?谁惹我们谢二小姐不开心了?报上名来,哥哥替你收拾他。”
谢可阳把头埋下去,摇头道:“没有。”
若是说出来,她怕秦都尉直接将刀悬在她脖子上。
待小厮将马车牵来,谢可阳一溜烟儿钻了进去。马车里提前备好了汤婆子,谢可阳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平息一些,眼泪唰的一下夺眶而出。
谢可阳没有说谎,她曾经差点就死在南蛮子手里,至今仍记得被水淹没的窒息感,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她说了怀阳王的不是。
就算怀阳王大发慈悲不与她一般见识,传到谢倦和皇上耳朵里她就完了!
马车沿着长街缓缓离去,窗前矗立的身影久久不曾收回视线。
“王爷,在看什么?”谢倦走到男子身后,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
谢可阳经常乘坐的马车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肖培风敛尽眸光,嘴角噙着淡笑,问道:“令妹与秦都尉相识?”
谢淮道:“秦都尉常常与我同进同出,与可阳关系尚可。”
“倒是令人羡慕。”
谢淮面露诧异,“什么?”
肖培风转身回到桌前,避而不答:“谢将军,用膳吧。”
谢可阳回到府中一言不发钻进房间,谢夫人来到门前询问,被她故作轻松地打发走了。
今日之事只有怀阳王和苏娇娇他们知晓,若苏娇娇他们不说,怀阳王那里倒是好办。就像谢可阳此前所说,他初来乍到恐怕就认得谢倦,只要自己日后处处避着他,兴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此事。
如今谢可阳怕就怕在怀阳王能认出她和谢倦有关系。
据娘亲和苏娇娇他们所言,自己和谢倦容貌七分相像,尽管谢可阳从不觉得自己和他有任何相似之处。
可是普天之下相貌相似的人多不胜数,只要怀阳王不主动提及,谢倦绝对不会在他面前提起自己。
谢可阳在房中来回踱步,打算等谢倦回府就去问问,若是他没表现出异常,谢可阳这一劫就躲过去了。
神仙菩萨,只要让她躲过这一劫,日后再也不和苏娇娇乱嚼舌根了。
随着时间流逝,天色渐晚。
皇宫设宴为怀阳王接风洗尘,谢倦的和父亲必定在场,回来怕是已经晚了。
晚膳谢可阳食不知味,吃完二话不说又回到房中,焦灼地等待谢倦回府。
终于,子时过半,谢可阳昏昏欲睡之际,前院传来了些动静。
谢可阳瞬间惊醒,迎着寒风夺门而出。
来到前院,远远看见谢倦跟在父亲身后走进来,她躲在假山后以免被发现,眼下她没有其他精力应付父亲。
待谢倦独自一人前往厢房,谢可阳蹑手蹑脚跟了上去。
走到一段小路,谢倦忽然回头,声色冷硬:“出来。”
谢可阳紧张不已,心脏虚虚悬在半空,弱声喊道:“哥哥。”
谢倦回头看来,灯笼光线洒在他侧脸,眉头皱紧,“半夜不休息作甚?”
谢可阳目不转睛看着他,努力想从他脸上辨别什么,可惜谢倦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和父亲为何这么晚回来?宫宴才结束吗?”谢可阳没话找话,想从他态度上发现点什么。
“闯祸了?”
“没有!”谢可阳拔高声线,“我怎么、怎么会呢。”
谢倦不知信没信,“怀阳王不胜酒力,宫宴结束得早。”
“那为何子时才回来?”
“宫里抓到几个人乱嚼舌根,被送到了刑部,其中一人在兵部就职,让我前去定夺。”
谢可阳脸色微僵,“他、他们说了什么?”
谢淮睨她一眼,道:“自然和怀阳王有关。”
能和怀阳王扯上关系,无非就是封王德不配位和身世来历,这些个话倒腾来倒腾去离不开“南蛮子”的谑称。
“那要如何处置?”谢可阳神情木讷,生无可恋,“怀阳王宅心仁厚,应该不会放在心上吧?”
“妄论王爷岂是小事?定当严惩不贷,能保住性命都算幸运。”
谢可阳倒吸一口凉气,尽管如此,怀阳王并不知晓她的身份,说、说不定能够逃过一劫呢。
仿佛知道她心中抱有侥幸,谢倦要亲手将它打碎。
“今日在食肆,你与怀阳王见过?他向我提起了你。”
谢倦眸色深深,“你没说不该说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