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胡晓鱼

121、 思考

　　2013年3月2日 星期六 晴天
　　今年的春天，必然是不平凡的春天，花开的早了一些，柳絮飞的也快了一些。
　　还没来得及把嫩绿好好欣赏一下裹进心里，深绿就悄悄的即将挂满大街小巷。
　　我回想吗？我回想什么呢？
　　我已经回想的够长的了。
　　当我听了李文旭医生的话，想提起笔去记录一些心情也好，生活也罢，但还是没有办法握紧手里的笔。
　　也许，我不知道从哪一件事，哪一个日期写起。
　　因为琐碎吗？形成不了故事的只言片语，构成不了主线的杂乱无章。
　　曾经的我，一个每天都处在担心，焦虑，挫败，消极状态中的人，像一只黑猫每天只在一个三角形中盲目的游走：孩子-家务-心情。
　　像三角形特有的属性一样，稳固而茫然。
　　那是我无法摆脱又不想走出来的一个循环。
　　我觉得，在我的小县城又或者绝大多数生完孩子被冠上有家有孩子标签的女生都有这种无奈，或者换个词叫生活。
　　再加个形容词叫被时间推着往前踏步的生活。
　　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必须走的生活。
　　时而大动干戈的发泄一场，时而踌躇满志的向往一场，最终还是放弃抵抗，顺着三角形继续有目的地的游离。
　　有的人终不计后果，会试着把这三角定律想方设法的挪动一下，也仅仅是一下就又回归习惯；
　　有的人甚至根本不敢走出三角去换一种形状走；
　　当然，也有的人带着精神上寄托着的残存梦想，留在三角里羡慕着另外一个圈里的人。
　　我属于哪一种呢？
　　我想应该是第三种吧，但是每一个形状的人又何尝不在凝望它外圈之人呢？
　　突然，我就释然了，为什么一定要治好呢？
　　我一直在说时间，给很多人很多事都说给时间机会。
　　关于写关于看书，我怎么就不肯让时间给它机会呢？
　　我去见了一趟王佳然，因为他妈说，有空的时候把孩子送过来吧，想孩子了。
　　我乖巧的应允，骑了电动车带孩子去奶奶家。
　　我把孩子放进王佳然妈妈手里的时候，孩子开始有些认生的抱着我的脖子不撒手，这个强势的奶奶偷偷抹眼泪的动作我看到了。
　　我对女儿说：“乖乖，爷爷奶奶很久没看到你了，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你跟爷爷去找好不好？”
　　一一这才撒开我，张开双臂大胆的去拥抱爷爷。
　　我瞟了一眼客厅那张沙发上大大的，我和王佳然闹别扭照的婚纱照便走了出去。
　　我走出去的时候，曾经的婆婆跟出来欲言又止，我说：“你们打电话我再过来接，孩子奶奶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她说：“麻烦你去看看然然行吗？他最近天天在家喝酒也不出去，我有些担心。”
　　我认真的点点头：“嗯，放心吧，我看完牙医就去。”
　　我骑着电车去找王佳然的路上还在思考，经过了这么多事情的我，怎么能这么快就从一种悲伤中全身而退，去拥抱崭新的自己。
　　可能承受的东西比以前多了很多吧，内心已然强大起来，其实挺好的，我喜欢自己这样，也希望自己不再是那个整天为了针尖那么大的事使劲钻研结果的人。
　　显然我做到了，我爸讲的那些触动了我，我们都应该重新审查自己，审视生活，王佳然怎么就做不到呢？
　　他难道不是应该每天花天酒地的庆祝自己恢复单身，可以再找一个年轻的当小老婆吗？
　　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啊，任何打击对他们来说都不足为惧，短短几天就能活蹦乱跳的重新开始寻觅新的花枝。
　　至少，我哥就是这样做的。
　　临阵逃脱的事情我做了不少，就像现在，我抬起的手不知道要不要敲门，看着这个曾经圈禁住我整个神经的门，我又犹豫了。
　　我不太想进去，怕触景生情，怕我的神经跟着熟悉再一次锁起来，我悄悄放下手，往后退一步......
　　但是，我答应了他妈要过来看看他，怎么也不能食言吧？
　　我又回过身抬起手.....
　　还是不行，他要怎样关我什么事？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但他是我孩子的爸爸啊，这维系在我们中间的那是血缘......
　　哎呀，脑袋都大了，这还是原先的那个有纠结的我啊？
　　我并没有完全解放自己的神经，我生气啊，把手放在头上使劲儿摩擦，我该怎么办呢？
　　咔嚓，门响动的声音。
　　我惊慌的抬起头，手还处于头的两边。
　　王佳然看着我，我看着他，有几秒钟的对视。
　　“你，你头发。”他伸手过来悬在半空，又想起什么尴尬的放在脖子上说，“你自己弄一下。
　　”哦，我不自然的堆着笑，用双手抚平刚才被弄乱的发型。
　　“找我有事吗？”他脸变换了阴沉发问。
　　我抬起脸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也许吧，他想起了我决绝的样子。
　　但没关系，我现在是厚脸皮的人，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我镇定的回答：“你闺女想你了，已经送去你妈那里，你要是没事儿的话就可以去看看孩子。要不然孩子怕是会忘了她爸爸这张脸。”
　　我是说的气话吗？没有吧，分开这两个月来，他从来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哪怕是关心一下女儿的成长，或者说想女儿的一句话，从来没有过。
　　我真的没有冤枉他，要不是我自己清楚这是他亲闺女，我怕他是相信了他妈当初在病房里说的：然然呐，你是AB型血，你媳妇是A型血,怎么孩子检测结果是B型，这不对吧，应该是跟你俩谁一样就对了。
　　切，我哥还是O型呢，我妈也是O型呢，我怎么没有变成O。
　　想到这些过往，我再次嗤之以鼻。
　　啊，我又这样了。
　　不能这样，都已经过去了还计较什么呢？
　　我看看他等待着他回答我。
　　“我知道了，还有事吗？”他站在门口，没有说出于礼貌请我进去坐坐，也没有看着我冒出这么一句回答。
　　哈，王佳然，你真的信了你妈的鬼话，要不然也不会这般态度对我说话。
　　而且，我知道了，这么苍白的一句回答。
　　你以前真的没有喜欢过我，早就迫不及待等我说离婚了吧？
　　早就嫌弃我这不负从前光滑能捏出水来的脸和粗了的腰，现在是连懒得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
　　你长的好，你长得可好嘞。
　　切，嫌我之前长相配不上你还跟我生孩子，果然跟我哥过之而不及。
　　“没事儿，你妈怕你想不开把自己泡酒缸里喂鱼让我过来瞅瞅，知道你活蹦乱跳的要上天就有话回了。”
　　真解气，说完我还用眼斜睨的瞟了他一眼，裹紧了我的外套转过身去下楼梯。
　　跟他这废话呢，我那颗搁置一年的牙已经报废，连带着它前面的牙齿也被牵连着坏了。
　　牙医刚刚掰着我的嘴给我做了半个多小时的根管治疗，我现在不想过多的说话，说多了腮帮子都疼。
　　我下了半截楼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哎呀，这记性，真让我上火。
　　我又折返的转过身要上去，但王佳然还没有关门，还站在原地。
　　我只好用眼神指给他地上：“那个，是你妈怕你饿死，给你做的，她让我告诉你，别再喝酒了，小心酒精中毒，现在的酒都不是粮食。还有，以后我会定期的把孩子送你妈那里，你要是想见就回去住，你要是不想见孩子就当我没说。”
　　我还是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应该没有什么再说的，“就这样吧。”
　　然后一溜烟，消失在楼道里。
　　我没有再回头。
　　我觉得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至于王佳然会不会再消沉低迷下去。
　　我好像管不了，就像当初我管不了我爸妈，管不了我哥，管不了任何人，充当不了天使能给人宽慰一样。
　　我也才刚刚能管得住自己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