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故事》啾十二

12、喜欢

　　也？林溪云捕捉到她的用词。
　　但她没有心思细究这个副词被隐去的前半句的主语，到底是小学妹还是林思茵。
　　“不。”林溪云直言。

　　她在夜晚会对利用陈熠这件事产生些许愧疚的情绪，除此之外，别无任何感情而言。
　　朋友？
　　林溪云的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个词语，这个被陈熠挂在嘴边的词语。

　　“那你为什么不肯让我邀请陈熠？”林思茵疑惑。
　　林溪云答非所问：“你可以加入我们小组。”

　　过了一会，林思茵看着篮球场中因为得分被队友围住的陈熠，嘴角上扬，说：“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样和陈熠做朋友的。”
　　“他是所有人的朋友。”林溪云眯着眼睛往远处摇动的树枝。

　　“可是你是个与众不同的朋友。”
　　林思茵语气突变，其中暗藏几分郁闷。
　　是个利用他的假朋友，林溪云心想。

　　她的沉默和几十秒前的果断否认，以及溢于言表的疏离感，让林思茵产生了莫名的倾诉欲。
　　她轻声道：“我喜欢陈熠，从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就喜欢。”

　　林溪云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下课。
　　她合上笔记本，打断道：“对不起，我不适合，也不喜欢聆听别人关于暗恋的故事。”

　　“林溪云，你真是林溪云。”林思茵失笑，腾升的那点子悲伤情绪瞬间消失。
　　林溪云走入运动场，绕着塑胶跑道最外围慢走。

　　下课铃一响，篮球场里的比赛便因为胡莱的哨声而突然终止，七班以小比分优势取得最终的胜利。
　　众人散去，胡莱用牙齿衔着口哨糖展示给陈熠看，挑了挑眉，又把橘子汽水扔给他。
　　“吹什么哨？”陈熠拉起衣服下摆擦汗，不解地问。

　　从高二起，七八班的体育课都是一起上的，大家早已形成下课后再继续五分钟的习惯。
　　胡莱有时候不参与，但从不会打断比赛。

　　“我听到了能让你小子开心到嘴角三天下不来的消息。”胡莱得意洋洋地说，就等着陈熠开口问他。
　　陈熠一头雾水，但他深知胡莱是藏不住话的性子，忽视他期待的眼神，只顾着喝汽水。

　　三秒过后，胡莱耐不住性子，说：“学神喜欢你。”
　　陈熠大脑宕机，被汽水呛得不轻，好不容易才停止咳嗽。

　　“她亲口说的。”胡莱从前很少看到他傻里傻气的模样，看得津津有味。
　　紧接着，他便开始复述他听到的所有事情，并发表自己独家的见解。
　　而陈熠的思绪还停留在他的第一句话。

　　“综上所述，我肯定学神绝对喜欢你，而且程度不低。”
　　胡莱讲得口干舌燥，停下灌了一大口饮料。

　　陈熠回神，第一时间问：“还有别人听到她的话吗？”
　　“唔，我想想。”胡莱沉思，给出个不确定的答案，“当时，周围只有两个人，但离得有些远。”
　　闻言，陈熠松了一口气，他不希望任何有可能影响林溪云学习得事情发生。

　　“你们现在算不算双向暗恋？”胡莱坏笑着撞了撞陈熠的肩膀。
　　陈熠抬手战术性喝汽水，用汽水瓶挡住脸，浅抿一口，含糊道：“别胡说八道。”

　　胡莱的轻撞宛若打开了他身上的某个开关。
　　他只觉得周身蒸腾着热气，大脑处于一个极其矛盾的状态。

　　在情感上，他相信陈熠的话，并为此兴奋雀跃。
　　在理智上，他认为自己并无特别之处，于林溪云而言，他甚至没有一套物理题有魅力。

　　第二节课的前十分钟，陈熠一直处于纠结的状态，就差揪着稿纸当花瓣用来数数了。
　　突然瞥见陈广白留下的物理练习册，陈熠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浓厚兴趣。

　　他埋头其中，尝试在物理中寻找能与林溪云产生共鸣的频率。
　　长期的交谈是你来我往的，他不能让两人的话题一直在他的琐事上来回绕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陈熠全身心投入，连林思茵从身后经过的动静都没有注意。
　　林思茵在他背后停留了几秒，看了看他的背影，深呼吸一口气，朝办公室迈步。
　　她要将学习小组的最终名单交给汪海，同时她要说服汪海让她取代李乔在林溪云小组的位置。

　　办公室里，汪海在给林溪云讲题。
　　林溪云听讲时的表情像大脑一片空白，一开口，举一反三的能力让他啧啧称叹。

　　“海哥，名单弄好了。”林思茵在汪海翻试卷的间隙递上名单。
　　她的名单做得很详细，用不同颜色的圆珠笔标注出每个小组成员的优劣势科目，每组的人员安排十分恰当。

　　汪海边看边点头，他很满意这份名单。
　　视线移至某处，他眉头紧皱，说：“你和李乔换个位置，李乔一定要在林溪云的小组。”

　　林思茵不慌不忙，一一道出缘由。
　　“海哥，李乔与陈广白的语英生比较突出，让小组略显失衡。”
　　“我认为李乔更适合在数理化突出但语英生较弱的小组，而数理化较强的我可以补短。”
　　“我相信这样的安排让两个小组的成员都有更大的进步空间。”

　　“李乔必须在林溪云的小组，陈广白也是。”
　　“林溪云在，你说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说着，汪海提笔划掉林思茵的名字。

　　林思茵做最后的挣扎，说：“海哥，我——”
　　“你们的路还很长，不要因为一时的虚幻葬送自己的前程。”汪海打断她的话，说了些意味深长的话。

　　林思茵以为被看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头应是。
　　林溪云从话中听出别的意味，但弯了弯嘴角。

　　“贴在公告栏。”汪海拍了照片，点开微信，而后递过名单。
　　林思茵微笑着回答：“知道了。”

　　转身瞬间，她的嘴角放平。
　　李乔是校长的女儿，陈广白父母是宜中的老教师。
　　总之，不管如何，他们都比她更合适留在年级第一的学习小组。

　　“思茵，叫陈熠过来。”
　　林思茵的手搭上门把的那一瞬间，汪海的声音响起。

　　林思茵出了门，回到教室，用图钉把名单固定在软木毡上。
　　转身，有些人在关注着她的举动，离她最近的陈熠还沉浸在解题当中。
　　她轻敲陈熠椅子的靠背，说：“陈熠，海哥找你。”

　　“嗯？找我？现在吗？”陈熠扭头确认。
　　林思茵点头，咽了咽口水，她既怕陈熠知道，又怕他永远不知道。
　　“好的，谢谢班长。”陈熠露出标志性笑容，递给她一颗糖。

　　陈熠站起，心里不踏实，看见林溪云的位置还是空的，更为紧张，努力抚平校服下摆。
　　虽然不知道谈话内容，但他开始在脑海里组织早恋话题的相关说辞，以备不时之需。

　　没曾想，才靠近汪海的座位，几张试卷迎面扑来，砸在他的脸上。
　　汪海严声道：“陈熠，看看你的周练卷子，一片空白，你在做什么？如果不想高考，趁早收拾东西回家，不要在这里浪费纸，浪费时间。”
　　动静大得让办公室里其余两位老师侧目。

　　“我，对不起，海哥。”陈熠攥紧试卷，直接认错。
　　他手里的试卷没有一题是空白的，最少也写了两道公式。
　　在汪海眼里，解释就是狡辩，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认错。

　　“每天抄五道公式和十个概念交给我。”
　　“专心复习刷题，别总是想些有的没的的事情，浪费自己时间，也浪费别人的时间。”
　　“你以后在学习小组多向陈广白和李乔交流学习，不东想西想，把成绩给我提上去。”
　　汪海开始喋喋不休，摆出语重心长的长辈姿态。

　　林溪云微侧过脸看他，只觉得他的做法有几分可笑。
　　陈熠明了，汪海在暗示他不要过多接触林溪云。
　　学习小组的事，也许凉了，他垂下眼。

　　铃声响，办公室涌入一群问问题的同学，有几人的目标是汪海。
　　汪海只好止住话题，让陈熠先离开，又过了两分钟才让林溪云回教室。

　　陈熠没回教室，直接上了天台，盯着灰蒙蒙的天空。
　　约莫半分钟，他将视线移向一楼。
　　白色衣服的人群在移动，鲜艳的旗帜在飘扬，高二年级在前往第一运动场跑操。

　　所有人集结完毕，开跑指令发出。
　　他背后的门被推开，来人却是林思茵，她带来了一瓶矿泉水。

　　“班长，好巧。”陈熠率先打招呼。
　　林思茵捏紧瓶身，没有勇气递出去，笑了笑，说：“海哥去开会了，来透透气。”
　　此后，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

　　两人的声音一同响起。
　　“海哥找你谈什么？”林思茵发问。
　　陈熠说：“我先走了。”

　　“啊，哦，再见。”
　　“没说什么。”

　　两人的话又撞在一起。
　　随后，陈熠抬腿往门口走。
　　而林思茵在原地目送他离开，有几分庆幸，又有几分失落。

　　陈熠呼了一口气，踏入教室，发现桌上有一盒草莓牛奶，包装上的微笑粉色小奶牛正对着他的脸。
　　牛奶盒子下压着一张便签纸。
　　【草莓和方方希望陈熠天天开心。】

　　是林溪云的字，陈熠认得。
　　他翻出一个空白的硬壳本子，掀起便签，认认真真地贴在第二页的中央。
　　下一秒，他把额头抵着本子封面，笑得眼睛弯弯。

　　林溪云太可爱了。
　　他到底要不要告诉她，方方是小草莓的小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