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故事》啾十二

11、勇敢

　　当天，林溪云通过了陈熠的好友申请，陈熠给她发了很多猫猫狗狗的照片和小视频。

　　她最喜欢的是其中一段仅有五秒钟的视频。
　　小云朵慵懒地趴在猫窝，暖黄色的夕阳光亮打在它身上，它直勾勾地盯着镜头，异色瞳孔格外清澈。
　　林溪云看了这段视频很多次，总在视频结束时想起陈熠的眼睛，而后思绪飘向诗集里的日记。

　　九月的第一个星期一，汪海再次外出学习，学习小组组建的事交由班长负责。
　　大周末结束后，陈熠复印了林溪云的笔记，还没翻两页便被陈广白顺走，陈广白反手扔给他几本高一习题册。
　　于是，他艰难地从高一知识学起，除了正常体育训练外，基本不能在运动场看到他的身影。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快就在高一新生中出了名。

　　宜城中学的新生会在八月末办理入学，进行为期两周的军训。
　　新生集训的第一天，例行举办新生动员会，陈熠帮忙整理队列，出众的外貌和阳光开朗的性格给许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没出半天，他的名号便在高一新生中流传开，几乎每个人都知道高三年级有个温柔又帅气的体育生学长。

　　军训的主要地点在第一运动场，五点后需要空出场地给体育特长生进行日常训练。
　　“哥们，看我发型乱不乱？”八班的体育生捋了捋头发，轻撞陈熠的肩膀，“托你的福，老子出生到现在也没被这么多人关注过。”
　　他叫吴玉，名字秀气，人长得虎背熊腰，特别臭美。

　　两人正在与解散的新生相向而行，备受瞩目。
　　陈熠的注意力从脑海中打结的知识点里抽出，看了两眼吴玉那几近露出头皮的寸头，说：“你开心就好。”

　　下一秒，他便被吴玉撞了一下肋骨，哧地笑出声。
　　与此同时，两人前方的人群里冒出几台手机，随后几道快门声音先后响起。

　　“哇，你们女生过分了啊，偷拍就偷拍，还不关声音。”吴玉高声打趣，转而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现在笑得这么开心，等军训结束我就带老师没收你们的手机。”
　　笑声瞬起，气氛陡然变得活跃，有女生大声回应：“什么偷拍，我们可是光明正大地拍。”
　　“什么女生，我们也有男生在拍的好吗？”一道男声跟起哄。

　　哄笑声更盛，有人趁机把手机怼得离陈熠只有几十厘米的距离。
　　陈熠无奈地笑了笑。
　　热身时，吴玉畅想着体育课打篮球被围观的场景，满脸春风。

　　九月六日，高二开学，全体教师返校。
　　高三年级的课表上开始出现体育课，每周两节，从开学第二周开始上。
　　高三七班的体育课安排在周二上午第一节课和周四的下午第二节课。

　　周二早读结束后，陈熠和胡莱结伴去便利店买早餐，刚付完款便看见结束军训总结大会的新生往宿舍走。
　　“好多人。”胡莱咽下干巴的面包，感叹。

　　陈熠机械地嚼着面包片，眼睛盯着乌泱泱的人群，心里想的却是林溪云。
　　加上联系方式以后，两人线下的交流越来越少，线上的交流内容也仅限于他家里的猫猫狗狗。
　　他知道林溪云想借他气林柘，他也乐于做她的工具，但现在他有些拿不准林溪云的态度。

　　“唉。”
　　陈熠与胡莱的叹气声同时响起。

　　“你叹什么气？”陈熠问。
　　“不晓得高一的小孩什么时候才知道你的真面目。”胡莱微笑着面对高一新生们的注视，后半句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个面慈心狠的老狐狸，你别再想拉着我乒乓球了。”
　　说着，他揉了揉酸痛的右臂，昨天下午陈熠破天荒地拉他到运动场打乒乓球。

　　“今晚约羽毛球。”陈熠说。
　　胡莱炸了，喊：“哎，你说你跟学神闹——”
　　陈熠一把捂住他的嘴，瞄了一眼便利店里的闹钟，拉着他往第二运动场走。

　　第二运动场比第一运动场小许多，塑胶跑道是两百米的，没有排球和网球场地，但离高三楼很近。
　　临近上课，七、八班的同学基本已经身处第二运动场，或是运动，或是坐在石椅子上闲聊。

　　陈熠站在离教学楼最近的入口，环视一圈，没有看到林溪云，倒是与林荫小道上几个穿着军训服的女生对视了好几次。
　　其中一个女生大步朝陈熠走去，递给他一个红色的小徽章，说：“陈熠学长，我喜欢你，送给你。”

　　陈熠认得，这是军训优秀标兵的纪念徽章。两年前，他也获得过。
　　林溪云有吗？他回想当时颁奖的场景。

　　“陈~熠~学~长~”
　　胡莱捏着嗓子喊，先让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女生的举动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大家开始悄悄议论，她红了脸，默默低下头等待陈熠的回应。
　　“大冒险可不需要送出这么具有纪念意义的徽章。”陈熠浅笑着抛出婉拒的话。

　　胡莱会意，附和他的话，道：“小学妹，你们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把纪念徽章拿来当彩头啊，你得练多久才被选上标兵。”
　　女生脸上闪过几分失落，还是咧嘴笑着说：“谁让我是个被抽中的倒霉蛋呢。”
　　没有想象中的狗血场景，众人只觉无趣，转移了注意力。

　　林溪云踏着上课铃声而至，她看了全过程，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说起来，这是短短的一周内，她第三次见到陈熠被低年级的学妹表白，陈熠每次替对方解围的借口都不一样。

　　“林溪云。”陈熠转身，眼睛一亮，“早上好。”
　　彼时，体育老师吹响集合的哨声。

　　林溪云弯了弯嘴角，快步走向入口。
　　陈熠则配合她的步调，两人并肩往集合地点走，让他患得患失的心安定。

　　被抛在原地的胡莱双手抱臂，努了努嘴，疑惑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胡莱，集合了，傻站着做什么。”林思茵突然出现，轻拍胡莱的肩膀提醒。

　　陈熠点名后归队，体育老师宣布下周体测的消息并明确告知及格要求，让众人苦了脸。
　　“林溪云，向右转，带着全班慢跑一千米，所有人保持队形。”体育老师没给大家缓冲时间，严声道。

　　林溪云眉头微皱，轻叹一口气，心想，这就是林柘“报复”的小把戏吗？
　　她迈开步子，才跑了一圈便觉得腿变得沉重，步伐不自觉变缓，所有人的节奏也因此被迫变慢。

　　第二圈结束，过缓的节奏让队伍里出现抱怨声，陈熠要准备出列领跑，被林思茵抢先。
　　“你可以吗？我来领跑？”林思茵气息平稳。
　　林溪云摇头，让出领跑位置，跑到最外圈。

　　“班长，跑快点。”有人提议。
　　林思茵加快迈步频率，让速度处于适中状态。
　　渐渐地，整个队伍与林溪云拉开了约五十米的距离，只有陈熠保持着原有的步调与她慢跑，引得其他同学频频回头。

　　“一二一，左右左，用鼻子呼吸。”
　　最后一百米，林溪云的呼吸节奏有些混乱，陈熠在她身侧辅助调整。

　　到达终点，陈熠让她慢慢停下，然后领着她继续往前走了小半圈。
　　“谢谢。”林溪云理顺气息，道谢。
　　陈熠满眼真诚地望着她的眼睛，说：“不用客气，你可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小组长。”

　　“林溪云是陈熠的组长，学习小组。”
　　小道石椅处，林思茵盯着远处的人影，打断周围女生的讨论。

　　“啊？学习小组已经安排好了？”
　　“我就说，林溪云眼里只有学习，怎么会早恋呢？”
　　林思茵点点头，不知是在同意谁的话。

　　汪海出差前给了她一份关于学习小组的表格，只有林溪云、陈熠、陈广白和李乔四人已成组，而林溪云是小组长。
　　如今学习小组的名单已经全部确定，她却有了别的想法。

　　在她出神时，旁边女生的讨论声因为林溪云的靠近越来越小。
　　林溪云在她们左边的石椅坐下，翻开笔记本。

　　“茵茵，我们去便利店，你要一起吗？”一个女生使劲朝林思茵使眼色。
　　林思茵拒绝，看着她们走远，挪动到椅子的最左端。

　　翻动书页的声音与运动场传来的各类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她有一丝不真实感，但暖洋洋的阳光又让她拥有无限的真实感。
　　林思茵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不真实的一半开口。
　　“陌生的小学妹总是很勇敢，只有差一步的朋友是胆小鬼。”
　　“总是思前想后，害怕永远失去。”

　　林溪云没有任何反应。
　　林思茵侧过脸，只见她神情认真地默读笔记。

　　“林溪云，我想邀请陈熠到我的学习小组。”林思茵鬼使神差地说出心里话。
　　林溪云抬头，与她对视，说：“陈熠，是不可能让给你的。”
　　吃着冰棍从两人身后路过的胡莱听了她的话，瞪大双眼，兴奋地踮起脚绕路跑向篮球场。

　　气氛凝结，林思茵定定地注视林溪云，她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林溪云身上的疏远感。
　　这种淡漠并不只针对她一人，明明面前不到十米的乒乓球桌人声嘈杂，林溪云却能孤立全世界。

　　一阵欢呼声将林思茵的思绪拉回当下。
　　她问：“你，你也喜欢陈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