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牵我的手》春与鸢

6、第 6 章

　　他找到更好的了。
　　这是我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

　　就像我曾经是如何“上位”的，如今我也被如何挤下去。
　　但我不敢直接问，我回他：你最近很忙吗？
　　凌清河：嗯。

　　好的，他不是因为有了别人而不要我了。虽然我知道我这种想法很可笑，我是谁？我是凌清河的谁？

　　-

　　大二下学期很快就要结束，这次考试成绩出来，我排名已挤上前10%，但是前三名依旧岿然不动。

　　我盯着凌清河、李妍和陆程浩三个人的名字看了很久，想不明白为什么。
　　我从前学习起来毫不费力，为什么上了大学之后我的物理和数学却没有从前学起来那么轻松了。

　　我感到吃力，也感到有些迷茫。
　　李妍问我暑假要不要待在学校多学一段时间，我摇摇头。

　　“我快要累死了，好不容易放假我要回家躺着休息。”
　　“好的。”李妍也没再多劝。

　　我知道她家离得远，而且对于李妍而言，回家并不意味着轻松。
　　我看过她家里的一些照片。老屋子阴暗得很，没有空调的夏天很难熬过去，不如留在宿舍。

　　暑假一开始我爸就开车把我接回了家。

　　我不是那种追人追得很紧的人。
　　对凌清河了解得越多，我越觉得战线可以拉得更长一点。

　　三年、五年、十年。
　　我不敢去想，我甚至希望有一天我会自动不喜欢他。

　　但是行为远比嘴巴更不会骗人。
　　一整个暑假我都泡在健身房里，定时去做医美。我的头发早已长出了自然的黑色，得益于每天护发的功效，它垂顺得超过电视上的洗发水广告。

　　再次回到学校，我重新容光焕发。
　　确定自己的目标后，我开始和凌清河一样目标明确、绝不回头。

　　我开始不再只追在凌清河的身后，我试图让自己发光。

　　陈岩在我大三上学期这年退出了辩论队，他要去读研究生，自然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在这里。
　　但是在他走之前，他还要办一件大事。

　　全国大学生辩论赛即将开始，我们学校有一个参赛的名额。按照往年的惯例，我们学校辩论队几乎都是一轮游，大家对自己的实力很是清楚，所以也不会过于的上心。

　　但是陈岩却希望至少今年这次，大家齐心协力努力一下，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那段时间我开始拼命搜寻辩论比赛的视频，每天晚上窝在床上学别人打辩论。
　　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说我以后应该去做记者，因为我伶牙利嘴。

　　这次比赛，我争取到了三辩的位置。
　　一辩开陈，二三辩自由辩论，四辩总结陈词。

　　凌清河是四辩。

　　我那时候才知道凌清河到底有多忙，大二下学期他拒绝我继续进行口语练习不是故意推脱。

　　他在我们学院有名的物理大牛的实验室里帮忙，只要没课都要往那里跑。
　　辩论赛是他唯一一个愿意挤出时间来做的业余活动。

　　你看，他不仅目视前方，而且依旧有情怀。
　　不会放弃自己的生活。

　　我想起来我爸爸从前和我提到过的一个叔叔。
　　因为工作忙的缘故，那个叔叔常常需要在公司加班，但是他是每天早上先把小孩送去学校，然后再去上班。晚上五点半，他先准时下班，和老婆孩子过家庭生活。
　　九点把小孩哄睡之后，再开车来公司加班。

　　我有时候会想凌清河以后会是一个怎么样的老公和父亲。
　　或许会和现在这样，他拼尽全力做自己事业的同时，依旧留有一块柔软的地方给自己的情怀。

　　这次比赛我想要赢，想要为凌清河赢，想要为自己赢。

　　我和参加比赛的另外三个人开始不断地练习，陈岩也一直抽出时间给我们培训、陪我们演练。
　　凌清河有时候实在忙，他会叫我们拍下视频发给他，他确保自己不会落下任何进度。

　　很奇怪，这一次我明明全身心扑在辩论上，没有再三心二意地去过多关注凌清河，我却觉得我和他走得更近了。
　　我们在讨论相同的东西，我们在思考相同的问题。

　　我们在精神的高度上是一致的，这种想法叫我每天都亢奋异常。

　　比赛在这年冬天来临，我购置了好看的西装和裙子。我知道其他三个人都是在学校外面租的西装，毕竟只穿几次的衣服实在没必要花钱购买新的。

　　比赛前一天晚上我一直在宿舍复习明天上场要说的内容，宿舍里没有人。大三了，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说起来我好久没看到过李妍了。

　　我太忙了，她太忙了。

　　手机里传来消息声，陈岩叫我来拿明天比赛的铭牌，一人一个，别在胸口。
　　我跑下宿舍楼，看见陈岩站在楼下。

　　他笑呵呵的，叫我轻松点，明天加油。
　　我点头如捣蒜。

　　一共四个铭牌，我把其他两人的铭牌放在袋子里，把我的铭牌和凌清河的并排摆在一起。

　　拍了一张照片。
　　我和凌清河。

　　那张照片给了我无限的勇气。

　　多久了？
　　我再一次问自己。

　　两年半了。

　　还能走下去了吗？
　　这一次，我却比任何时刻都坚定。

　　我已经慢慢靠近他了。

　　我给凌清河发了消息：明天比赛的铭牌我给你送过去，放我这里我害怕自己会弄丢。我现在人在教学楼附近，给你送过去。
　　凌清河的消息回来的不算快，但也没让我多等：物理楼1204。

　　我笑得眉飞色舞，小步朝那里跑去。

　　电梯升到十二楼，我来过这里一次，那是大一的时候我给老师送材料。
　　这里几乎都是研究生和博士生的办公室和实验室，所以凌清河应该是在这里帮忙。

　　我看着门牌号走过去，1204的门开着，我站在门口寻找凌清河的身影却没看到，正准备退出身子给他发微信问问，却不小心撞到了对门走出来的人。

　　我连声说对不起。
　　对面那人却开口：“悠然？”

　　我抬头，看见了李妍。

　　我一直不知道她原来也在这里给老师干活。

　　凌清河很快从1204出来，我还处在震惊之中。
　　“我的铭牌。”他开口。
　　我直接就把铭牌给了出去。

　　“谢谢。”他转身重新走进了实验室。

　　那年冬天很冷，我在楼下和李妍吵架。
　　“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和凌清河在一起做实验。”
　　“不是一个实验室。”

　　“对门！对门和一个实验室有什么区别？”
　　李妍脸色依旧冷静。“我邀请过你。”

　　“你撒谎，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大二结束的那个暑假我问你要不要留在学校，你说不要。”

　　“但你没和我说凌清河也会在这里，你更没说你是要去老师那里帮忙的！”我气得浑身发抖，她怎么可以这么强词夺理这么理直气壮。
　　“我那个时候也没找到给老师帮忙的活，更不知道凌清河也在那里，是暑假中间的时候一个师兄介绍我去的。”

　　“那你后来知道了也没想要告诉我啊？”
　　李妍直直地看着我：“那是不是以后我在路上看到凌清河都要向你汇报？”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给我说下尺度，怎么样需要汇报，怎么样不需要汇报？”

　　我第一次发现李妍也那样的伶牙俐齿，她叫我哑口无言。
　　是啊，她有什么义务向我汇报一切。

　　可是……她不是我的朋友吗？

　　“我们不是朋友吗？”我冻得浑身发抖，眼泪淙淙往下流。
　　“我是你的朋友，但不是每个人都要围着你的暗恋转。”

　　我这时才发现李妍手上还戴着做实验的手套，她出来的时候没有穿外套，只穿着做实验时的白色衣罩。

　　她应该比我更冷吧。
　　我没办法再去责怪她，她说的没错。喜欢凌清河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不能要求每个人都为我的喜欢负责。

　　但我也没办法原谅她。

　　“对不起。”我说。
　　我转过身子，径直离开了这里。

　　这天晚上我很早就上了床，拉上床帘隔绝和外面的一切。
　　李妍回来得很晚，她也没有和我打招呼。

　　明天是辩论赛，我强迫自己必须早点睡觉，无论如何都不能耽误明天的事情。

　　第二天，我眼下乌青，头晕眼花。
　　辩论比赛是这天晚上，即使我再怎么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我总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我想问问凌清河认不认识李妍，却又害怕他之前不认识，现在我一问他倒认识了。

　　我也想知道李妍到底有没有和凌清河说过话。
　　但是说过有什么样？没说过又怎么样？

　　每天和凌清河说话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管得过来？
　　她……喜欢凌清河吗？

　　可她从来没和我说过啊。
　　不会的，她不会喜欢凌清河的。

　　她和我保证过的。

　　你看，我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无法控制的臆想。
　　比赛状态怎么会好。

　　自由辩论的环节，我被对手问懵好几次。
　　原本准备好的东西不知道忘到哪里去，面对别人咄咄逼人的提问，我更是手足无措。

　　我在所有人面前丢了脸，我甚至在比赛还没结束的时候就想直接晕倒在台上。
　　好在最后总结陈词的时候，凌清河力挽狂澜，他把我在自由答辩时没有回答上来的问题都稍微提了一下，并且给出了简洁有力的反驳。

　　你相信有绝对精神上的崇拜吗？
　　在那一刻，我相信有。

　　我“倒下去”的那个瞬间，凌清河稳稳地把我“接住了”。
　　他在最后总结陈词的几分钟里杀人不见血，以字句为刀剑，把对方的论点一一拆分，最后全部瓦解。

　　第一次，我们学校辩论队挺过了第一轮游。

　　结果公布的那一刻，我跑出了教室。
　　凌清河在比赛教室后面的花坛处找到了我，我蹲在地上大哭。

　　他蹲在我身边。
　　我抬头，不停地说“对不起。”

　　“你没什么可对不起的。”
　　“我差点搞砸了比赛。”

　　“你喜欢辩论吗？”他问。
　　我愣在了原地，我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凌清河笑了笑。
　　“有时候，绝地反击比一往无前更叫人兴奋。”

　　他递给我一张纸。
　　我泪如泉涌，声音哽咽。

　　我想说：我没那么喜欢辩论。我只是太过喜欢你。
　　可是最后，我只敢说：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