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有期》留晏

32、第 32 章

　　俱乐部里，江有眠和林有泽比试了七次，江有眠箭箭十环，林有泽一次十环。林百深和江睦仪坐在后面鼓掌。
　　“果然我们家射箭还是眠眠最厉害，我们都比不过。”林百深笑道。
　　江睦仪则紧跟着圆到：“阿泽也不错，好歹中了一次十环。”
　　林有泽搭好弓又瞄准，不屑到：“好了，妈你不用吹捧我。射箭这只是个爱好嘛，这个我不如林有眠，但打篮球林有眠也比不过我嘛。”
　　“林有泽，别没大没小的。你姐不是答应离婚了嘛，你不要动不动就直呼她的名字。”
　　关于林有泽直呼江有眠名字的事，江有眠不在意，林百深每次听到却都要纠正他。江有眠改姓的事江睦仪告诉了林百深，林百深也没执意要她改过来，只说哪天她要是想改再改过来也行。
　　“眠眠啊，境原联系你了没有？”提起离婚的事，江睦仪就有些忧心。
　　江有眠放下弓走到他们身边，淡淡说没有。见了程境原两次，他都没有提黑名单的事，所以他一直在黑名单里。
　　“这庭外调解都过了，他要是再不答应，可就真得闹上法庭了。”林百深倒不是害怕需要开庭，只是如今揣摩不清女儿对程境原的心思。
　　“律师说了，如果开庭基本上就会判离。”
　　林有泽射了个七环，转过身不以为意到：“那不就刚好。等判了离婚，就让她跟我一块出国。而且以后就待在国外了，眼不见为净。”
　　江睦仪阻止他，“阿泽，你姐现在不能出国，我得再给她调理调理身体。”江有眠是长了点肉，但有时候劝着她吃多了就难受的要吐，江睦仪不能放心她一个人在外边。但女儿这辈子总不能只跟在父母身边，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女儿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属比较好。想起那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可不是了，程境原一回头思过她立刻又觉得他好了。可那天见女儿高高兴兴地拿着饭盒说要去劝程境原答应离婚的事，便觉得她是真的想要放下程境原了。
　　从俱乐部出来，刚好遇到付砚声，付砚声走过来与他们打了招呼。
　　问候完以后，江睦仪让江有眠和林有泽先走，她和林百深留下来与付砚声说几句话。
　　“砚声啊，你和境原不是关系很好嘛。你帮着劝劝境原，就让他答应和眠眠离婚吧。”
　　付砚声微怔，而后温和笑道：“阿姨，我也说过他了，没有用。”
　　“哎，你说两个人都轴，非得把事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付砚声微微一笑，琢磨着问道：“阿姨，那眠眠现在是怎么想的？”
　　“眠眠是要离婚的。境原当初出国的事她不怪他，也知道他现在是有心悔过想要弥补她的。只是她说她不喜欢境原了，和他像过去一样做兄妹就挺好的。”
　　付砚声仍旧浅浅带着笑意，只是眸中的思量沉了沉。“阿姨，我知道了，我会劝劝境原的。”
　　隔天付砚声在饭店外面遇到程境原，他刻意停下了脚步。
　　程境原让属下先进去了，而后一脸冷清地向付砚声走过去。
　　“有事？”
　　付砚声勾唇轻嗤一声，淡淡笑道：“有眠的父母让我劝劝你，别再执着了。走到这一步，该离就离吧。”
　　程境原微微偏过头去，眸中闪过不耐。回转头望着付砚声的眼睛，他质问：“如果我和有眠离婚了，你会去做什么？”
　　付砚声又是一笑，只浅浅到：“有眠不喜欢我，她也不需要我给她织个金丝笼。”他能做什么，只是像过去一样远远看着她呗。
　　程境原哑了哑，惆怅地叹了口气。“法院如果判离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只是在那之前我不会答应离婚的。”是的，他不会开口答应她的。他许给她的承诺，绝对不是空话。
　　律师说了上了法庭，大概率是会判离的。说如果不想离的话，可以利用机会拍摄一些能够表明二人感情亲密的照片。这样能够证明二人存在感情，也可以将问题导向至女方的父母，他到时再努力辩解女方是由于父母的压力才坚持要离婚的。只是他不想骗江有眠，不想到时候这些东西摆在江有眠面前时让她以为自己利用了她。她之前误以为自己利用过她许多，但他从来没有。
　　眼见程境原说完就要进去，付砚声在后面闷闷喊了他一句。
　　“少喝点酒。”
　　干嘛那么急，开个公司又不是能一步而蹴的。
　　在林有泽出国的那天，程境原去了林家。嗯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告诉林有泽他的态度。
　　林有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叫嚣道：“我不走了，等你们离婚以后我再走。”
　　只是他这话一出，程境原未有反应，林百深已经不耐烦了。“滚，赶紧滚，一天到晚不知道干点正事。”
　　“那我走了他俩死灰复燃怎么办？”
　　江有眠觉得林有泽的用词不当，忍了忍没纠正他。
　　“那你就好好学习，赶紧学完赶紧回来。”“滚。”
　　林有泽气呼呼起身，扭头又冲江有眠喊道：“林有眠，你必须跟他离婚，你要是不和他离婚我马上就飞回来。”
　　江有眠已习惯了林有泽这个样子，此情此景内心已毫无波澜。她微微咧嘴，附和地说了声好。
　　“爸，妈，我和眠眠送有泽去机场。”程境原突然开口。
　　“不用。”林有泽嫌恶地拒绝他，拉着一张脸大步出了门。
　　程境原微微向林百深夫妇颔首示意，便去拉离他不远的江有眠的手。江有眠手立刻背在身后，微笑着想要拒绝。
　　“境原哥，我不去了。”兄妹人设牢牢记在她的心里。
　　程境原面上风平浪静，抓住她背后的手就往外带。江有眠挣了挣没脱开，讪讪向父母陪着笑，就被程境原带了出去。
　　在外面还未上车的林有泽，见到程境原牵着江有眠的手出来，脸色又黑了黑。
　　“程境原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一定跟你没完。”
　　两人走到他跟前，程境原松开江有眠的手，两只手都插进西裤兜里。冷清的眸子不耐烦地微眯了眯，他抬脚一下子把林有泽踢得向后退了两步。
　　江有眠和林有泽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张大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林有泽，你多大人了还那么幼稚，就你这样以后怎么去公司？和你姐一样，只长年龄不长脑子是吧？”
　　“要你管。”
　　江有眠在旁惊得嘴巴合不住，为什么现在骂人都要带她一份，指桑骂槐也不带这么明显的。
　　“我怎么不能管？告诉你我之前是你哥，现在以及以后都是你姐夫，我管你一辈子。”
　　林有泽咬牙使劲瞪着他，眼底猩红咽着大气，最后愤愤甩下一句滚就上了车。
　　林家的司机在车上等着。林有泽上车后，程境原打开另一侧车门让还一脸懵的江有眠坐在了后面，他则坐在了副驾驶上。
　　林有泽在后座抱着胳膊还气着，咬牙鼓腮地盯着窗外。他不想承认，程境原踹他的那一脚又勾起了他早年对他的恐惧。程境原也没凶过他，但他那个从容矜敛的样子就是能让他敬而远之，见面一口一个阿原哥喊得殷勤。先前他占理，又要为林有眠撑腰，才不把他放在眼里。可他真拿出那种说一不二的气势，他就慌了。说是血脉压制的话，他又不是他亲哥，难道他还注定要做他姐夫不成。
　　本来是打算等林有眠和他离婚了他再出国的，但他也禁不住有个困惑。和他离婚后，林有眠未来的感情怎么办呢？他的这个姐姐啊，以后还能不能爱上别人，不会一个人沉寂地过完余生吧。
　　从机场回到林家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江睦仪客套了一下，程境原也就顺势入了座。那边法院已经在排庭了，他们还能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吃个饭。林百深和江睦仪知道程境原的态度，明确不离。程境原呢也懂得林家夫妇的意思，只要江有眠不开口叫停，那官司就得打到底。但他们应该是有些观望的，不然也不会容许他留下吃饭，律师那边催的也不紧。事情的关键在于江有眠的态度，案件的输赢则看谁家律师能嘴上开花。
　　吃过饭又坐了会儿，江睦仪暗示程境原该回去了，程境原从容到不着急。
　　又过了会儿，江睦仪让江有眠回房间午睡去。
　　等江有眠上了楼，江睦仪见程境原站起来还以为他要走，结果他却说他上去陪会儿眠眠。这要不是江有眠说他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孤男寡女江睦仪得担心地去听墙角。
　　江有眠刚关上门就有人敲门，她还未反应过来程境原就推门进来了。
　　“境原哥？”
　　程境原没应，也没理会她眼中的不解，径自走到她床边坐下。江有眠的房间以明亮轻快的颜色为主，装饰里还有许多地方透着幼稚，毕竟他们结婚时她年龄还算小，听吴姨说她又一直在雍泊园住着。他回国时雍泊园已没了她的东西，只床上那浅橘色的被褥枕头显露出女孩在那里住过。
　　呃，江有眠缓了缓，只好跟他继续上演兄妹戏码。
　　她坐得离他远些，笑着向他道：“境原哥，你公司怎么样了？你是不是还很忙啊，我看你的黑眼圈都有些明显。”
　　“境原哥，你要不然就回程氏吧，阿姨一直想让你回去的。”
　　程境原进来后一直漠漠望着床对面桌子上江有眠的一些照片，此时转过头来凛冽瞥了女人一眼，轻斥道：“江有眠，我是你丈夫，不是你哥。”
　　江有眠无了个语。
　　“程境原，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我们不就应该离婚吗？”
　　“不会离的。”
　　“程境原？”江有眠声音忍不住高了些分贝。
　　男人眸光无奈黯了黯，而后向她挪近一些。他伸手去够江有眠的脸，江有眠没有躲，眼睛轻易泛出些潮湿。
　　仔细地在女人脸上抚了又抚，程境原的声音压低了许多。
　　“对不起，不离婚好不好？”
　　“你不喜欢我。”
　　房间又静了静，而后响起程境原轻轻颤动的声音，“那眠眠你告诉我我该喜欢谁，是林有眠还是江有眠？”
　　江有眠不禁愣住。
　　“我说我喜欢林有眠，你还能把她原封不动还给我吗？而我若是喜欢江有眠，这么多年林有眠在我心中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一瞬间，江有眠的眼泪就决堤下来。她望着男人忧郁的眼睛里自己那渺小的倒影，忍不住再次觉得荒唐可笑。
　　“既然你口口声声都是林有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和她结婚，为什么又要弃她于不顾？”
　　江有眠分不清那层氤氲是自己的泪水，还是来自男人的眼睛。只是他一遍一遍抚过她的脸颊，那样子像极了要把她刻在心里。
　　“弄丢她，我后悔了。”
　　“所以，我不能......将你也变成陌生人。”
　　断断续续的抽泣哽咽，如时钟一般啪嗒啪嗒，被静寂无限放大，尤显悲痛。
　　江有眠哭够了想起来，拉开程境原的胳膊男人却没反应。她支起身子侧目看，男人竟然睡着了。
　　方才她哭着程境原就把她搂进怀里，而后就抱着她往后仰躺在床上。只是他三言两语把她弄得哭个不停，他自己竟然就那么睡着了。江有眠恨恨看了他一会儿，不情不愿扯了条毯子给他盖上，谁让他眼下青黑那么重。
　　看着男人安静的面庞，江有眠内心千转百回依旧。
　　她那两年一直是在婚房住的，爸爸妈妈让她回家去住她从来不肯。白天里她嘻嘻哈哈上班玩乐，夜深人静时才敢在“正”字上添上一笔。“正”字越画越多，她的心冰霜结了又化，化了又结。即使后来她不爱了，也难免程境原像根刺一样始终扎在阴暗处的角落里。
　　如今，她算是终于拔掉了那根刺。山海既平，她只虔心地希望她的阿原哥哥如日如月，如松如柏，坦荡无缚，恣意余生。而她江有眠，喜乐平顺也好，寂寂余生也罢，都不该存在于他的未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