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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江有眠终是再见到了温与秋。温与秋从国外回来,给她带了许多衣服首饰。
      她怔怔听着温与秋向她解释,说她是陪程令严去国外检查了一下身体,不知道在他们离开的那天程氏举行了酒会。她说父子二人瞒了她,她是真的不知道有那场酒会,不然一定会去给她撑场面的。举行酒会的事她后来才知道,回国后立刻就赶来见江有眠了。
      温与秋说得情真意切,让江有眠心下纠结不已。温与秋一直待她如已出,这两次见面仍旧是对她疼爱有加。让她去怀疑温与秋的话,她只觉得是自己卑劣,辜负了过往她对她二十多年的疼爱。缘分虽至此,她说的也仍是真话吧。
      而程境原父子若是将酒会的事故意瞒着温与秋,怕是不想让真心的温与秋在酒会上带着她八面玲珑,游刃有余。如此,大家都知她在程家无有庇佑,赤 luo 裸一枚棋子而已。
      早已知道自己现在不过是笼中雀,江有眠已经能够平静接受,她只是因为猜不透程境原算计她什么而惴惴不安。想起那天程境原在书房哄弄她的话,突然觉得他如今也是虚伪得很。
      温与秋见自己解释了许多,江有眠的目光却越来越沉,不禁心下生疑。
      “眠眠,你不相信我的话吗?”疑问与震惊铺满她的眼底。
      江有眠面露仓皇,她不想让温与秋寒心,可也不愿再与她亲近。她感念她的疼爱,但她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垂眸低头,她唯唯诺诺说了一句卑微的话,“程夫人,我不敢。”
      “眠眠?”
      温与秋突然哽噎。
      程境原下班回来,看到许多购物袋还在楼下客厅里放着。吴姨走过来,叹着气说江有眠上了楼再也没下来,她去送燕窝的时候还隐隐哭着。
      程境原望了一眼楼上,心中也不由喟叹。
      只是等他拿着购物袋进了卧室,女人已安安静静又在沙发上坐定,神色依旧是惯常的恹恹寡淡。脊背却又挺得笔直,颇有几分等着他来诘问的意思。
      将程母拿来的东西放进衣帽间,出来时他从中拿出了一条钻石吊坠项链。
      江有眠始终半垂着头,他走过去在她跟前半蹲下身子。女人微微蹙眉,虽不见泪迹,那眼周却仍旧是红红的。
      伸手在她脸颊轻轻刮过,程境原开口音调慵懒,“不是你把我妈气走了吗,怎么自己还委屈成这样?”
      江有眠咬牙真的有些委屈,却又抬眼目光笃定地看向在她面前屈膝俯身的男人。
      “你我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到程夫人。”
      程境原眉头微拧,望着她目光如炬。他抬了两分声调,平稳的语气疏疏透着严肃,“我是她儿子,你是她儿媳,你说怎样不要牵扯她?”
      江有眠将牙咬的更紧,大拇指缓缓握进拳里,没有言语。
      “还是你觉得,我可以断绝母子关系?”
      江有眠看着他说不出话,眼里的气焰不甘地跳跃了下很快萎落下去。这个男人如今嘴巴也太毒了。
      程境原见她又要委屈起来,目光才柔和下来。站起身,他将手里的项链给她戴上。
      “酒会的事确实是我和我爸瞒了我妈。我爸的态度你也见到了,想必早已有所察觉。他答应举办酒会,但不会带我妈出席。”
      江有眠听着他如此直白的说出这些,心里轻易就被触动。金属链体骤然贴在肌肤上,一丝微凉恰好掩盖住她的心旌动荡。
      程境原给她带好项链,她由着他揽到身前,淡淡的烟草气又浓烈了一些。
      “世俗人心,名利富贵,我的家人之中确实有人另眼看人。可是眠眠,你要相信我妈,她对你的感情和你的身世无关。那么多年的光阴,她早已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发顶,和着他沉静平稳的话语一下下安抚着她的无措。
      “当初我回到国内时,我妈打了我两巴掌。她说这两巴掌已经等了我两年,你虽然走了,但该落在我脸上的耳光不会少。她不好释怀,很长一段时间都避着我。”
      怀里的人迟迟没有动静,只是不久后程境原知道自己的衬衣又被眼泪濡湿了。
      “明天晚上陪妈出去吃饭好吗?”
      房间安静许久,一两声哽咽抽泣过后,那依偎在男人身前的小脑袋瓜默默点了点头。
      程境原抓起她端端正正叠放在膝上的两条胳膊缠在自己腰上,语气轻飘:“这样不是会更舒服些。”端着那样的姿势,她不别扭他都别扭。
      第二日,江有眠穿了温与秋拿来的新衣,戴了昨日程境原给她戴上的那串项链。她从衣帽间出来,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程境原扭头打量起她。
      “去化下妆。”男人片刻后淡淡命令她道。
      江有眠于是在梳妆台前坐下,在一堆化妆品里拆拆找找,不甚熟悉地给自己化了个简单的妆容。
      程境原也走到梳妆台前,斜靠着梳妆台将台上剩下的东西包装都给她拆了。
      “美容不做也该像人家一样护护肤了,跟我置气也就算了,还要因为我把自己变老吗?”
      男人的沉沉教导只让江有眠更加面无表情,顾自眯着眼睛对着镜子刷眼影。
      化好妆,她站起身说可以走了,只是程境原微眯着眼将她打量一番后起身却去了衣帽间。他将温与秋昨日带来的首饰都拿了出来,选了一对耳饰给她戴上。化了妆,又戴了首饰,江有眠看起来才不那么单薄,显得有生气了些。
      江有眠以为程境原眼中的神色已是满意,他却又拿出一只手镯在她腕上比划。似是觉得不合适,问她要了密码后他从保险柜中取出好多首饰盒,最后给她选了一条水晶手链戴上。江有眠不禁翻翻眼皮,还好他到此为止,没有将她挂得像个圣诞树一样。
      跟着程境原走进酒店大堂,里面富丽堂皇,灯火璀璨。江有眠熟悉这繁华的景象,钟鼓馔玉锦绣奢靡,总是容易迷了人眼。
      程境原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宽厚的大掌紧紧包裹着她的柔荑。有过第一次后,后来似乎都顺理成章。出门时他不再只是与她并肩,而是每一次都会郑重地执起她手。然而一呼一吸间,却难免指尖的温暖流淌到心房时已然冷却。
      一路上她都在想该如何面对温阿姨,她感念她的疼爱,却不知如何在程境原给予的假象里与她相处,扮演她儿子的妻子。他既然知晓自己母亲的真心实意,就不该让她掺和进他的蓄意图谋里。于她于她,届时该如何收场自处呢?
      大堂里有人来往,行走之中一种莫名的感觉突然吸引江有眠偏了一下头。只是一眼,她的脚步就再也无法迈动。隔着十步可及的距离,静静地凝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正与人交谈的林百深也看见了她,四目相望,眼睛里流淌的都是沉重。
      江有眠想过会遇见,只是真正遇到时候的心情却无法排练。她最熟悉的人,她最爱的爸爸,此时她却连靠近都不能。
      过去有多幸福,此刻便有多深的痛楚。那张和善的面孔不见了当初的慈爱,炯烁的目光平静陌生地凝望着她。
      只是还好她见不到厌恶,还好他没有不屑一顾。而她衣着新裳,饰品精贵,妆容得当,没有以惨淡的一面出现在他面前。前尘往事能够换来这样一场相视无暇,她当心满意足。
      垂下头,她对着他深深鞠躬。当时离开的匆忙,未谢他教养恩深。
      程境原跟着江有眠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林百深,便陪着她站在原地。
      江有眠直起身子,凝重地再望了林百深一眼,转身继续向前去。未出两步,程境原便看到她眼中泪水汹涌。
      走进包厢时,温与秋已经到了。见状不禁连忙上前,“怎么了眠眠这是?”
      程境原看着江有眠脸上擦也擦不净的泪水,低低向母亲说到:“刚在大堂见到了林董。”
      温与秋立时明白过来,揽着江有眠到桌旁坐下,将她搂进怀里安慰。
      “眠眠乖,想哭就哭吧,不要憋在心里。”
      “没事的,以后我和阿原都会在你身边的。”
      温与秋的安抚击垮了江有眠紧绷着的最后一根弦,弦断,压积内心深处的感情汹涌而出。女人克制压抑的流泪慢慢释放为放声大哭,她想她的爸爸。为什么她不是爸爸的女儿,为什么命运给她开这样的玩笑?她的爸爸那么好,却再也不是她的爸爸。她好想他。
      为什么让她拥有却又失去?她本能欢喜地奔向他的怀抱的,可她现在却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他早已不是她的爸爸了。
      听着女人痛彻心扉的哭声,程境原在一旁心疼却又无可奈何。他的错铸下,她的人生因为他满是苦痛。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的时候,程境原匆忙关掉,生怕吵醒才睡着不久的女人。昨天回来后她虽然不哭了,眼泪却依旧流个不停。林百深那么疼她,她对他的感情可想而知。只是这种事,他无法插手解决。
      看着女人眼角干涸的泪痕,他能帮她的也只有一点了。
      程境原被叫进程令严的办公室时,对父亲的愤怒毫不意外。
      程令严怒不可遏看着他,压低声音不死心地问到:“南湾的项目书是你让撤下去的?”
      “是。”
      “啪”
      “程境原,你想气死老子?”
      程境原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坚定的目光毫不妥协。
      “一块地而已,我会用其他的项目填补回来。”
      “你放屁。告诉我,是不是有眠撺掇你的?”程令严盯着他,眼神对此深信不疑。
      “你凭什么怀疑她,别忘了当初逼我和她结婚的人也有你。”程令严对江有眠的怀疑,一下子激起程境原的怒火来。她好的时候,一个个逼着他娶她。而今她不是林家的女儿了,又都想着让他舍弃她。
      “程境原,我现在要你和她离婚,你敢不听以后就给我滚出公司。”
      “呵,”程境原阴狠一笑,对程令严的威胁不屑一顾。
      “好,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言毕,他转身摔门而去。
      徐泽和一众人等在办公室外忐忑等候,见程境原脸上带着一个巴掌印出来不由都后退一步,现在谁上去谁死啊。
      最后过了许久,大家想着董事长的火气该消了不少,才将他的秘书推了进去汇报。
      “什么事?”
      程令严一声怒喝吓得秘书腿抖了三抖,颤颤巍巍向他汇报到:“回董事长,林氏也撤回了南湾的项目书。”
      “什么?”程令严不敢相信。
      “几乎是和我们同时撤掉的。”
      程令严闻言惊得下巴都要合不住,这不是开玩笑吗。
      江有眠睡醒的时候上午已经过了大半光景,在床上又躺了许久她才起身。
      下了一半楼梯,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了她的名字。
      “眠眠?”
      她抬头望去,竟是韩意悠,凝滞的神情不由展开了一些。
      “阿悠,你怎么来了?”她下楼向她走去,唇角扬起浅浅的笑。
      “程境原让我来陪陪你的。你眼睛怎么这么肿,他欺负你了啊?”韩意悠抚着她的脸庞,关切地问到。
      “没有。你来多久了?”
      “挺长时间了。吴姨说你在睡,我就没让她喊你。你可真能睡。”有些事江有眠不愿意说,韩意悠也就不问。她毕竟不是过去的那个林有眠了,心里怕是藏了许多秘密。
      江有眠讪笑着搪塞过去,拉着韩意悠在客厅沙发坐下。
      吴姨端了红豆黑米粥给她,粥煨的时间长已是松软烂口。她起得晚,吴姨没敢让她多吃其他,怕现在吃多了待会儿午饭的时候又吃不下去。
      “眠眠,你要办的事情是不是办完了?”想起刚才看到的消息,韩意悠不禁忧心问到。
      江有眠闻言愣了一下,她上次是和阿悠说的有事要办,只是阿悠的问题似乎是肯定她已经办完了事情。与她有关的是什么事呢?
      “阿悠,你听说了什么?”
      韩意悠不知她是有意无意,但她不想对她有所隐瞒,于是实话实说。“眠眠,我刚听说南湾的地,程林两家都放弃了。”
      江有眠双眼不由呆滞,都放弃了是什么意思,怎么会放弃?
      “两家都投入了许多人力财力,南湾的地价也抬高了许多,结果今天却双双弃权。”韩意悠缓缓说到,这件事赫然成为桐城商界的最大新闻。
      江有眠想过谁赢谁输,却对这个结果始料未及。
      韩意悠看着她一脸懵懂疑惑,便知道她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她也听到了说江有眠回来是要帮程境原争夺南湾的地的消息,只是她不能相信。林百深一直很疼江有眠,江有眠也对他十分亲近,就算江有眠不是林百深的女儿,以她的秉性也绝不会向林百深发难。“程氏放弃据说是程境原自己决定的,不仅与他父亲大吵一架,还被打了一巴掌。”
      江有眠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只觉得脑子轰轰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传言总是长了翅膀一般,关于她回到桐城的原因,不知道有没有传到林百深耳朵里。如果他听到了,会怎么样去猜测她?会和旁人一样吗,认为她依旧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认为他不过是亲手养大了一个白眼狼?昨天见到他时,她无法看透他,就像她看不透程境原一般。可只是昨天见了他一眼,今天他就放弃了与程境原的竞争,她不敢深想,努力强迫自己停住思索。过去为她考虑替她周全都是理所应当,而现在一切都变了,她成为了一把利刃,随时都能刺穿他的尊严理智。
      韩意悠陪她吃午饭,见她依然是心事凝重,夹了菜放进她碗里。
      “眠眠,先吃饭。你瘦了那么多,要注意身体啊。”
      知道是自己的消息才让江有眠郁结的,可她不得不说。毕竟除了程境原,林家也为她做出了让步。她有必要知道的。
      下午,江有眠仍想不通的时候,有人敲门。吴姨却对她比划了一下噤声,便继续忙自己的事了。过了好久,门铃才不再响。
      她问吴姨怎么了,吴姨说来的是老宅那边的人,程境原吩咐了不用开门。江有眠不禁愁思更重,程境原一意孤行不会出什么事吧?
      门铃后来又响了好几遍,江有眠心底越来越慌。
      等到晚上,程境原还没有回来,她放心不下终是拿起手机主动拔了那个号码。
      “怎么了?”
      听到程境原温和无恙的声音,江有眠不由松了一口气。她踟躇着,小心翼翼开口问到:“晚上还回来吗?”
      片刻后,一声愉悦的笑声传来,江有眠不由红了脸颊。
      “想我了?”
      江有眠脸更红了,握着手机羞窘不堪。
      而程境原现在心情很好,白眼狼总算养熟了点,知道主动打电话关心他了。
      “自己先睡吧,我晚会儿回去,不用给我留灯。”
      江有眠应了声好,挂掉电话后躺进被窝依旧是睡不着。她把灯都关了,黑暗中一颗心更是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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