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13. 我会保护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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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奈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冷，浑身都开始发抖。她慢慢收回了视线，她不想再看到别夏，她满眼的怜悯和嘲弄，让自己深深知道了人活在世是多么的渺小和无力。
可是……她还是有机会，有机会救眠可的，不是吗？
哆嗦着双手握紧了匕首，她狠狠地往自己的胸口扎去。可是就在刀尖快要碰到衣衫的那个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却狠狠冲撞在她的手腕上，震得她一麻，刀便飞脱出她的掌心，当啷一声脆响，落在离她不远处的地面上。
黎奈怔怔地看了几秒，仿佛才回过神，连滚带爬地想要去拾，好不容易控制住已经虚软得毫无力气可言的手脚，把刀柄重新捏在了手心里，却又觉得这匕首有着千斤重，无论她多么努力，都捧不住。总是在她艰难举起的瞬间，错过指尖，滑落而下。
她知道是别夏故意不让她这么做。
可是，她还是执拗地一次次捡起冰凉的利刃。听着它一次次落地后发出的清脆响声，一次次，一声声。绝望的挣扎，纵使她有心，却无力。
和别夏抗争，本就是妄想。
她早就明白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不过是成全别夏的游戏。
“北川黎奈，你究竟闹够了没有！”
“救救她……救救眠可……别夏，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她哀哀地看着眼前满脸不耐神色的女人，许久许久，却只听见了空气声里的沉默，寂静得没有回答。
“我已经纵容你救了忍足侑士。”末了，别夏一声轻叹，她走到黎奈的面前，慢慢蹲下身子来，半跪坐在黎奈的面前，然后伸出手，缓缓凑上身，把她抱在怀里，微微眯起方才闪过凌厉神色的双眼，柔声地、叹息般地说道，“不行呢，黎奈，救不了她了。她已经死了。其实她死了不是很好吗？你可以完成你的心愿了，不用在这里多受煎熬了，可以尽快回到你心心念念的世界了……你呀，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呢。”
冰冷的脸颊贴在别夏的胸前，不觉一暖。黎奈僵硬地躺在别夏的腿上，感觉到她纤细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划过自己的发间，一下一下，像是要安抚她紧绷的神经。
可是怎么可能放松下来呢？
别夏说过的，只要她杀了一个人，就能缩短在这个世界的一年。
而现在，长谷川眠可死了。尽管黎奈并无意要害她，眠可最终却是因她而死。
她就这么活生生地，摔死在了自己和忍足侑士的面前。而无论过了多久，这都将是他们挥之不去的罪恶梦魇。
“摔死了又怎么样呢……只要不是他不就可以了么？你还不明白么黎奈？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必须有人要死，本来那该是忍足侑士，而你却恰好因为拦住了他而救其一命，那么，就只能让长谷川眠可做替罪羔羊了呀。”别夏慢慢伏下身，然后把脸贴在了黎奈的头顶上，轻轻蹭了两下，声音放得很轻，几乎就是呼气声，仿佛是怕惊扰到身子微微发颤的黎奈。她温柔地说：“黎奈，你已经做到最好了，你保护了你想要保护的人。”
感觉到黎奈的身体依旧因为恐惧而细微地战栗抖动着，似乎是怕冷。别夏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目光如水般轻缓地注视着她，她的嘴角逐渐微微弯了起来，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至于你，就交给我保护吧。”
说着，她拨开黎奈遮住了额头的长发，浅紫色的嘴唇轻轻吻上她紧闭着的眼角，而那里，正有滚烫的眼泪慢慢地顺着脸颊落下来。
楼下，警车，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急速拨开人群，匆匆围上前去，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长谷川眠可抬上了担架。而警察们也动作利索地将学生们都隔离疏散开来，用警戒线划出危险区域，禁止他人进入。就在他们忙碌的时候，教学楼里却缓缓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慢慢地，慢慢地，走到了救护车的前头。
他的表情很平静，眉宇间不知道是温柔还是嘲弄的神色。与现场的手忙脚乱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旁边有个救护人员，瞧见了他，似是吃惊地出声道：“忍足少爷？”
忍足低低应了声。恰时，担架被抬过他的眼前，他垂下了目光，手指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看着眠可就这样经过了他的面前。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他却将她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额头血肉模糊，粘稠的鲜血流满了她的脸颊，显得那么可怕。她的表情很僵硬，漂亮的大眼睛睁得很大，很空洞，看上去像是两个巨大的血窟窿。她还张大着嘴巴，似乎是在呐喊。
——“侑士哥哥……侑士哥哥救我啊！”
几分钟前，她还在这么尖叫着，哭喊着，害怕地嚷嚷着让自己去救她。
可就在突然间，一片巨大的灰色阴影从他的眼前从上到下地一闪而过，他只来得及奋不顾身地扑上去，伸出手试图抓住她，可是他的手指却与她拼命向自己伸出的指尖交错而过，而从此以后，失去了所有相触的可能性。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叫做长谷川眠可的女生坠落下去。
而迎接她的，只有坚硬的，冰冷的大地。
眼看着眠可就这样安静地躺着，从他面前再次这么一闪而过，被送进了救护车，他的眼瞳微微晃动了下。喉咙一阵干涩，发出一个音节都是格外的艰难。
他望着那两扇门被合上，在他的眼底，那动作很缓慢，以至于让他的最后一眼，看得格外清晰。
“等等！”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大喊声，“等一下！”
刚听见他的话，只是转头的那个功夫，凤长太郎已经极速冲到了他们的面前，他的背上卧着一个陷入昏迷的女生，她看起来很狼狈，额头上的冷汗几乎浸湿了她的头发。
根本来不及多说，他便一手撑住了那将要紧闭上的门，然后一跃而上。忍足怔了一怔，也飞快地跟着跳了上去。车子启动，还未站稳的凤正猫着腰试图将肩上的女生放躺在旁边另一张空的担架上，由于惯性而差点跌倒，忍足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扶，却是正好接住了从他身上无力滑落下的女生。
“谢谢你，忍足前辈。”凤似乎松了口气。
忍足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怀里的北川黎奈，最终只是不语，护住她倒在自己臂弯间的脑袋，轻手轻脚地将她整个人抱起，让她躺在了旁边的担架。
一路无言。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他们觉得救护车在路上横冲直撞着，车顶的喇叭在公路上叫嚣着开出宽阔的道路。
颠簸许久，车子终于停下。早就有一群身着白大褂，神情严肃的专家与医生们等待着，一等眠可被抬下来，就被护士们簇拥着推向了抢救室。
等候的时间格外漫长。抢救中的那三个字，还有旁边那盏鲜红鲜红的灯，看一眼便让人觉得怵目惊心。
忍足和凤并排坐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不知道哪里吹来一丝丝的冷风，让人心底泛起一丝凄凄凉凉。
“叫做北川黎奈的那名女学生情况已经好些了，你们两位要去看望吗？”听着护士的通报，凤下意识便飞速站起了身，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停顿了下，回头看着垂着视线怔怔盯着地面的忍足。
“你去吧。”忍足说，“我在这里等眠可。”
“前辈……”
“去吧。”忍足侑士低声说道。他不过比凤大一岁，却冷静得出奇，冷静得近乎残酷。
但是其实，他的心底也是害怕的。
他们都还小。不知道怎么面对死亡。只能逞强地作出最镇定的模样，好让自己心安理得地继续欺骗着自己，说一切都很好。
凤最后望了一眼紧闭着的抢救室，便跟着护士走到了一间普通病房。那里很温暖，至少比起冷冷冰冰的抢救室来说，多了些许人的气息。
“她的情况如何？”
“有很严重的贫血呢。”护士微微皱着眉，似乎是担忧，“身体很虚弱，气血不足，现在可正是你们这群孩子长身体的时候，还是多补充些营养的好。平时的膳食要多加注意啊。”
“谢谢您了。”
凤道谢后，便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一进去，他就看见黎奈正半躺着靠在墙壁上，目光空洞地盯着窗外看去，她穿着病号服，两颊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苍白得有些可怕。
“北川同学。”
听到他的声音，黎奈迟缓地回过了头，半晌，她的视线才和凤对上。
她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凤君。”
“你感觉怎么样了？”
“她死了。”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一种叙述的，平缓的口吻，慢慢地讲道。似乎是怕凤不能理解，黎奈微微扬起了嘴角，眯起了双眼，说道，“长谷川眠可……她死了。”
“北川……”
“真是太好了呢。”黎奈轻声说道，她微微笑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天真善良的笑容，“太好了，我就看她不顺眼了。幼稚园的时候，国小的时候，她总是欺负早叶，现在她死了，我替早叶报仇了。”
凤有点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黎奈。
“真好呢。不知道早叶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会不会开心呢？”
“北川同学，你……”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呢。我可以早点，早点回家了。”
她还在自顾自地说。凤闭了闭眼，他有点手足无措，最终只能走上前去，颤抖着手把黎奈抱在了怀里。
“别哭了。”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01-13. 我会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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