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万天天

4、夜难眠

　　余集心底的怒火滋滋地往上串，一连喝了好几口冷水才压住。
　　此刻，他很想念自己的阿爸。阿爸去世时他还不足一岁，根本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但每次他受委屈时，总是格外想他。
　　当初，阿爸去世不到半年，阿妈就招赘了江山海，不到一年，余隽就出生了。三年后，余维出生。渐渐的，他成了可有可无的那个。
　　余隽和余维之所以姓余而不姓江，这是余家要求的。江山海在家里排行第二，上有大哥，下有两个兄弟，穷得叮当响，除了老大，余下的三个都没娶媳妇，为了能结婚，只能上门入赘。他这人不爱说话，这些年待没苛待他，却也没有疼爱。加上他阿妈吴兰桃有些偏心余隽，若不是他爷爷奶奶在一旁看着，他的日子更不好过。
　　躺在床上，余集的脑子乱作一团，闪过一幕幕画面，一会儿是余隽来找他要钱，一会儿是阿妈催他找对象，一会儿是背着伊索下山，一会儿又是伊索站在他面前粲然一笑的样子，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
　　“余集，我腿疼。”
　　女孩子的嗓音格外温柔，柔柔弱弱的看着他，见他不动，还拉了拉他的衣角。
　　余集愣住。她一向飒爽大方，当初摔伤了腿也都没吭一声，这样娇弱无助的样子他从没有见过，更别提主动拉他了。
　　“你…你哪疼？”
　　“我脚崴了，走不动了，你背我好不好？”
　　他看着她，情不自禁开口：“好。”
　　他鬼使神差地蹲下了身。
　　她甜甜一笑，趴在他背上，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双腿夹在他的腰上，他有些发热。
　　渐渐的，他感觉到了她的手滑向了自己的胸膛，心口顿时一紧，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她的手一直往下移，他被弄得很难受，嘴唇一张一合，想开口制止，又想让她继续。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膛不停起伏，忍不住□□出声。
　　“嗯…”
　　他浑身一颤，身上感受到了一阵凉意，恍恍惚惚间眼前一片漆黑。
　　他猛然坐起身。
　　不停大口呼吸，刚刚的一幕幕还浮现在眼前。好久，才动了动僵住的身体。只觉得腿间一片冰凉，似是想起什么，猛然掀开被子往卫生间跑。
　　“砰！”
　　卫生间的门被一股大力关上。幸好同住的室友上晚班，要不然非得骂人不可。
　　卫生间哗哗的流水声响了半个多小时才停。
　　这一夜，余集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乎没睡。他第一次知道到了失眠的感受。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在反反复复地做着相同的梦。每次梦醒，他心情都很复杂，似是失望，又似庆幸，还有一种隐隐的失落。一段时间下来，他憔悴了不少。
　　余集的这些情况伊索自是不知道的，她最近回了北京。
　　她最近从国外新购来一批设备。设备生产方还派来了技术人员，专门给设备购买方作为期一个月的技术培训。她就是为此事回来的。
　　从安排入住到课程培训，她都亲自经手把关。接下来就是要从潇湘县的乐器制造公司选二十个人来北京参加技术培训。她从名单里画了余集的名字，其余的都交给了卫经理。
　　经理卫云蓝，是个三十四岁的女人，能干又聪明，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将二十个人的名单交给了她。
　　一周后，北京安排的大巴车就将二十个人接了过来。
　　二十个人中只有两个女生，不足二十岁，都是读过书能识字的。
　　住进公司安排的酒店，余集还处于一片恍然中。
　　这次来北京参加培训的消息来得很突然，前一天晚上通知，第二天就确定了人选。余集也很心动，但没敢想。他们技术部共有五十个人，和经理、组长有关系的人就不少，没关系的也送了礼，像他这种一穷二白还能被选中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余集却睡不着。
　　“怎么，你也睡不着？要不要来一支？”
　　同住一个房间的卫云舟向他递过去一支烟。
　　余集摆摆手，“我不抽这个。”
　　卫云舟也不劝，自己点燃了一支。
　　很快，屋内烟雾缭绕。
　　“咱们可真是享不了福，好不容易来了北京，住这么好的酒店，睡这么好的床，居然还不习惯！”
　　卫云舟自言自语：“你说，伊总她一个未婚女人怎么会这么有钱？你知道吗？咱住的这个酒店也是她的。”
　　余集本来心不在焉，猛然听到他说伊索的事，疑问的话脱口而出：“她还没结婚？”
　　“也不奇怪，像她这样漂亮又有钱的女人不知道会嫁什么样的人！”卫云舟感慨道，“那天堂姐让我拿名单去酒店办公室，我听酒店的经理说话，才知道这家酒店居然也是她的。”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你猜那酒店经理是怎么说的？他说，这次来培训的二十个人是伊总安排过来的，让酒店服务员们务必要经心一些。”
　　见余集不说话，卫云舟叹道：“你说伊总这么年轻就这么有钱，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哪里知道。”
　　余集不愿意在背后说人，尤其这个人还是她。
　　“你不知道？你不是和伊总很熟吗？”卫云舟诧异。
　　“你从哪里听说的？我和她不熟，更不知道她的事。”他说的是实话，他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其他的一无所知。
　　“那么多人，那她为何独独挑了你来培训？”
　　“是她选我来的？”听到这话，余集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有一丝窃喜，又有一丝茫然。她为什么要选他来呢？这是不是说她一直挂念着他？
　　“是啊，你可是她亲自选的。我还以为你们很熟呢！”
　　“我们只是在公司见过一面。”
　　余集不愿意多说，卫云舟也不追问，毕竟谁没有点隐私呢。
　　卫云舟翻了个身呼呼大睡，却不知道他这一席话让余集久久难眠。